楚稚蹙眉:“去将你那两个侍卫叫过来,细细盘问下。”
片刻后,清风,清厉两人鹌鹑似的缩着头站在两人面前,一问一个不吱声。
谢妄听着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地讲述着这两人从未提起过的事,眼神渐渐多了些杀意。
“也就是说,四年来,这些事我不问,你们两人便打算一直不提?”
清风本能地朝着楚稚是那边靠了靠,心虚地回道:“不是小的不提,是小的每回要提,您就急。”
当时谢妄没想过要细细盘问,更没觉得两个侍卫能蹲在墙角听许多细节。
自然也没往那边去问。
后来他总是找不到人,心态便变得不缓和,谁提,他和谁急。
再后来,他便广撒网,开始满京城的找人,清风,清厉两人便将这回事忘到脑后了。
清风的耳根子不知道从什么时候红了起来,他小心翼翼地问道:“王爷,还要小的继续说吗?”
这后面的事吧,啧……
偏偏谢妄和楚稚两人异口同声道:“说!”
两人就像是走在沙漠里好不容易见到水的渴死鬼,轻易不肯放过任意一个绿洲。
清风羞涩的垂眼,低声说着当年的一切。
两个当事人,从两个不相干的侍卫口中,看见了当年事情的部分经过。
准确地说,是谢妄看见了。
那夜,谢妄卧房内,原本摆放着书的条案上躺了一个美人。
谢妄体内,伴随着酒意升起的,还有那春毒的药效。
他微微晃动着胀痛的头,抬头碰了碰那美人微凉的脸颊。
夜深眼前黑,美人以为,眼前的男人,是她的夫君。
同样被李温用药迷得两眼昏花的楚稚更是意识不清地被这触碰惊醒,身上微凉,她不是很舒服,偏又抬不起头,便哑着嗓音轻唤了声。
“夫君?”
谢妄神志不清地撑着条案边,身上的春毒逼得他红了眼,哑声道:“别唤我夫君。”
不只是醉意作祟,还有酒中春毒袭人心智,使得他拿起手边的毛笔,蘸取墨汁,颤抖着手在眼前那微凉之上,晃晃悠悠地写下四个大字——清心断欲。
春夜冰寒,墨汁微凉,毛尖挠人,惊得楚稚迷迷糊糊睁眼,一把搅乱那未干的墨汁:“别用这个……”
她醉意朦胧,神识不清,抬手去抓眼前人的手,惊得谢妄一把压住她的手腕。
谢妄哑声道:“别动。”
燥热的掌心在摸到楚稚微凉的皮时,心头的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火猛地窜到了头顶。
脑中有一道声音,不住地叫嚣着解春毒解春毒!
压在自己腕上的手猛地收紧,烫得吓人,楚稚眼前又有些朦胧,含糊呢喃:“你我相恋三年,遂终在今日成亲……”
她一顿,细软的手反过来捏住他的手,言下有意地引诱道:“夫君,今日是你我的新婚夜,你……”
她呼出的气息灼热,恨不得在这凉夜变成白雾:“想做些什么?”
楚稚摸着谢妄的手,嘟囔地对着眼前的“夫君”撒娇:“我亲手调了这软香,只为了给你一人闻。”
谢妄抿紧唇,软香的确沁心。
只是他分不清,鼻尖的香味,到底是软香,还是……
他脑中已经模糊不清,体内的春毒在被她娇软的手握住的瞬间达到了极点。
脑中那道名唤理智的弦蹦的一声抻断了。
谢妄眼含邪火,哑声而上:“便是花魁,本王也会给你个名分。”
屋内的空气瞬间升高,好似身在熔炉,烧得两人头脑越发不清醒。
这能让人依靠借力的条案太过窄小,至少在谢妄眼里,他觉得很是碍事。
谢妄单手揽过楚稚的背,想要将人从条案上撤离。
却不料在俯身揽人时,一双炽热的手毫无预兆地摸到了他那用来遮掩伤疤的面具上。
面具很是冰冷,冻得楚稚倒吸一口凉气。
谢妄脑中的邪火瞬间消退。
她,不知死活地摸到他的面具上,还发出了这样嫌弃的声音。
果然,是个人都嫌弃他这肮脏丑陋的伤疤。
谢妄渐渐后退,背上的肌肉僵硬起来,紧随其后的,他身子微微发抖,心头抑制不住的升起一阵杀意。
他缓缓抬眼,满是警告的侧头,一口咬上那细嫩的胳膊。
他咬得十分用力,疼得楚稚又是倒吸一口凉气,却意外地没有往后退缩。
不可否认,楚稚眼里有着怜悯和心疼。
她竭力,想要用自己的体温将手下冰冷的面具捂热,小声道:“疼吗?”
那炽热的温度透过面具传到连他自己都厌恶的伤疤上的瞬间,好似也透过这伤疤进到了谢妄心里,那个被他尘封已久,厌恶又憎恨的伤疤上。
时不时隐隐作疼的伤疤在那到温热的触摸下,似乎终于缓和了下来,放下了仇恨和怨憎。
他愣住了。
头一回有人问他疼吗?
谢妄不会喊疼。
却下意识地对这片刻温柔起了抵触的心思,他担心这只是昙花一现。
他伸手,准备更凶狠地咬下她一块肉来。
却不料缠在脑后的绳索一松,面具啪嗒一声落地。
面上顿时被一阵凉风吹过,他们猛地低下了头。
却被楚稚轻柔地将头捧了起来,她双眼迷离,却带了些认真地看着他的伤疤。
“无妨,我不怕。”
话落,瞧见她微微阖眼仰头凑了上来,他又是狠狠怔住。
谢妄几乎是颤抖着手将捏着她的下巴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他低声质问道:“你的花名是什么?”
楚稚艰难地支起胳膊半撑着身子,根本分不清谢妄说的些什么,只稀里糊涂地重复了遍:“花名?”
她阖眼,又彻底躺平,竟然开起了小差:“小时候倒是有个小名,不好听,还是喜欢你的……”
她前言不搭后语:“想起一句诗,说路遥知马力……”
“日久见人心。”
“你得让我看见你的真心,我才能跟你好一辈子。”
楚稚眼前终于陷入黑暗,一闭眼,任由它满室旖旎肆意混沌了去。
窗外,蹲了两个人影。
是把楚稚绑过来的清风,清厉。
“你从哪里绑来的人?”
“那三品高官肖家的啊,他家到处都是花魁,借个人怎么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