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请满饮此杯!”
周野似笑非笑地看着何愁没有说话。
“大人,怎么了?”
“我怕有毒!”
“啊?”
何愁手中的酒杯一哆嗦,洒了出来。
他接待过几任县令,即使有人怀疑也都是试探再试探,哪有这么直白地说出来的?
“哈哈哈,大人说笑了!那这杯我喝!”
何愁拿起周野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
又把自己那杯有点洒了的,端了过去。
周野端起酒杯凑到鼻子跟前嗅了嗅,像是准备要喝,又放下。
何愁一直盯着他的杯子,心情又上又下。
“大人,又怎么了?”
“没什么,突然想起前两天风寒,吃了药,大夫不让喝酒!”
“你,哈哈,大人!这不喝酒怎么聊接下来的事情?您不是想知道青塘县到底是怎么回事吗?”
“嘶,这些事儿不喝酒不能说?”
“不好说啊!您总要给小人一个面子!”
“好,我喝!”
周野举起杯子,正准备凑到嘴边,又猛得推了出去,浇在了地上。
何愁脸上可愁死了。
“大人,您这又是怎么了?”
“哦,我家乡的规矩,这第一杯酒自然是要敬土地!”
“有这个规矩?”
“有!”
何愁无声叹息。
“好,我再给您倒一杯!”
何愁把酒壶端了过来。
周野却按住了他的手,把酒壶夺了过来。
他微微晃了晃里面的酒。
手中的异样,告诉他这就是传说中的鸳鸯壶。
总算找出了关键点。
“大人?”
“何驿丞今天辛苦,我来为你斟一杯!”
“大人!”
何愁假装客气,推了推。
周野也假装没看出来,给他满上一杯,又给自己满上一杯,把酒壶放到了自己这边。
“驿丞请!”
正常倒出的酒没有问题!
何愁果然没有再客套,喝完了酒杯里的酒,又看向周野。
周野也大大方方地喝了。
何愁才松了口气,只要对方肯喝酒,总有机会把酒壶的毒酒倒出来。
尤其是酒过三巡!
他一直都是这么干的。
放松下来,觉得对方必死,那有些话就可以肆无忌惮地说了。
“县令想了解什么?尽管问!”
“前几任县令是怎么死的?”
见周野直奔主题,何愁笑了笑,吃了口菜,才说:
“因为他们都得罪了本地的一位乡绅!”
“谁?我要一个具体的名字!”
“别急嘛大人,慢慢喝,慢慢聊!”
何愁准备拿酒壶,周野已经给他满上了。
他看到周野没有动酒壶旁边的气孔才放心地喝。
何愁现在很了解这些新来的县令!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风格,何愁不见得都能哄好,但他们都关心一个问题。
那就是自己的命,掌握在谁的手里。
只要跟他们聊这个问题,他们就会听自己摆布。
“大人可知有位县令从青塘县发迹,进入中枢,已经官拜一品了!”
“难道他退休,又回来了?”
“那倒不是,那位大人正值当年怎么会这么早退休呢?是他的师爷,从他是县令时就开始辅佐,一直随他青云直上。后来这位师爷因为年岁大,才回乡养老……”
“就一位师爷?”
“这可不是一位简单的师爷,这位黄员外就是去了朝堂,官家也会给点面子的!”
狗屁!
这东西无关你的能力问题,完全就是你有没有实权在手。
别说就是一个师爷,就算是当朝一品退了休,皇帝都不一定给这个脸面。
周野可不信,估计这位黄员外还爱吹点牛!
“所以,就这么个玩意儿,搅得天翻地覆?”
“什么叫玩意儿啊?黄员外不是玩意儿!哦,他是个人!”
何愁明显把自己给灌醉了,猛然说错话,才想起正事儿,趁周野没有注意,拿过酒壶。
给自己倒了一杯,不经意地按了酒壶上的气孔,又给周野倒了一杯。
“既然黄员外这么厉害,那么你看我现在投靠,还有没有机会?”
“啊?”
何愁被周野的话惊到了。
“你要投靠黄员外?”
“不行吗?他做他的乡绅,我做我的县令,只要不为难我,怎么都好说!说不定他老人家一开心给我往中枢送送帖子,还能升升官!”
你怎么抢我词啊?
何愁有些愣了,旋即嘲笑道:
“可惜已经来不及了!黄员外的侄子也中了举,本来安排了他来,可让你抢了先。黄员外留不得你啊!”
“原来如此,哎呦我筷子掉了!”
周野筷子一弹,弹到了对面桌子下。
何愁无奈去捡。
就听周野问道:
“黄员外的侄子有名字吗?”
“这叫什么话?当然有,叫黄寿!”
“原来是他呀,那没办法了!”
周野端起酒杯和何愁碰了一杯。
两人互相看着对方喝下。
又聊了一会儿。
何愁突然掐着自己的脖子,两只眼睛往外突。
“这可是你不给我机会的!”
何愁跌倒在地。
从饮酒到中毒只有两三分钟,可见他们确实没想给别人机会。
周野也不是第一次杀人了,根本不紧张。
把何愁的尸体搬到自己的位置上,熄灭了屋里的灯。
然后看门外没人,就走了出去,反身把锁锁上。
他躲在暗处等待着何愁的同伙。
过了三更,白天那两个见过的小吏联袂而来。
“今天爹怎么这么慢?”
“估计那人比较难缠,白天你也见识过了!”
“咦?怎么锁门了?”
年长的那个凑到门缝看了一眼。
“爹得手了,估计等不及自己走了!”
“爹也真是的,那么急干什么?凤来阁的姑娘又不会跑?”
“别废话了,快干活!”
两人把藏在屋檐下的引火之物拿出来,都倒在了房间门口。
“来一个县令烧一回,这些当官的也真笨,就没发现这个屋子是重新刷的吗?”
“行了,就你聪明!快干活!”
……
周野听了半天觉得这么笨的两个家伙,还是留下来拖敌人的后腿比较好。
所以他也没有赶尽杀绝,而是去了驿站其他院子,找了间空房住下。
第二天一早,周野来到马厩来牵自己的小毛驴。
昨天那个牢骚比较多的小吏,正牵着周野的毛驴准备发卖。
“你干什么?”
何二听到周野的质问,吓了一跳。
半天才反应过来,叫了一声。
“鬼啊!”
很快驿站里的其他小吏,以及何二的哥哥何大也都跑了出来。
何大也两腿发软差点坐到地上。
“刘大人,你还活着?”
周野假装不明所以地嗤笑。
“我,必须死吗?”
“不不,不是,那昨晚烧的是谁?”
“谁烧了?哪烧了?怎么烧的?严不严重啊?要不要本官做主啊? ”
周野一脸无辜,好像刚睡醒确实什么都不知道。
“东院的客房烧了,我们以为是您遇难了!”
“东院?我昨天在那跟驿丞喝酒,半夜出来上厕所,不知道怎么走错了地方,就睡了!幸好我出来了,那不是我,又是谁?”
何大何二对视一眼,大叫一声。
“爹啊!”
周野暗笑,这智商,留下好,留下好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