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二宝微微一愣,旋即点了点头,“行啊,正好也有些事想和你聊聊。”
陈恋熟练地将车开到了滨海县一家看似不起眼却颇具格调的小酒馆。
酒馆不大,装修古朴,木质的桌椅摆放整齐,墙上挂着一些黑白老照片,透着岁月的韵味。
“蟹粉狮子头,糟熘鱼片,再加个荠菜年糕。“
陈恋点菜时纤长的食指在菜单上游走,腕间玉镯磕在桌沿发出清脆的响。
等服务员抱着青花酒坛过来,她忽然伸手拦住:“换十年陈的七宝烧,要红泥封口那款。“
陈恋给自己和李二宝都倒上了酒,端起酒杯,目光有些复杂地看着李二宝,
“二宝,今天多亏了你,要不是你认识夏洁,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收场。”
说罢,她仰头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仰颈饮尽的酒水顺着下颌滑进衣领。
李二宝笑了笑,端起酒杯轻轻抿了一口,“不用客气,咱们这也算是互相帮忙。而且,我也相信你是真心想解决问题的。”
陈恋苦笑着摇了摇头,“真心有什么用,在这官场里,光有真心可不够。滨海未来社区的事,牵扯的利益太多了,那些人一个个都跟吸血虫似的,紧紧地吸附在这个项目上,怎么甩都甩不掉。我不过是一个分管文旅的副县,想要插手这件事,简直是难如登天。”
李二宝看着陈恋,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理解,“我知道,这件事肯定不简单。但我相信,只要我们合作下去,总会找到真相,还那些受害者一个公道的。”
“真相,什么才是真相,今天要不是你,我这个副县的脸就丢完了,那个杨虎,根本就没有把我放在眼里。”
陈恋突然仰颈饮尽,喉间发出细微的吞咽声,空杯“嗒“地磕在桌面上。
李二宝问道;“这个杨虎是县局的吧,这个人什么路子?”
“没什么路子,其实滨海的事情,你们知道的不多,滨海本来是个穷县,没资源,没出过什么大人物,说是县,其实在土地财政之前,也就是个大点的渔村。”
“现在不一样了,有钱要钱,要人有人,在这里,很多人连市里都没有放在眼里,稍微一提关系。”
陈恋纤细的手指,指了指上面。
李二宝转着酒杯没接话,目光掠过她泛红的耳尖。
远处传来后厨爆炒的哐啷声,油锅里腾起的白雾漫过门帘,给她的侧脸蒙上朦胧的光晕。
“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
陈恋忽然嗤笑一声,指尖蘸着酒水在桌面画圈,
“我这分管文旅的副县长,倒成了架在炭火上的叫花鸡。“
她描摹的圆圈渐渐洇成深色,
“未来社区项目的水比濑户内海还深,每次市里调查完,下发命令后,我们都会接到省里和市里不同,甚至完全相悖的要求。“
“说实话,很多事情不是县里不配合,实在是,连我都搞不清楚,现在那些事情,到底是谁在做主,每个人都在犹豫着站队,生怕一个不小心,前途尽毁。”
李二宝端起酒杯,轻轻抿了一口,感受着烈酒在舌尖散开,而后缓缓咽下,“这事市里不会不知道吧?”
陈恋摇了摇头,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无奈和落寞,“知道能怎么样?姚静是空中楼阁,她阵势很大,可是手里除了一个夏洁,还能用的了谁?官场不是拼死拼活,是人情世故,是关系网,下面的人没人替你办事,你还打算把全市所有县区的负责人,都换一个遍?”
她抬起头看了眼李二宝,美目里饱含深意。
李二宝这才明白,姚静办案以来,所遇见的阻力,在哪里了。
市里这么浩浩荡荡地整顿滨海未来社区,可一个杨虎都敢这么明目张胆地抓受害业主,这只是自己看到的,没看到的,还不知道有多少。
滨海县,根本就没把南都放在眼里。
两人正说着话,酒馆的门突然被推开,几个身穿黑色西装的男子走了进来。
他们目光扫视了一圈,最后落在了李二宝和陈恋的身上。
为首的一个男子身材高大,脸上带着一道狰狞的疤痕,他朝着李二宝和陈恋的方向走了过来。
“哟,这不是陈副县吗?怎么有闲情逸致在这喝酒啊?”疤痕男阴阳怪气地说道。
李二宝霍然起身,竹椅在青砖上划出刺响。
疤脸男身后两个马仔立刻呈犄角之势围上,后腰处鼓起可疑的棱角。
陈恋脸色一沉,冷冷地说道:“我在哪喝酒,好像不关你的事吧?”
疤痕男哈哈一笑,“陈副县,你这话说的可就见外了。咱们都是滨海县的人,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关心一下也是应该的嘛。”
李二宝皱了皱眉头,看向疤痕男,“你是谁?找我们有什么事?”
疤痕男看了李二宝一眼,眼中闪过一丝不屑,“小子,你又是谁?这里没你说话的份。”
李二宝刚要开口,陈恋伸手拦住了他,“他是我的朋友,有什么事你就直说吧。”
疤痕男冷哼一声,“陈副县,我也不跟你拐弯抹角了,你最近最好别再插手滨海未来社区的事了,不然的话,对你可没什么好处。”
陈恋脸色一寒,“你这是在威胁我?”
疤痕男耸了耸肩,“威胁谈不上,只是好心提醒你一下,有些事情,不是你能管得了的,你还是先管好你自己的事吧。”
“赵天野,“陈恋指尖叩着酒壶,琉璃耳坠纹丝不动:“你是不是忘记了你什么身份,一个开酒吧的,也敢来威胁我?“
疤脸男腮帮子咬出棱线,忽然探身按住李二宝的酒杯:“小兄弟面生得很,混哪条道的?“
浑浊酒液溅上李二宝的运动外套,“这滩浑水,当心淹死个把外乡佬。“
“手拿开。“李二宝攥住对方腕子骤然发力,瓷杯在桌面震出颤音。
疤痕男脸色一变,身后的几个男子立刻围了上来,摆出一副要动手的架势。
就在气氛紧张到一触即发的时候,酒馆的老板匆匆跑了过来,“各位,有话好好说,别在我这店里闹事啊。”
疤痕男看了老板一眼,冷哼一声,“今天就给你个面子,我们走。”
说罢,带着手下的人离开了酒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