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芸先以冰封之术,将阿武的伤口周围凝固,再取出一把小刀,小心翼翼地将周围的腐肉轻轻剜去。而阿武则运转真元,将那些道则余韵紧紧包裹,慢慢将其磨灭。
待用清水清洗一番伤口后,阿芸洒上疗伤灵药,再简单地包扎了一番。
她眼里既是心痛,又是内疚,眼泪不争气地在眼眶里打转。
阿武见状,微笑着安慰道,“这又不怪你,那一剑来得太快了,我想躲也躲不开。”
阿芸含着泪摇摇头。当时那名赵家王境强者被阿武的底牌逼退时,出其不意地掷出一把细剑,目标却是位于后方的阿芸。
经过多次交手,赵家人发现,阿武之所以这么难缠,除了他的剑术极其强悍外,阿芸的辅助尤为重要。
阿芸的卦算之术,不仅能提升阿武的战力,更有各种诡异的手段,让对方防不胜防,稍不注意就会中招,然后死于阿武剑下。
因此,如果能除掉阿芸,犹如断了阿武一臂。
阿芸正面接战的经验算不上多,面对那突如其来的细剑,竟有些反应不及。在王境强者的一击之下,任何迟疑都可能判定生死。
危急时刻,阿武飞身挡下了飞剑,然后拉着阿芸迅速逃走。
“芸儿,真没事。我当时封住了四周的筋脉,只要将这些道则之力磨灭掉,很快就能恢复如常的。而且,有了这种体验,对我参悟剑之道则反而大有裨益。”阿武笑了一下,脸上又挂起了那往日的笑意,对这点伤势浑不在意。
阿芸并未作声,她的心中其实一直有种强烈的不安。
自从踏入中域之地,她曾给自己偷偷地卜了一卦,竟是大凶之兆,意指九死一生。
为了阿武,她又不惜损耗修为,强行为他卦算一番,却遭到了强烈的反噬。在那模糊而混乱的卦象中,她隐约看到了阿武疯狂杀戮的场景,那冰冷的剑光,四溅的血花,每当她闭上眼睛时,都会在脑海里不停回放。
她不知道未来到底会发生什么。命师的卦算之术,虽然能卜吉凶,却无法逆天改命。
但她害怕,因为自己,而导致阿武出现意外。特别是这次被那王境强者偷袭,正是她的一次大意,才让阿武遭受了如此重创。
她想鼓起勇气,劝阿武放弃长青之行,可话到了嘴边,却终究没有说出口。
刚入夜,突然暴雨倾盆。
阿芸将事先收集的干柴点燃,橘黄色的火焰在屋内跳跃,两人围着一团小小的篝火,倒也驱走了一丝阴寒。
“阿武,还记得那次你受伤去了青石镇吗?”阿芸依偎在阿武的身边,用手指卷着他的头发。
“当然记得,我还因此收了个徒弟呢。”阿武笑了一下,懒懒地说道。
“当时我好害怕,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还好遇到了师父,她卦算出了你的方位,我才赶过去的。”阿芸的手指卷起那缕头发,又放开,又卷起,乐此不疲,“我是不是很傻?”
“嗯。”阿武半眯着眼,随口应着,篝火处传来的温暖让他不由有了一些困意。他突然想到了什么,问道,“芸儿,等找到白姨后,你要不和她先回天兴吧。”
“不!”阿芸松开手上的头发,板着脸说道,“师父最疼我了,到时候叫上师父和我们一路,就不用担心那些王境强者了。”
阿武无奈地笑了一下,没有再多说什么。他心中始终有些不安,作为剑修,他无惧任何强敌,却害怕阿芸会出事。
那个从未谋面的父亲被斩杀,母亲也病逝多年,唯有在阿芸身边,他才会有一种家的感觉。
他需要在生死间去感悟剑道,但不能让阿芸陪着他去冒险。可他也知道,这个女孩是不会离开自己的。
篝火掠过阿武的脸庞,阿芸就那样痴痴地看着,似乎怎么看都看不够。她突然问道,“阿武,你以后打算做什么?”觉得自己问的似乎有点奇怪,又改口道,“我是指等你踏入王境之后。”
“没想过那么远的事。唐忘最喜欢说,修炼无止境。就算是到了王境,肯定还会想着再往前感悟更强的剑道吧。”阿武突然来了精神,眼神也变得闪亮了起来,“你见过龙老的,他应该就是王境之上的存在。既然有路可循,自然还要继续登高而上。”
阿芸笑着说,“你呀,和唐忘一样,都是武痴。”
她其实想问阿武,以后会不会想着生儿育女,可是,不知为何,她只觉得鼻子有些酸,竟然没有问出口。
“我们接下来就在这里将息几日吧。”阿芸重新靠在阿武身旁,轻声细语地说道,“待你伤好了,我们再去古泺王朝寻找师父。我有一种预感,师父如今离我们并不太远。到时候,我再以秘术感应一番,定能找到她的踪迹。”
“也好,就照你说的来。如今我们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阿武无可无不可地应道。他也不知赵家那些人是否会紧追不舍,只能寄望于九阳天宫真的如传闻中那样,严禁赵家之人踏足嶷灵山脉半步。
此外,阿武也有些担心许佥,不知其生死,也无法去营救,实在是有些憋闷。
正思忖间,屋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阿武神色一凛,立即坐起身来,“镇岳”横握在手。而阿芸也将六枚铜钱藏于掌中,指尖微动,随时准备铺开一座小天地。
“叨扰,叨扰。”一个手持钢叉,猎户打扮的人匆匆跑了进来,钢叉之上还挂着一串野兔,看起来收获颇丰,只是那些死兔被暴雨淋湿后,在篝火的映射下看起来有些渗人。
那猎户丝毫不见外,嘴里继续自顾自说道,“这山里的雨呀,真是说来就来,本想赶着回家给伢子打个牙祭,这不知要等到几时才能回去了。”他见阿武两人眼中带着些许警惕,赶紧解释道,“我家就在这座山的后面,论年纪,我虚长你们几岁,要不嫌弃的话,叫我张哥,或者张猎户都行。”
张猎户一看就是个容易自来熟的人,他靠近火堆,随手取下两只兔子,又说道,“这是山里的野味,若方便的话,我们烤点肉来吃?”
阿武微微一笑,点了点头,“我叫阿武,她是阿芸。张哥你不用这么客气,请随意。”他感知了一下这个张猎户,气息有些游离不定,应该是刚踏入武师境不久。
张猎户咧嘴一笑,心中暗赞,这个小哥人不仅长得俊,还挺会说话。
于是,他乐呵呵地从腰间抽出一把尖刀,拎着两只野兔走到屋檐下,借着雨水开膛破肚。看他的手法,极为熟练,明显就是经验丰富的猎户。
不多时,张猎户提着收拾干净的野兔走了回来。他将野兔串在叉刃上,放在火上慢慢烤制。
很快,兔肉的香味便弥漫开来。
张猎户将钢叉递给阿武,说道,“小哥,你帮我拿一下,注意翻面,别烤糊了。”
随后,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兜,里面装着几个瓶瓶罐罐,竟然都是各种调料。
阿芸此时也放下了一些戒心,饶有兴致地看着张猎户将那些调料抹在野兔之上,那扑鼻的香味让这个平时无需进食的命师,也忍不住咽了一下口水。
三人围坐在篝火前,守着烤熟的野兔,都有些食指大动。
阿武半倚着身子,将那门板似的“镇岳”置于身前,权当做了一张临时的饭桌。他从储物戒里掏出两壶山云酒,递了一瓶给张猎户,笑道,“这是我家乡自己酿的酒,张哥,你尝尝?”
张猎户连忙用手在衣服上蹭了蹭,接过酒壶闻了一下,就不由地赞道,“好酒!比我们村子里老陈头卖的酒地道多了。”说完,他也不客气,仰着脖子灌了一大口,脸上泛起一丝红潮,眼睛微微眯着,再次赞道,“真是好酒。来,小哥,吃肉吃肉,不够我等下再去弄两只来烤。”
三人聊着天,吃着肉,看似随意,说话却各有分寸。毕竟出门在外,忌讳交浅言深,如此这般萍水相逢,却是刚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