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人大军兵临城下。
新集城守将邓肯表示很慌。
他不明白,为什么梁军敢从平阳关出来。
不是说梁军前些日子,只来了两万援军吗?
他更不明白,为何梁军能够大摇大摆的穿过湘水与镇川二城,来到位于两城之后的新集城下?
难道,这两城已经陷落?
否则,为什么两城守军没有向他预警?
邓肯有些惊疑不定,他不明白,更不理解。
因为以他的身份,还不足以知道杜青的核心的战略。
而杜青有意要压下董进与曹渊战败的消息,更不可能派人提醒邓肯这样一个小小的参将。
因此,不论是新集城,还是阳平城的守军,现在都还不知道董进与曹渊战败的消息。
只不过,杜青可能也没预料到,梁军会一改以往的龟缩之态,主动出兵收复失地。
按照正常人的思维,梁军连战连败,早就没了与魏军正面对敌的勇气。
侥幸歼灭董进麾下两万大军,也该见好就收,而不是贪功冒进。
当然,更重要的一点,还是董进与曹渊败得太快了。
这个时代终究不是信息化时代。
哪怕汉中平原一望无际,大军没办法很好的隐藏行踪。
但等到斥候探明大军动向,回禀到指挥中心,再由杜青做出应对时,林时也早就完成了既定目标。
这就叫一步快,步步快。
邓肯不知道这些事情。
他只知道,时间每流逝一秒,他心中的紧张就多出一分。
虽说早在斥候探报有一路梁军前来攻打新集时,他便已经派快马送出求援信。
但新集距离高台足有百里距离。
从派人求援,再到大帅调集大军前来救援,至少也要三天时间。
也就是说,他需要倚靠四千人,顶住数倍于己方的梁军三千时间。
更重要的是,他也没把握,大帅一定会派出援军。
万一大帅被其他事情耽搁,或是没有第一时间派出援军,那他需要支撑时间,就还不止是三日。
看着城外那密密麻麻的万人大军,邓肯心中苦涩至极。
迟疑良久,他还是召来亲卫,吩咐道:“即刻传我将令,再派出两拨人手,一波去阳平寻孙参将,一波去南镇请求张巡将军发兵来援。”
亲卫一愣,嗫喏嘴唇道:“将军,这不合规矩啊,您已经向大帅求援,若是再向临近的友军求援,万一大帅计较起来......”
“我意已决,勿复多言,速去!”
邓肯态度坚决,不求援,他心不安。
没办法,他只有四千人。
按照斥候所言,此次来的梁军尽是龙武军精锐,人数足足是新集守军的四倍。
万幸的是,根据斥候回禀,梁军此来,似乎并未携带大型攻城器械。
但即便如此,光凭他麾下这四千人,也绝对守不了多久。
毕竟,新集只是一座小县城,城墙低矮,护城河在两国来回拉扯之下,更是几乎已经失去了作用。
向阳平和南镇求援,不合规矩,却能多一层保障。
望着邓肯焦急的样子,亲卫有些无奈。
但军令如山,再不合规矩,他也只能去办!
城外梁军阵中,林时还不知道魏军守将已经未战先怯。
他掐着时间,准准的在一个时辰结束时起身。
将士们也休整完毕,静静的站起身来,主动开始列阵。
“大帅,时间到了!”
段从小跑到阵中,一脸狂热地对着林时拱手,眼中的期待之色,更是差点要溢出来。
林时笑吟吟地点点头:“本帅予你精兵五千,一个时辰之内,拿下新集,迎弟兄们进城休整,能做到吗?”
段从一秒严肃,抬手狠狠敲击胸甲:“末将,定不辱命!”
“去吧!”
林时摆摆手,段从脸上浮现一抹狞笑:“师父,您就瞧好吧,看弟子如何炮制这四千魏军!”
语毕,毫不拖泥带水的开始调兵遣将。
林时也翻身上马,带着未被段从挑中的士卒朝着新集城缓缓逼近。
一万五千人的大军,自然不可能一窝蜂的冲上去攻城。
小小的新集城,也没有这么大的地方可以用来做战场。
五千人,正好!
随着眼前的城池越来越近,梁军的士气也越来越浓。
一股浓烈的肃杀之气萦绕在军中,让林时都忍不住心神激荡起来。
“擂鼓!”
林时一声令下,阵中顿时响起了轰隆隆的鼓声。
“咚咚咚~”
鼓点急促,这是进攻的信号。
“杀!”
一道突兀的“杀”声响彻云霄。
“杀!”
五千前锋顿时宛如离弦之箭一般,直奔新集城杀去。
段从身先士卒,亲率一千盾兵为前锋。
盾兵之后,弓箭手与步卒陈列。
若是按照常规的攻城之战来打,盾兵之后,应是云梯,攻城车,车弩,投石车等攻城器械。
但这一次,梁军唯一携带的攻城器械,只有几架简易的投石车。
“迎敌~”
城楼上,声嘶力竭的迎敌声响起。
紧接着,是更加急促的战鼓声。
“杀~”
早已於堵上冻的护城河失去了效用,潮水一般的梁军,完全忽略了脚下。
一座县城,也谈不上什么防御工事。
唯有一些陷马坑,还是梁军为了应对北魏骑兵挖的。
海啸一般的喊杀声里,偶尔夹杂一声声惨叫。
但也很快被更加震撼的喊杀声掩盖。
林时远远的看着,见段从将各类兵种组合调度,脸上不由得勾起一抹笑意。
知道在什么样的环境下,要怎么搭配手中的兵种,便已经是个合格的将军。
而段从,能够调度大军,还能身先士卒,这已经是有了名将之资。
林时毫不怀疑,当汉中之战打完,他手上一定会多出几位能够独当一面的将领,多出一支可用的虎狼之师。
“杀!”
段从身先士卒。
率先冲到了新集城下。
“当当当~”
城楼上,一阵稀疏的箭雨落下,被手持方盾的梁军将士轻易拦截。
段从抬起头,仰视城楼上的敌军,脸上浮现一抹古怪的笑意。
随即厉声大喝:“结阵!”
话音落下,临近的盾兵当即举起手中木盾顶在头顶,结出一条长长的甬道。
甬道直奔城门门洞之下。
这不按套路出牌的一幕,看呆了魏军将士。
不是要攻城吗?
这又是什么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