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人首领此时已是心惊胆颤,魂飞魄散。
在碎星堂的数十年的岁月里,他也算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无论是外出执行任务,还是对内切磋厮杀,几乎每一次都能干净利落地结束战斗。
然而,在他内心深处,一直有一个挥之不去的梦魇。
在他们那一批共同成长的杀手中,有一个嘴特别碎的家伙,总是爱找他的麻烦,没事就会嘲讽他一番。
原因很简单,黑衣人首领从不挑剔任务的难易程度,只要能换来功绩和资源,即便是修为远低于他的目标,他也会毫不犹豫地接下。他出身贫贱,为了变强,素来都是不择手段,在他的人生信条之中,永远只有两个字:“利益”。
正因如此,那个家伙没事就会当着所有同伴的面,讥笑他饥不择食。他虽然很愤怒,却又无可奈何。那个家伙是他们之中的佼佼者,实力超群,手段更是诡异莫测,被称之为“暗影”。
“暗影”以越级挑战为乐,一旦出手就绝不会落空。因此,即便他那张碎嘴让所有人都感到厌烦,但在永远只以实力为尊的组织里,却始终能够压住其他同龄人一头。
当年,黑衣人首领曾与“暗影”有过两次交手,都被对方打得惨不忍睹,若非组织里严禁相互厮杀,他恐怕早就成为对方的手下亡魂了。
至今,他依然记得对方用脚踩在他的脸上,眼里挂着不屑和怜悯,那个眼神直到如今,还会偶尔出现在他脑海里。
好在,这样的日子没有持续太久。 “暗影”在一次任务之后突然消失,碎星堂随即将其列为叛徒,并发布了必杀令。
然而,自此以后,再没有人见过“暗影”,他如同人间蒸发了一般,彻底消失不见。
若是在往常,黑衣人首领一旦发现“暗影”的踪迹,必定会欣喜若狂,因为碎星堂会派遣最强之人来取其性命,他也可以趁此摆脱那缠绕自己多年的梦魇。
可如今,他竟然陷入了对方最强大的暗影结界之中,而在这小院外面,还有他亲自布置的另一重结界。此刻的他,逃无可逃,却特别想哭。
黑衣人首领干哑地吐出了两个字:“暗影?”他真的不愿再见到这个人,如果时光能够倒流,他无论如何也不会接下这个任务。
“你还记得我?不错嘛,我就一直说自己人缘不错,他们两个还不信呢。算了,看在大家都是老相识的份上,我就送你一个痛快吧。“云焘的心情似乎好了很多,经此一战后,唐忘和阿忆如果对自己还不知有所敬畏的话,那真是有眼无珠了。
在这暗影结界中,除非云焘愿意,否则没有人能听到任何声音。黑衣人首领临死前,终于放开心神破口大骂,将那多年来的憋屈一吐而出,不过最终只能在这无尽的黑暗之中沉寂,没有人察觉到丝毫动静。
暗色浓烈,连声音都会一并吞噬,至于那血肉之躯,最终只能化作黑暗的养料,永远地消失在这墨色之中。
当光亮重现,唐忘和阿忆从屋子里并肩走出,周围的黑衣人已然全部没了踪迹,仿佛他们就从未出现过。
云焘望着唐忘,脸上洋溢着得意的笑容,却故作平淡地说道,“不过是碎星堂的一些小喽啰罢了,不值一提。只有那个元婴头领还算有点意思,可惜,他也就只是有点意思而已……”
唐忘平静地打断了云焘的话语,“那人临死前骂你碎嘴,说你讨嫌,好像说得也有那么点道理。”
“嗯?”云焘不满唐忘打断他的说话,刚想训斥一番,却突然发现了一件更不可思议的事,不由问道,“你……你能在我的结界中听到声音,这怎么可能?肯定是你幻听了,你就是幻听了,对不对?”
唐忘无奈地摇摇头,觉得这个师兄有时候真的有些不可理喻。那黑衣人首领骂得那么大声,自己又不是聋子,怎么可能听不见?
至于云焘的暗影结界,他也承认的确很强大,但强大的只是师兄的修为,而其中的黑暗之力并不够纯粹,无法真正将一切湮灭。与先生试炼中的那股黑暗之力相比,似乎多了不少杂质。
但唐忘不想继续与云焘抬杠,否则整个晚上都将不得清净,会影响他继续思考时间之道。于是,他话锋一转,说道,“看来,这里已经暴露了,我们需要尽快换个藏身之地。”
阿忆也连忙附和,她实在不想再看这师兄弟无休止的斗嘴,实在太过无聊,就像两个长不大的小孩一样, “是啊,云焘师兄,我们接下来的住处你可有安排?”
云焘好不容易才寻回的畅快心情瞬间烟消云散,只感觉一种无端的胸闷。 “现在是讨论住哪里的时候吗?不是应该对师兄的暗影结界五体投地才对吗?”他心中悲愤地想着。
尽管心中愤懑难平,云焘脸上却看不到一丝别样的情绪,他非常严肃地回应道,“明天我们先去拜访那位前辈,到时候你们就顺便在他那里住下,应该没有人再能找你们的麻烦。”
尽管这是先生早就安排好的事,但云焘却并不想坦诚相告,那个地方肯定会让这两个家伙“好受”的。想到这里,他又似乎稍微舒坦了一点,脸上情不自禁地露出了和善的微笑。
云焘的表情并没有人去关注。
唐忘见师兄早有安排,也放下心来,他转身向屋内走去,“我去修炼一会儿,就失陪了。”
阿忆也似乎有些倦了,伸手打了一个哈欠,“师兄,我也有些乏了,先回房休息了。”走了两步,她又回头叮嘱道,“师兄,你最好再去周围查探一下,看看还有没有漏网之鱼。”
云焘愣在原地,他张开嘴想说什么,然而看着阿忆的背影,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他眼中一片颓然,只觉得自己心很累,所有的付出似乎都没有回报。“罢了,就当帮先生照顾这俩白眼狼了。”他心中自我安慰道。
随即,云焘身形一闪,很快在周围游走了一圈,果然还有两三个碎星堂的刺客在暗中关注小院中的动静。
只是,这夜色如墨,他们又如何分辨得出,何是夜,何是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