珊瑚正送浣洗好的衣物来,隔着一箭之地正看到这一幕,才想起琥珀说要好好感谢徐八一番之类的话,让她见着带话。
她遂走到徐八身后轻轻吭了一声,“徐医?”
徐八猛然回身,见是珊瑚旋即道:“珊瑚……不知找我有何事?”
珊瑚笑道:“方才你那脸颊赤红的跟猴儿似的,现在怎么见到我就如平常颜色了呢?”
徐八思索良久,竟被这个问题给问住了。
珊瑚也不打趣他,直入主旨道:“琥珀昨日能走了,想问问如今恢复了,走路时要注意什么?并且她还想感谢徐医一番,所以叫我看到你,记得让你到她那里去一下。”
徐八听后,只点头说好便径直离去了。
他来到公主所在院门口,正好看到琥珀在此处走来走去,行动本可以与常人无异,可是她怕走坏了脚,故而依旧一深一浅试探性地走着。
徐八踱步而来道:“你已经恢复了,此时走路就不能一脚轻一脚重了,形成习惯将来难改。”
琥珀转头看去,被说的没了地缝钻,只站定笑道:“那依徐医看,我该注意些什么?”
徐八正色道:“只要注意脚下的路,一切与之前没什么两样,难不成你还想驻个拐?”
琥珀被逗笑了。
“真是这样就好了,谢谢徐医!”说着她想起一件事,遂从腰袱里拿出一个收纳针的玄色小包来,伸手递给他,“为感谢徐医为我治好了伤,我亲手做了一件装针灸的针囊来,小小礼物不成敬意,还望徐医不要嫌弃。”
徐八接过针灸包,上头还绣了些青色甘草样式,他遂收好,“谢谢,这个我就收下了。”
琥珀笑了笑,目送徐医离去,她随即去找公主汇报这个好消息,却看到了玛瑙端来了一个托盘,里头各色小盒子玲珑小巧共有九色。
“玛瑙。”琥珀忙喊了她一声。
玛瑙见了琥珀小跑而来,与常人腿脚一般没有任何异样,遂恭喜她脚伤大好。
二人便一同去公主院中。
远远地只见公主在房间内画着丹青,一侧是玳瑁在为她研墨,琥珀到了只静静旁立门外,给玛瑙一个眼神让她一人进去,她则不敢冒然打扰。
玛瑙则径直把托盘端了进去。
李熙螓略一抬眸间便看到了琥珀在门外,遂放下笔来,“琥珀?”
琥珀听到公主唤自己,便缓缓走到房内来,脸上绽着一抹笑颜,“公主吩咐。”
“原来你脚已经好了,现在走路倒看不出来受过伤了。”说着她让琥珀走到身侧来,再仔细瞧瞧。
“多亏公主关心,叫徐医帮忙看了看,我现在已经恢复自如了。”琥珀雀跃道。
一旁研墨的玳瑁掩唇笑了笑,“肯定是今日才能下地,她就马上来了。”
李熙螓遂又坐好,让她们瞧瞧这画作的如何。
只见那桌案一般大的绢布铺陈好,上头画了山庄内各色景物,院落楼阁。
琥珀乍一看去,忽然定睛咋舌,指着那或纺织或研墨或浣衣的女子……惊讶道:“这有点像玳瑁,那个有点像珍珠,这个有点像我……公主怎么将我们都画进去了?”
“公主妙手丹青,非但庭院楼阁画的好,连上头的人也惟妙惟肖活灵活现的!”
李熙螓摇摇头,显然并不算满意,遂摊手道:“只是还没上色,这一片墨黑的并非能呈现的更好。正好你们在,还有玛瑙也把需要的颜料买了来,我也好歇一歇笔,剩下的交给你们,且帮我把画上色完工。等上好色,我要将这幅画挂在房里最显眼的地方。”
三人愕然,摆摆手,“公主太瞧得起我们了,就我们这点笔上功夫,研研墨便罢了,若敢贸然执笔,只怕轻易毁了一幅画。”
李熙螓随即起身,将三人人推到案前,一左一右,一位则站中间,一人一支毛笔,刚好位置不挨不挤。
她打开了托盘中的各色小锦盒,皆开盖,“目前桌上有鹿胶,有辰砂、石青、石绿、云母粉……你们先用着,不够再添。”
几人纷纷讨论一番,颜色要怎么统一,总不能你上人物,我也上人物,你上山石,我也上山石。
遂不过一会儿便决定,玳瑁给人物添色,琥珀给山石天空添色,玛瑙给楼阁院落添色。
如此四个时辰后,也就把这幅画完成了。
李熙螓果然把这副画裱好,挂在了闺房外间墙壁上。
引众丫鬟和阿嬷来瞧,纷纷眼前一亮,称赞不绝。
又正值元宵,庄内大多丫鬟都是被家人或亲戚签了卖身契,故而过年过节都无家可回。李熙螓便想今日破个例,与所有丫鬟一同在堂内设宴热闹,堂外则给小厮们也设些桌案,皆在这日团圆共乐与家人一般。
阿嬷纵有迟疑,说公主与丫鬟共宴乐,这于礼不合,李熙螓回答:“阿嬷太迂腐了,古时就有人都说过‘人不分高低贵贱’不过‘成者为王,败者为寇’我与她们之间不是公主与奴仆,而是东家与雇工,他们一年到头帮我做事,我总得犒劳一次她们吧?你说是不是?……”
阿嬷这么多年来,早已经被公主磨平了性子,想当初在宫里雷厉风行,管教各处娘娘皇子们都有自己的一套,可出了皇宫,到这庄子里,却每每都被这唐兴公主劝动,再迂腐也得变通了。
如此还是拗不过她,也只得由着她了,婉言一笑:“好,好,好,公主说什么就是什么!”
上元节俗称灯节,因为到了这一天,正好是今年第一个月圆之夜,整个山庄挂满花灯,流光溢彩,火树银花。
彼时以往皆做好了整夜赏月畅玩的准备。
故而这又是晚上的节日,宴会自然是从傍晚晚膳之时开始。
她们晨起做了各色灯笼,也有从外头买来的稀奇样式,房檐、山石、树上……皆在能挂的地方悬挂了比以往多数倍。
午后便是厨下一众人着手准备夜宴的食物。
李熙螓则懒懒地靠在榻上,看先辈们所撰的寓言传记。
乔娴便游移着走了进房里来,直言:“我脸上好的差不多了,也该离开了。”她又顿了顿,“我知道你不稀罕交我这样劣迹斑斑的朋友,所以从此以后如你所愿,不会再来打扰,当然……如果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只管找我,我也不是那小器之人。”
李熙螓听着听着,以为这乔娴改了性子,不觉欣慰,但是最后才发现,话里话外,成了她小器了。
不禁失笑,这节日气氛好,自然不好赶客,少不得留一留。
李熙螓放下书籍,看她脸上似乎真看不出痕迹了,接着道:“恭喜!不过今日上元节,不如留下热闹一日再走?”
乔娴却不以为然道:“上元节?我们焉耆寨的人从未过过中原节日,什么时候离开都一样,不过……若你想留我一日,那我便留下一日陪你玩。”
玳瑁在一侧按捺不住替公主翻起白眼,心内暗忖:不过公主客套之词,她倒懂顺杆爬了!
李熙螓笑言:“欢迎。”
乔娴正说着便看到墙上挂的仕女图,便走近前看,不禁呆怔了,“这……画不错。”
“画的都是实物,自然意义非凡。”李熙螓如此道。
乔娴:“看出来了,画的不错。”
热热闹闹的,一如现在这般让人艳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