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十夜
一辆有些破旧的马车赶在城门关闭前驶进了京城。
“哇。”苏蛰掀开车帘，看着街道两边的繁华轻呼出声。
小石头闻声立即凑过去，眼睛盯着外面的热闹，竟感觉有些应接不暇。
荆州府城也热闹，可京城的热闹依旧夺目，让他觉得新鲜。
只是，亲爹和爹爹都告诫过他，要喜怒不形于色。
他只能强装淡定。
苏小满笑着从缝隙间朝窗外瞥了眼，就收回了视线，并没表现出多少新奇。
陆达安将三人的表现尽收眼底。
他不知怎么解释苏小满的不以为意，不知是没看清，还是没看上。
也许只是赶路太累了，也说不定。
“表公子。”倏然一道稍显尖细的男声在车厢外响起。
“停车。”
陆达安掀帘走出车厢。
福海赶忙微笑着上前行礼，“表公子。”?
丝毫不介意陆达安对自己的上下打量。
陆达安观其面色发白，声音尖细，动作阴柔，又叫自己表公子，猜想应是表哥姑母他们身边的人。?
只是此人实在眼生，根本不知是谁身边的。
“表公子，随奴才来吧。”福海指指东方，“都安排好了。”
陆达安点头。
原来竟是赵苻生身边的人。
“带路吧。”
于是福海在旁带路，陆达安双手背后顺着指引在前走，后面跟着马车。
暗处还有两拨人手看护着。
街道上的行人虽有侧目者，却只以为是普通外乡人进京来寻亲戚，并未驻足围观。?
没过多久，他们一行人就进入了一座院门。?
此处远离繁华喧闹的商业街，周围甚是安静。
灯火通明的院子，整齐站着一群男男女女。
陆达安挑挑眉，表面对此嗤之以鼻，实则觉得赵苻生想得挺周到。?
他和苏小满原是想住驿站的。
等小石头安顿好之后，他们租座宅院住下就好。
没想到，赵苻生不仅派了公公来迎接，还准备好了宅子，就连伺候的下人都一应俱全。
陆达安听到马车内的动静，掀开帘子，将小石头，苏蛰和苏小满三人依次扶下马车。
“这就是咱们的小……”福海想说小皇孙，却临时改了称呼，“主子。”
小石头没注意福海这边，他快速扫了一遍院落。
拉住陆达安，“爹爹。”
福海脚下一个踉跄，小皇孙竟喊表公子爹爹，到底什么情况，师父咋没告诉自己呀？?
陆达安目光扫了眼福海，凌厉中带着警告。
竟敢在心里编排主子，这奴才不怎么规矩呀。
福海自知被抓包，赶忙站好，敛下眼眸，耳观鼻鼻观心。
“咱们以后要住这里吗？”
“不是咱们。”陆达安摇摇头，“你不住这儿。”
小石头瞬间垮脸。
苏蛰上前拉着小石头，“不管在哪，离得近。”
对，离得近，不怕见不到。
小石头又马上弯起眉眼，“对。”
苏小满见识过现代都市的繁荣，不觉得京城有多热闹。
但她没见识过高门大院的规矩。
生怕说错做错连累小石头，苏蛰和陆达安被人看轻。
于是此时只能在满院下人面前，拘谨又端庄地站着，一言不发。
接着，福海指着一拨下人，让其跟着小石头和苏蛰两人离开，又点出一拨跟着苏小满去往后院。
他点了两男两女，想让这四人伺候陆达安时，却被拒绝了。
“不用。我用不着他们。”尤其是还有两个女子。
陆达安自小被陆父陆母教导的思想是凡事靠自己，有事别叫爹娘。
所以，更习惯自力更生，不习惯被人伺候。
即便有需要跑腿的地方，他还有生旦净末丑五人。
足够用。
福海有些瞠目，想到自己师父交代的话，没劝说，直接挥退了四人。
“我们也走吧。”
陆达安朝身后的小旦吩咐一声，抬脚就要离开。
“快让厨房准备晚膳。”
福海快速丢下一句，就小跑着追上陆达安，亲自为其领路。
苏小满在婢女的服侍下，梳洗后，重新换上一套衣服去了前厅用饭。
等她到时，陆达安和小石头，苏蛰三人已经等在了桌边。
“我……让你们久等了。”
陆达安起身迎上，伸手拉住她的手。
“别拘谨。就和以前一样就好。”声音轻轻的。
说完，他捏了捏苏小满的手。
这些小动作，被站在一旁的福海尽收眼底。
福海在心里重新为苏小满的身份加了码。
就在几人用膳接近尾声时，赵苻生和一位美妇人相携来到。
“祖母，爹爹！”
小石头第一时间朝着两人跑过去。
“姑母。表哥。”陆达安起身行礼。
苏小满和苏蛰立即跟着起身行礼。
“娘娘。殿下。”
越王妃，现在的皇后笑得和蔼可亲。
在视线无意间扫过苏小满腕间的玉镯时，心中明白她是谁。
“别那么生分。你既已和安儿定亲，就随他一起喊我姑母吧。”
皇后用的是我，而不是哀家，本宫之类具有威严的自称。
苏小满紧张的心稍稍得到缓解。
“是。”
皇后从发间取下一只簪子，放在苏小满手心。
“来得匆忙，一点小玩意儿，拿着玩。”语气不容拒绝。
又朝赵苻生摊开一只手，后者马上从腰间解下一个玉饰放上去。
皇后随即笑着弯下腰，将玉饰拍在苏蛰手上。
“总听泽睿提你。这是给你的。”
苏小满和苏蛰两人齐齐再次行礼，“谢娘娘。”
皇后倏地瞪起眼，“嗯？”
苏小满和苏蛰赶紧改口，“谢姑母。”
“诶。这才对。”
陆达安笑着不说话。
皇后却没放过他，抬手在他后背上一拍，“还不扶我过去坐。”语气和动作尽显亲切。
陆达安扶着皇后坐在上座，赵苻生则在皇后下方左侧首位坐下。
小石头挨着赵苻生。
然后赵苻生对面依次坐着陆达安，苏小满和苏蛰。?
“趁着夜色过来，主要是想亲眼见见你们是否安好。”皇后再次开口。
“过几天元宵节时，皇宫中会设宴，你带着小满他们来参加。”
“不必了吧。”陆达安自以为拒绝得很委婉。
皇后嘶了一声，随即眉毛都要竖起。
陆达安无奈一笑。
他姑母总是这样。
“好吧好吧好吧。”
皇后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听陆达安又说，“可是，我穷啊。没有合适的衣服，去不成。”
苏小满差点忍不住要笑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