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这小家伙接触不算久,但他似乎能轻易的读懂它的意思。
它在问:有事儿吗?
那懒散呆萌的样子,没有半点防备,跟那女人如出一辙。
但一想到是演的,声音便冷了下来。
“没事,继续睡。”
小青莫名其妙被迁怒,小心翼翼的阖上眼睛,重新化身为一件冰冷的物件……
翌日清晨。
夏如槿是被敲门声吵醒的。
“太太,您醒了吗?该用早餐了。”钱叔温和的声音响起。
“不吃。”
因为顾及手肘和膝盖上的伤,夏如槿一晚上都僵持着一个睡姿,现在感觉全身都是酸的。
声音自然也没好气。
门外安静了几秒,那谨慎的声音继续。
“太太,本家那边派人通知,今晚上家宴咱们必须准时。”
“……”
夏如槿憋着一肚子火。
家宴是晚上,这么大早上喊她干什么?
像是猜到她心中所想,钱叔缓声解释,“先生说,您身上的伤不方便,需要上药,还要重新选衣服,做造型。最重要的是,上次……”
“砰!”
是重物砸在门上的声音。
巨大的声响彰显着极度不耐烦,钱叔讪讪的闭嘴了。
楼下,男人一身浅色居家服,悠然的坐在沙发上,拿着本财经杂志,面前茶几上放着一杯咖啡。
咖啡旁边是精致的花瓶,里面插着鲜艳的鲜花,跟以前没什么变化。
花香混合着咖啡的香味,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他抬眸,看着钱叔为难的神情,嗓音淡漠清冷,“还没醒?”
“昨晚下雨了,太太可能没睡好,我等半小时再去喊她,让她再睡一会儿?”钱叔小心询问。
“算了。”
“算了?可是……”
霍言深轻飘飘的扫了他一眼,钱叔剩下的话都咽了回去。
夏如槿这一觉,睡得天昏地暗。
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两点了。
迷迷糊糊的爬起来,洗漱完换了身长裙下楼。
边走边思考,总觉得漏掉了什么事,钱叔早上喊她,好像说了家宴,还有什么她没认真听。
整个人被起床气支配,烦躁的砸了个枕头过去。
一楼大厅安安静静。
女佣们低头忙着自己的事情。
雨过天晴了,几缕阳光透过落地窗洒了进来,带着清新明媚的气息。
夏如槿视线在房间里扫了一圈,“霍言深呢?”
“先生上午就出门了,太太要用午餐吗?”一个离她最近的小女佣回答。
夏如槿点点头,无精打采的往餐厅走。
女佣手脚麻利的将午餐上桌。
夏如槿看着一桌子菜,提不起兴趣,葱白的手指捏着金属餐具,有一下没一下的搅着碗里的粥,耷拉着脑袋出神。
她似乎听到那家宴,很重要。
他应该是出发了吧。
也是,他在霍家的处境不算好,不可能因为她,得罪一大家子人。
而且他们也要离婚了,她去不去都没影响。
院子里传来一阵汽车引擎声。
门推开,男人颀长的身形出现在门口,看见她眸光微动……
女孩子穿着樱红色长裙,微卷的长发自然披散下来,微微凌乱。跟平时灵动活泼的样子反差太大,懒散又随意,给冷冰冰的客厅增添了一抹生动的颜色。
霍言深晃神了几秒,才反应过来,“起了?”
“嗯,你还没走啊?”夏如槿看到他也有些诧异。
严格来说,他们还没离婚,她今晚就必须出席他那什么家宴。可印象中,霍家那群人都不是什么好人。
他讨厌她,她才不要有义气的跟他站在一起。
沉吟了几秒,“新的离婚协议拟好了吗?我们抓紧时间离婚吧。”
霍言深,“……”
他噎了好半天,一句话说不出。
握着车钥匙的手,不自觉的收紧,这女人眼底的急迫真真切切,不像是欲擒故纵。
昨晚一副对他信任依赖的样子,今天就翻脸不认人?
他自认了解她,对她那点小把戏也清清楚楚,但几次三番刷新观念,忍不住开始怀疑了。
“你不是不想离?”他问。
“但是你讨厌我呀,所以我也不想跟你一起参加家宴,我膝盖疼,手也疼。”
“……”
霍言深薄唇紧抿,被她的理由说服。
这符合她简单直白的想法。
“今天时间不够,要让你失望了。”
他淡声,迈步朝她走过来,“还有件事儿,你这位朋友,是不是夏眠了?”
‘夏眠’二字,透着浓浓的心虚。
夏如槿疑惑的眼神,落在那只骨节分明的大手上。
小青生无可恋的躺在他掌心,双眼黯淡无光,肚皮都翻了出来,随着他放在餐桌上的动作,僵硬的躺成一条死蛇……
“你对它做了什么?”夏如槿问。
霍言深不说话,安静的站在餐桌前,难得的没有以前盛气凌人的气势。
钱叔跟过来,看了霍言深一眼,硬着头皮解释——
上次抓住的女佣,嘴很严,他们通过各种方式都没能套出她背后之人。而且那女人诡计多端,身上带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让好几个属下都中招了。
其实到底是谁干的,霍言深心知肚明。
只是想拿出证据,在这次家宴上,让偏心的老爷子开开眼。
本来想叫夏如槿帮忙,但她没起来。
是他建议,死马当活马医,用小青去吓吓那女人,没想到小青蛇‘誓死不从’……
夏如槿听完,震惊的瞪着他。
霍言深都能预料到她下一秒就能爆发出刺耳的嘲笑,然后用各种犀利的言辞讽刺他。
尽管再不愿承认,他现在有求于这花瓶也是事实。
他无力反驳。
理亏让他浑身不自在,背脊挺直的站在原地,迎接暴风雨的来临。
“它有洁癖你们不知道啊!”夏如槿提高声音惊呼。
钱叔愣了。
霍言深也愣了。
“狗男人!竟然让我的小乖乖去接触别的女人!早知道他这么恶毒,我就不该将你扔给他,对不起啊!姐姐马上带你去洗澡澡……”
夏如槿满脸着急,捧着小青就往浴室走。
边走还边嘀嘀咕咕,像是在自责,又像是在哄着小青蛇。
洁癖?
钱叔原地裂开了。
偷偷扫了霍言深一眼,他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
一楼浴室里淅淅沥沥的水声响起,还夹杂着女孩子愤愤不平的怒骂。
霍言深在原地站了几分钟,跟过去。
站在浴室门口,他看着夏如槿放了满浴缸的水,将小青放了进去,单膝跪在浴缸边,手指轻柔的帮它按摩。
“对不起,我确实不知道。”霍言深站在门口,低声开口。
夏如槿手顿了顿,“对不起有用吗?”
“我可以补偿你。”
“补偿?”夏如槿冷嗤了一声,“你知道它对我的意义,它出事等于我出事,你能怎么补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