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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一段时日内,永琏时不时从永琪那里取得一些糕点,糕点无毒,所以他也吃了一些,好打消暗处海兰的疑虑。

那些糕点多是些牛乳菱粉糕、藕粉桂糖糕之类,大多精致美味。久而久之,永琏想着这些糕点本是给永琪的,只是永琪分了自己一些,海兰虽然谋害过自己,但五阿哥是她亲子,她待五阿哥总有些慈母心肠,也许这些糕点只是对永琪的关怀补偿,并不是冲着自己来的,因此也渐渐放下心来。

元一那边全程监视,三人知道海兰的确没有下毒或做手脚,也放了心,但仍是嘱咐永琏尽量不要食用。

容音道:“即使是饿鬼道的鬼母,也是爱鬼子的,也许,即便是非人之物,也是有爱子之情的。”

元一道:“我持保留意见。但是既然暂时无害,我的建议是不要打草惊蛇。”

随着婚期将近,他也忙碌起来,便渐渐减少了回宫的次数。每次回宫,也是在长春宫待上许久,聆听容音的教诲。

容音在主任做了很多思想工作后,终于放下羞耻感,下定决心,要给永琏开展一些“青少年生理教育课程”。

这种事情,原本也会专门派嬷嬷来教授,但容音并没有止步于此。

她传来黄元御,详细地将《黄帝内经》中的《上古天真论篇》教给永琏。

“女子七岁,肾气盛,齿更发长。二七而天癸至,任脉通,太冲脉盛,月事以时下,故有子;三七,肾气平均,故真牙生而长极; 四七,筋骨坚,发长极,身体盛壮; 五七,阳明脉衰,面始焦,发始堕; 六七,三阳脉衰于上,面皆焦,发始白; 七七,任脉虚,太冲脉衰少,天癸竭,地道不通,故形坏而无子也。”

永琏若有所思:“敖登七月过了生辰才满十四岁,且她并非足月出生,虽说后来养好了,到底胎里就弱了些,如今身子更是没到‘盛壮’的地步。”

于是便决定自我克制,并且让黄元御做一些鱼鳔。

日子平静无波地过去,五月时,沉心诞下一子,取名福隆安。

七月十四,鄂玉芥忽感腹痛,田姥姥知道这是要生了,忙让人去安排。

这回生产过程很是艰难,好在最终在七月十五这一日平安诞下一子,取名永璇,鄂玉芥也因产子而晋封为贵人。

敖登在七月下旬过了十四岁生辰,收到了永琏送来的生辰礼。

八月初一,两人举行了隆重的婚礼。

这一日长长的鞭炮响彻端郡王府,上至朝臣,下至百姓,几乎半个北京城的人都知道端郡王敖登格格的喜事。

而远在千里之外的漠北、西北等地,亦在两人定亲后,便得知这桩婚事。

端郡王乃当今皇后所出,是嫡长子,从前康熙帝,亦是早早将嫡长子胤礽立为太子。虽然后来胤礽被废,引发九子夺嫡,之后雍正帝为防此祸,不立太子,而是将立储诏书藏于乾清宫正大光明牌匾之后,但胤礽到底当过四十年太子,且即便被废,仍有亲王之位,其长子弘皙更是曾经搅弄风云,可见皇帝即便可能不立嫡长子为储君,这嫡长二字也总是有些分量的。

而皇帝,给端郡王这嫡长子指了超勇亲王的孙女,抗准功臣车尔登扎布的女儿。

满蒙联姻虽是旧俗,但自顺治帝之后,满蒙联姻渐渐变成以大清公主许嫁蒙古王公,而非蒙古贵族女子嫁与大清皇帝为后。

如今这地位超然的端郡王却娶了以抗准战功封王的超勇亲王之孙为嫡福晋,到底是皇帝忌惮着皇后母家势力,想削弱端郡王更进一步的可能,还是皇帝有意加大对蒙古诸部的笼络,加强对边境的控制?

从敖登进京到两人成婚期间,蒙古、准部、回部,各方势力猜测纷纷,漠北一带,暗流涌动。

同样暗流涌动的,还有京城。

八月初二,桂铎收到一封短笺,邀他当晚去一座安静的茶楼喝杯茶,落款是高右文。

这几年来高家可谓煊赫,高斌更是借治理黄河的差事大放异彩,如今黄河的河道,非高氏与其姻亲西林觉罗氏的人,都被远放,裘曰修甚至被派到甘肃治理黄河支流。但高家越是如此,皇帝便越是忌惮,这几年,获罪的高氏门人、甚至旁支子弟,也越来越多了。而皇帝,在马政之后,也按着陈大受的条陈,着意整顿盐政,这几年派了不少人到两淮监察。

高氏如今,就像佛经中在火宅玩耍的孩童,眼前是无法割舍的安乐,可四周却是危险的熊熊火焰。

他想了想,还是决定赴约。

到了地方,桂铎被小二请进了雅间,就见到高斌一身家常衣裳,坐在桌前。

两人相互见礼,各自坐下。

桌上是一壶清茶,一碟藕片,一碟剥好的菱角、两碟糕点。

桂铎不是个重口腹之欲的人,落下伤病后更是遵医家之言,数年来饮食清淡,只是他曾在江南为官,看见这些江南常见的小食,也难免睹物思情。

但他如今只能说:“水生之物寒凉,这藕与菱角,下官恐怕不能多食,还望大人勿怪。”

高斌点点头。

惯常地寒暄一阵,高斌问起桂铎家人是否安好。

桂铎含糊道:“都好。”

高斌叹了口气,道:“其实一家子平平安安,就是最好的。”

他抬头看向窗边的明月:“我还记得,很多年前的这一日,我的女儿,入了宝亲王府,成了格格。”

桂铎安慰道:“大人,逝者已逝,慧贤皇贵妃在天有灵,一定也希望您不要过度伤怀。”

高斌怅然道:“其实慧贤皇贵妃本就体弱,从前请过多少大夫,都说不是久寿之相。只是三十五岁,到底是太年轻了。说来,她活着的时候,我总希望她处处小心约束,恨不得她时时规行矩步,免得带累高氏一门。可其实,她比高恒,已经好太多了。招祸的也从不是她,而是高恒、高晋和其他巴着我升官发财的人。我这个当阿玛的,也有诸多对不住她的地方。”

桂铎也想起女儿,一时无言。

两人沉默地对坐良久,高斌才开口道:“当年你回到京中,对我提出高家的保全之法,我举棋不定,也没有约束好高恒与高晋,反而带累了你,这是我的错处。但是化民,这几年我有时候也想,这些事情,会不会在你的算计之中?”

桂铎沉默着,一边思索应对之法。

高斌却没有给他思考的机会,接着说:“若是我当真听了你的,高家行稳致远,你便可以放心依附,慎妃娘娘也可以继续背靠慧贤皇贵妃。但当年那个局面,若是我没有约束好高恒,被伤及利益的高恒一定会按捺不住,出手报复。你越是受高恒针对,朝臣就越知你得罪了高氏一门。高氏若有祸殃,你也可以轻易脱身。”

“我当时得到消息,差不多也是那段时日,慧贤皇贵妃与慎妃娘娘有些口角,还伤及慎妃娘娘,皇后娘娘降罚,阖宫皆知。化民,慎妃娘娘能以宫女之身一跃成为宫妃,想来不是一个轻易吃闷亏的主儿吧?”

桂铎起身行礼:“下官惭愧。”

高斌虽然心中已有答案,事已至此,仍是长叹一声:“化民啊化民,你与高家切割,是为你自己和家人着想,不得不为,我无话可说。只是我固然不是什么高风亮节之辈,难道在你心目中我和乌拉那拉氏那些人一样,要被你提防至此,甚至用上这样的谋算吗?”

桂铎深深下拜:“下官从无此念!”

高斌叹了口气,伸手扶了一把。

两人重又坐下,高斌自嘲道:“其实如今高氏与当年的乌拉那拉氏,也没有多大分别了。只是即便是有许多龃龉,当阿玛的,总是想尽力保全孩子。化民,你也是三个孩子的阿玛,你能明白吧。”

桂铎沉吟半晌,道:“大人,恕下官直言,您觉得,如今您还能保全小高大人吗?”

高斌心下一沉,问道:“你的意思是,壮士断腕?可是我年过花甲,如今,也只有这么一个孩子了。”

桂铎道:“是壮士断腕,亦或是置之死地而后生,还在未定之天。大人,盐务那些勾当,若是东窗事发,除了刑部,一定也需要户部清查账目。而端郡王的舅舅傅恒大人如今是户部右侍郎,皇上,在端郡王封王开府后,一直都没让他办差,如今端郡王除了富察氏,又娶了超勇亲王的孙女,但父母之爱子,必为之计深远,想来皇上应当更想端郡王能靠自己站稳脚跟吧。”

高斌沉思良久,才下定决心一般闭上眼:“化民当真是旁观者清。看来这次回京后,我也不必再回直隶了。”

桂铎道:“大人心中早已有数,只差决心而已。”

这一日永琏回宫拜见了皇阿玛与皇额娘,永璋、永琪也送了礼。

永璋送来的是一对金童玉女的大阿福,抱着麒麟,是成双成对、麒麟送子的好意头。

永琏笑道:“纯娘娘是南方人,这对大阿福也是南边的特产呢。”

永琪则是让人提来一个食篮,有些别扭地说:“这些糕点给二哥和二嫂尝尝。”

他请海兰为他做糕点,本来只是不想被有额娘送糕点的三哥比下去。但额娘总是让他讨好着二哥,说二哥是嫡长子,万万不能与二哥争胜,平日里也要让着他。现在更是专门为二哥做了一盒糕点当做贺礼,还是特意研制的,说什么二哥成婚了,以后在皇阿玛面前更得脸了。

他还不理解什么是成婚,三哥说成婚就是和一个姑娘在一起生活,以后生孩子,为什么这样会让二哥更得皇阿玛喜欢,额娘也要把最新研制糕点给二哥呢?

永琏似乎看出了永琪的不情愿,笑着摸摸他的头,让人打开食篮。

食篮中是一份牛乳菱粉糕,另有一份不知是如何制成,是半透明的样子,晶莹剔透,有股清香。

永琏让永璋、永琪分些糕点,才带着食篮离开。

回到端郡王府,他拿出贺礼,敖登看见大阿福忽然笑起来。

永琏问起,敖登掩嘴道:“没什么,妾想起了高兴的事。”说着岔开话题,又要看糕点。

毕竟是长辈的礼物,要是说某个被她痛打一顿的蒙古格格也巴巴地收着南边的大阿福,让她觉得滑稽,那也不太好。

两人一人吃了一块糕点,这时太监来报,安贝勒携家眷来访。

兄弟俩见礼、入座,寒暄一阵,永璜也奉上了新婚贺礼。

两人叙话一阵,永璜顺手拿起桌上的糕点,咬了一口,道:“二弟府上这糕点倒是不错,看着和江南糕点很像呢。”

永琏道:“二弟的奴才哪里做得出这个,这是五弟送的贺礼。”

永璜陡然警惕起来,又拿了两块细细品尝。

他想起从前为查生母死因查阅的草药典籍,脸色有些不好看:“菱粉糕,是菱角做的。还有这半透明的糕点,像是石花糕,但也有可能……二弟,能把这糕点给我一些吗?”

第二日,永璜寻了大夫,又请了太医来问了些事情。

末了他状似不经意地问:“本贝勒如今不能常常入宫,对几位弟妹很是挂念,他们都好吧?”

太医道:“几位阿哥公主都好,只是五阿哥身上有些白冷着,肠胃违和。不过五阿哥本就有血虚之症,阳气有缺,受寒也是常有的症候,服药调养后已经无碍了。”

永璜又问:“三弟呢?”

太医道:“三阿哥素来康健,这几日也未传太医。”

永璜让他离开,一面遣人递了请求入宫给皇阿玛请安的折子。

他见着皇帝,奉上了糕点,说了自己的猜测:“这两份糕点,是儿臣在二弟府上尝到的。太医验过,这糕点无毒,也不与二弟体质不合,但这菱角糕,是菱角压成粉后,和以牛乳面粉制成,还有这个,看着像石花糕,但这不是石花菜熬制,而是鹿角菜制成,而《食疗本草》有载,菱实在水中之物中是最发冷气的,会使人脏冷,损阴,还会……使玉茎消衰。鹿角菜,亦有‘丈夫不可多食,发痼疾,损经络血气,损腰肾,少颜色’之记载。”

皇帝面色阴沉:“你说,这糕点是永琏那里的?”

永璜跪下道:“皇阿玛息怒。这所谓食物药性,医书记载驳杂,常有冲突附会之处,因此即便医书有载,也不能说这些东西真会如此。否则江南多产菱角,沿海亦多生石花菜、鹿角菜,当地人也常常以此为食,或是生食,或是炒制,或是熬成膏制成糕点小食,如此岂不是个个都会有那种困扰吗?

区区几块糕点,还不至于损着二弟的身子。只是若真有人如此行事,便是二弟无事,此人居心之毒也可以想见。皇阿玛,当年庶人金氏与贞淑狼狈为奸,以食物相克之理暗害儿臣的额娘,虽然儿臣的额娘,并非因相克食物而死,但庶人金氏,有害人之心,便已是罪不可恕!”

皇帝压抑着心中怒火,冷声发问:“永琏有说,这糕点是谁做的吗?”

永璜道:“这是五弟送给二弟的新婚贺礼。二弟说过,原本五弟带到上书房的糕点,都是太妃准备,可是近来,糕点的味道有改,五弟说是吩咐了宫女特别做的。而八月初二那日二弟进宫,五弟送了他一篮糕点,二弟便与三弟、五弟分了。这几日二弟、三弟皆无事,而五弟却有些脾胃受寒。只怕是五弟本有血虚,这糕点性寒,与他体质不合。”

皇帝问:“这宫女是谁?”

永璜道:“皇阿玛明鉴,五弟虽然没有明说,但这江南糕点,从前是娴娘娘宫中做得多。五弟的生母又是……”

他没有说下去,却已经几乎把话说尽了。

皇帝捏捏鼻梁,命令道:“进忠,传端郡王进宫,让皇后来养心殿。”

容音听了两人之言,觉得这件事简直荒谬:海兰的算计,难道就是拿一些寒凉之物做的糕点,让他儿子力不从心,生不出孩子?

且不说永琏就是天天吃这糕点吃到撑,恐怕都不能发挥效用,永琏如今才十六岁,敖登更小,才十四岁,按照汉家礼制这孩子甚至还不能算是成年,哪就急着生子的事情了?因此她对永琏的子息之事也看得淡,没想到海兰竟然比她还上心些。

永琏沉吟一阵道:“夏季正是这些寒凉蔬果收获之时,用这些东西做糕点,也是平常,皇额娘自己还总喝些冰湃的西瓜汁呢。此事要查,恐怕难。而且,这糕点虽说是赠与儿臣,可是中间变数太多,谁能确定五弟一定不会吃呢?儿臣也的确分了一些给三弟和五弟。这海兰,是五弟的亲额娘,若是当真知晓此物药性,总不会让自己血虚畏寒的儿子冒吃下这寒凉之物的风险吧。”

皇帝冷笑一声:“永琏,不要因为你皇额娘称职,就觉得所有人的额娘都是称职的。”

他手指敲了敲桌面:“永琏说的也有理,虽然海兰干得出这种事情,但明面上难以查证,反而会使人人自危,六宫不宁。永琪既然能碰上海兰,他身边的奴才估摸着知道些事情。问问他的奴才,若是问出海兰,就以海兰行事疏漏,给永琪呈了不合体质的寒物为由,惩戒一番吧。进忠,这事你去办,动静不要太大。还有,传朕旨意,日后,不许再让永琪和海兰见面,若有奴才在中间传递消息,便动用宫中刑罚重惩。”

永琏问道:“皇阿玛,五弟想来是不知情的,那五弟那边……”

皇帝已经有些不耐烦:“皇后看着办吧。”

翠云馆中,大门紧闭。

海兰在院中被压着跪下,她仰起头,看见进忠身姿笔挺,似有居高临下之感。

他的态度仍是疏离却温煦:“海兰姑姑,您给五阿哥呈错了膳食,使得五阿哥身上违和,皇上罚您,也是为着五阿哥。”

海兰还没来得及庆幸此事没有被翻出来牵连到如懿,就听进忠道:“这糕点安贝勒、端郡王和三阿哥也用了,好在几位爷年轻力壮,火气旺得很,吃一些寒凉之物也不会弄得腰肾虚损的。”

海兰一下子维持不住跪姿,跌坐在地。

长春宫中,容音问了永琪身子恢复得如何,接着问道:“永琪,你送给二哥的糕点,是你亲额娘做的吗?”

永琪有些不安,半晌才怯怯地点点头。

容音又道:“你这回病了,是因为你二哥把这些糕点分了你一些,而这糕点,是寒性的菱角和鹿角菜做的,你二哥 、三哥吃这些无事,可你生来血虚,吃了这寒凉的东西,就病了。”

永琪愣了愣,嗫嚅道:“额娘,不是故意的。”

容音道:“就算她不是故意的,可是你确实因此病了,肚子疼,很不舒服,是不是?”

永琪从出生到现在就几乎不知道舒服是什么感觉,犹疑半晌,才道:“也,也没有很不舒服。有时候,比这不舒服。”

容音叹了口气,放缓语气:“永琪,身子是自己的,难受也是自己的,而且皇额娘会担心。你额娘差事多,恐怕许多事情,照管不到,永琪不想额娘太累,也不想皇额娘担心,对不对?”

永琪点点头。

容音道:“所以,永琪不能再去找你额娘了。永琪是男子汉对不对?以后可以做到即使见不到额娘也好好的,对吗?”

永琪尽力挺起胸脯,结果衣下根根肋骨凸了出来。

他坚定地点点头:“永琪是男子汉。”

此事就如一颗小石子投入湖中,激起几圈涟漪,便再无声息。

而高斌的举动,则不喾于一颗巨石入湖,让水花飞溅。

高斌上疏,以大义灭亲之名告发亲子高恒,侄子高晋,在两淮盐政任上收受盐商贿赂,在盐引发放一事上有诸多徇私枉法之处,又私蓄婢妾倡优,贿赂京城官员,他自愧教子无方,只有请皇上代他责罚。

高斌一下子把高家大部分阴私抖搂出来,可谓将家族的未来和余泽全数断绝,一时间朝堂震动。

陈大受道:“高大人大义为先,私情为后,令人感佩,望皇上彻查!”

张廷玉、阿克敦、刘统勋等人也纷纷附议。

皇帝只得下令查处。

三品户部右侍郎傅恒、四品户部郎中阿桂与刑部的官员昏天黑地查了一段时日,将一应证据摆到皇帝面前,刑部也拟了判决的章程,将高恒、高晋抄家,判处斩监候,其余参与其中的门人子弟全数流放边疆,盐商,判处罚金和徒刑。

但皇帝此时反而踌躇了:他的确想清除朋党,但更想一边用着高斌一边敲打,既可以发挥他的才干,又能防止其壮大。可高斌如今将所有老底全部抖出,朝廷官员更是参劾者众,若是重惩,高氏便会一下子被打压到底,反而不能用来牵制其他势力了。且高恒上面还牵扯着更多高官甚至宗亲,动得太过,反而会使朝局失了稳定。

更何况,这户部事务有许多事傅恒管的,这次案子他也参与调查,这一下搞不好,富察氏就更要坐大了。

最终,皇帝把高恒的罪名改得轻了,又说他在两淮建过桥梁道路,算是有功,且高斌如今已经六十三岁,只有这一个独子,也不好让朝廷的功臣膝下凄凉,因此以议功的例子减了罪,最终查抄了高恒名下房产,流放漠北,高晋,罢官抄家,判处绞监候,留得全尸,以示皇帝施恩之意。其余官员、盐商等,按其罪各自判刑。高斌教子不严,但念其大义灭亲,且还有黄河堤坝的差事,着罢免直隶总督之职,改任北河总河,不再行走军机处。同时,派钦差前去两淮,严厉整顿盐引发放之事。

盐引案,以一个不可思议的由头开启,又以一个各方都能接受的结局结束。

此案了结,高斌又亲往富察家,拜访傅恒。

傅恒见如今高斌以如此方式断尾求生,也是自愿让出了大量资源,也投桃报李,表示一定会动用自己在漠北的人脉,务求让高恒过得好。

此案尘埃落定时,已是秋季。

皇帝料理了高家,整顿了盐政,再加上永琏与敖登成婚后,蒙古诸部常遣使问候,越发志得意满,便定下今年秋天,效仿圣祖,行木兰围猎故事,既让亲贵子弟不忘先祖劳苦,又可示满蒙亲厚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