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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天书吧 > 都市言情 > 红旗,你能扛多久? > 第20章 让一部分人先富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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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让一部分人先富起来

无疾而终,现实,残酷的现实,让周敏和李红旗的所谓感情,不宣而终结,不是周敏世俗,而是找一个和同样自己的男人,周敏不愿意,而且李家如此破落,她拿什么拯救?在贫脊的土地上奋斗?那得猴年还是马月才能奋斗出幸福?周敏经过灵魂的拷问,结论显而易见,她不会说,更不会给他写信告之,唯有无疾而终,才少去许多尴尬,时间会抚去一切虚伪的铅华,偶尔想一下会懊丧。

她舒一口气,怀念曾经的岁月,但昨日象那东流水,逝者斯夫,其奈它何?冷竣现实,就象买肉的,只要有人需要,一刀会砍下,当她立起身来,树荫花花达达照在身上,母亲的愤怒或许有道理,她还有两个弟弟一个妹妹,他们无力支撑她,反正她是要嫁人的,是个赔钱货,屈指算一下,这个家顶多她能呆十年,然后呢?想一想,她害怕起来:未来一片渺茫,她唏嘘:倒吸一口冷气,一堆孩子一个夫,贫贱夫妻百事哀,日子过顺了,有说有笑有亲呢,过不顺了,吵架是常态,相互挖苦,对方的妈首当其冲,激烈时,还会在一起撕打,父母的生活就是一面镜子,好三天,坏五天,叮叮当当,锅碗瓢盆,磕磕碰碰,终日为衣食所累,为名声所困,就象两棵相互缠绕,相互撕扯的树,相互羁绊,相互折腾,不死不休,这就是她的未来,天气不冷,她却哆嗦,生而为人,就是煎熬,她又能怎样?平凡在左,普通在右,她在中间,象两座山,时而挤压,时而舒缓,挤压时,必须侧身,舒缓时,才可尖叫放松,可甜可咸可油腻,千般滋味,零星享受,陪着人过到老,把一切都看透,她没有这个能力,也不曾历练,因为迷茫,才会痛不欲生。

车西洋这二年过得舒坦,只要缴钱,全家就不用干活,他虽身处农村,却和城里人一样享受,别人羡慕,他光彩,这叫能耐,个头上不高,甚至低于常人,但他可以创造衣食无忧的生活,杀牛杀羊,杀出一片威风,杀出一片好生活。村里人羡慕嫉妒恨他的女人,生在农村,却比城里人还逍遥,这个身高只有一米六外表粗犷的男人,没想到他有这么大能量,可就是这样一个所谓有本事的男人,在四十多岁才凸显出来,象钉耙一样踔厉风发,能量外现,可当初在十几二十岁上下时,就找对象这件事,没少操心,因为他的个子,谈十个海十个,这是个没出息的身材,可现如今那些身材高大甚至外表英俊的男人,就?得一塌糊涂,不能顶天,在地上也立不住。

除了牛这种大牲口,用找人以外,其他全自己一个人来,除了大忙,一般他不找人,如果要找,也找车姓门里人,肥水不流外人田,除了吃喝,还有五块钱额外收入,五块钱,在当时,拎布兜做泥瓦匠的小工,累死累活一天才三块,还得吃自己的,杀牲口也不用那么累,跃马点筋也就那几下,他落了好名声,姓里人渐渐拿他当人物。

车春旺几乎是他家常客,谁让这个不争气的小子是车西洋大侄子,虚活28岁,文不能安帮,武且无法定国,连个知冷知热的女人也没找下,家里过得一团糟,乔桂花是个丑陋的寡妇,仨孩子,也是歪瓜裂枣,可谁身上掉下的肉谁疼,为了生存,颜面就是一张可有可无盖脸的纸,车春旺这小子长着狗一样闻腥闻臭的鼻子,吸一吸,就能从农村豁豁牙牙毫无规制的建筑缝隙中,支起招风耳朵听一听,感知哪些女人可以插上一手,春旺虽低践卑微,但手中存些小钱,那叮当响的声音,乔桂花倒是听得见,隔三差五,乔氏会在深更半夜的漆黑里,象夜猫一样,爬上那张腐朽断腿靠砖支撑起肮脏的床上,被子盐潮绺拉,那糟心的味,令人作呕,不洗不晒,盖了去年,盖今年,一个有残血,另一个有小钱,一种交易,就这样形成,残色也是色,小钱也是钱,他们在摇摇晃晃,莫道不消魂。

耿仲礼作为沙平坝支书,几十年了,从年轻到中年,眼见到老年,他见证车西洋从不行到行,名义他小子缴的钱是大队部的,可大多落到耿氏的口袋中,虽是杯水,抵得上车薪,识时务,知道在沙平坝没有他罩着,自己就算是一头牛也会羁绊在土地上而死,所以隔三差五差车西洋会遣他的女人,乘夜色送些下水或内脏来孝敬他,嗯,还算懂事!除了这,到车家吃吃喝喝已经成为常态,酒逍魂,肉馋人,在那样恓惶岁月里,大队书记家也不能常酒常肉,眼见着这小子把日月过得崭新,忍不住醋意大发:凭什么呀?他有什么资格玩转日月?耿仲礼干瘪的心乱乱长草,他开始怀疑:这几十年闹腾,是不是活瞎了?这政策才松了一丝,那些精明的庄稼人,就显示了威力,要是……他不敢想下去,难道割了多年的资本主义尾巴还要长上去?耿仲礼是一块招牌,虽头发斑秃,蜡黄灰白,许多人见到他还是战战兢兢,几十年的天,阴晴圆缺,全凭他那沙哑一嗓子吼出权威,但近二年钱少事多时,难免捉襟见肘,但碍于脸皮,宁愿受蹩,也不愿意张口示弱。

车春旺隔三差五,到车西洋那里哭穷,一个人挣命,一个人吃喝,该绰绰有余才对,但车春旺乐此不疲在乔桂花那儿找乐子,终究不能象老婆一样,钱多钱少最尴尬时没有钱也可以来事,要想来事,车春旺就得真金白银拍在桌,次结次享,决不赊欠,既然是买卖,就得讲规矩。这种残花败柳,除了车春旺,就是六七十岁的鳏夫,才会象苍蝇叮咬乔桂花,要是车春旺走出沙平坝,吃半口王红,那乔桂花就是腥死烂臭的蛆,可是沙平坝离钟吾县城只有三十五里,曲里拐弯,没人指引,他永远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更精彩,外面的女人更消魂,乔桂花有着严重的妇科,白带象豆腐渣。车春旺就流出脓一样的东西,骚痒难抓,他用开水化透大粒盐,象洗肉一样揉搓那里,几天之后,又会兴起。

他只要一去乔氏那儿,乔氏就会伸出手,通常是先给钱,夜里她才会投怀送抱,里头稀薄成屎,比屎腥,没屎臭,恶心过自己,但又摆脱不了那种享受,娶妻妇这辈子成了奢侈,但又不能不享受女人,没法子不是?男人不那样,不如一只小公鸡,妈妈的,凭啥他就是个穷鬼,说不下媳妇?

车西洋行三,春旺一声“三爷”正儿八经叫,借钱成了春旺的一种常事,如果借一次不还,车西洋就不借第二次,早晚春旺干活抵了帐,才肯借,借的时候还得数落他,“春旺呀,那就是只四周漏风的破鞋,你不怕染病?就不会攒钱找一个?随你有多少钱,填不满,无底洞一个!烂鱼臭虾,你不恶心?”

饱汉子哪知饿汉子急,等得了吗?跟你比?越有越算,馊抠成啥了?心比线细,还不起你咋的?车春旺这话只在心里说,借到钱就一溜烟跑到乔桂花那儿,钱往桌上一拍,屁股往板凳上一坐,神气活现起来,就象个爷,腰直起来,说话嗓门大了,算是预定承包下了,通常从口袋里掏出一支弯曲压扁的烟,一边拧捻,一边让乔氏给她点烟,就象自家女人伺候自家爷们,理所应当,乔氏会划着火柴,替他点烟,猛吸几口,吐出烟圈,象出窍的灵魂,柔柔软软飘在空中,车春旺闭一会儿眼,当了会儿爷们。

这叫人吗?纯粹牲口的思维,象公狗爱母狗,想想恶心,只要那劲儿一过,又会雄纠纠、气昂昂,他有时悲微地想哭,人他妈有时还不如一只狗,那是个弱肉强食的世界,非常直接,血腥占有,想深了,车春旺会在夜里,象公牛一样,在破屋里哭嚎,太阳出来想唱歌,又兴奋象个斗牛士,上窜下跳,摩拳擦掌,那时,他会暂时忘却不幸。

猫二眼疯长起来,在那些肮脏带着腥臭淌过血水的地方,长出高度和威势,这东西恐有毒,且毒性不一般,大夏天里,随便拔上一两束,往千万蛆翻拱的茅厕缸一丢,第二天那些恶心人的蛆,全部死翘翘,连同那些任意翻飞的绿头大马苍蝇,都不知飞哪儿了,这种苍蝇,个大身肥,专管生蛆,我的个乖乖,这东西毒性这么大,要是用它熬上一碗水,给港口小美人喝下去,会不会也死翘翘?一定的,车春旺这样想,双掌拍在一起,兴奋得想飞,就做个蜻蜓吧,飞得不高,却有吃不尽的蚊虫。

港口小美人是绰号,她有名字,名艳人香,她叫耿怀秀,是耿仲礼最小的女儿,那是车春旺能够见过的最俊的女人,十八岁,我地个乖乖,吊魂呐,多少人上门,都没能说动耿仲礼,他有自己打算,这如意算盘扒拉挺响。

大队部前些搞文娱宣传,盖了个五间一通的屋,当地人就叫它五间屋,砖瓦结构,薄泥焊墙,去年响应上面号召,文娱宣传队解散了,五间屋就一直空锁在那儿。

日子还象过去那样,水一样淌,车春旺家破屋,在风号雨淫的夏天,却能屹立不倒,在风微天黄的秋天,没人的中午,没人推它,它却四仰八叉倒了,围观人还不少,有人评论说:这房子是车春旺老爹盖的,不低于五十年,老了朽了,车春旺从一堆泥土里,用钊钩扒出几块大石头,骂骂咧咧,“狗日的,早该倒了!”

“倒了你住哪儿?”

“你大不死了吗?我就住你家,和你妈搭伙过日子!”本是句玩笑,怼人,没想到对方怒了,上去就给他几个耳光,两人就花鼓搂腰,撕扯起来,当时耿仲礼、耿怀秀就在人堆中,也不拉架,耿怀秀还笑得前仰后合,花枝乱颤,要不是车西洋来了,看热闹人都不散,这是车门上栽面子的事,当时,车西洋还找过耿仲礼,希望大队能把闲置的五间屋,临时给车春旺住,其实,这就是老东西一句话的事,大队许多事,就是耿仲礼一句话的事,可他就是不点这个头,这是请神容易送神难,车春旺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主,有些赖皮,也属正常,耿仲礼是老狐狸,这一点看得透透的,所以他说:村支两委要研究研究,这就是没戏,车西洋上嘴唇咬下嘴唇,没出血,牙痕却很深。

车春旺蓬头垢面,泪痕还没完全干,千般滋味就在心中,那个臆念,就象水下压的烂树叶,因为深水暗流涌动,身上之物被冲走,烂树叶就咸鱼翻身,一下子扬眉吐气,他心中常常有成丛的猫二眼在夏风怒放,心就水滴石穿,这碗水他熬了小二十年,终于熬成,那是多年以后一个春夜,春情勃发,春意盎然的季节,港口小美人嫁个富户,生完孩子,爆裂疯长,长得臃肿,就雍容华贵,杨贵妃再现,五十开外,干瘪无力就用这二十多年时间在心中熬制的水,计杀了耿怀秀,耿氏四十不到,车氏五十有六,被枪毙而死,所以穷人不可以折杀。

车西洋那时活跃着,给车春旺张罗一张床的地方,一切都还平静如水,耿怀秀阳寿未尽,风可以任意翻卷穷人,第一批富人还在做梦,世界不再平静,正要涨潮,算是方兴未艾,我们还可以用老眼光瞄一下这个看似一坛死水的世界。不过,这是最后一眼:谁也没把这个世界走向看透,包括引领我们走向新兴世界的总设计师,他说:改革可以摸着石头过河!谁承想:这一摸,摸到日新月异变化的命门,随机一动,世界在翻转,地可动,山正摇,君不见,墙倒屋塌高楼起?君不见,男人颓废女当家?君不见,世风日下道德丧?君不见,江河截流人上天?君不见,贤妻良母变梦想?君不见,内方外圆象螺旋刀,快如闪电急如风,喀喀作响绞人肉?君不见,人是牛马钱是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