萱菱怔了一下,不动声色地移开了目光。
飞霄露出热情地笑,给景元安排了一个位置,并说:“今日与公事无关,按殿下的意思,只是一顿便饭而已。”
“哦?”景元闻言便看向了萱菱,若有所思点点头,“殿下此言有理。”
萱菱并不看他,只沉默不语。
开拓者总是停不下搞事的脚步,原本在景元来之前,飞霄与开拓者两人坐在萱菱的一左一右,如同护法。
现在景元来了之后,开拓者秉持着给景元将军谋个福利的想法,忍痛割爱当即站起身来,“景元将军,你来坐在萱菱旁边吧,我给你让位。”
有萱菱与景元共同出席的场合,两人一定会坐在一起,这是在场的人都默认的事。
首先是身份原因,其次就是情谊了。
“不必了,你坐下。”萱菱又将开拓者扯坐下来,挑眉无奈地说:“不是说了坐哪都一样吗?”
于是,此刻除了萱菱和景元之外的其他人,终于完完全全地察觉到了不对劲。
闹矛盾了,一定是闹矛盾了。
椒丘虽然表面笑眯眯,但已经想遁地而走了,假装自己从未出现过。
这样尴尬又凝重的氛围让人有些难熬。
景元不愧是景元,依旧一副没事人的样子,一脸的云淡风轻,“正是如此,好好坐下吧。况且我府中还有要事,也不便久留,坐太里面了待会不好出来。”
什么鬼借口啊,谁信?
飞霄与椒丘迅速对视了一眼,显然两人都十分后悔将饭局选在这个节骨眼。
“……请问可以开始吃了吗?”貊泽的声音不合时宜地出现,木楞着脸看向萱菱。
前菜已经上来了,人也来齐了,的确是该动筷的时机了。
“当然,想吃就吃啊。”萱菱有些困惑。
开拓者绷不住噗嗤一笑,椒丘和飞霄也无奈一笑。
还好貊泽从来不会看氛围,救了他们一次。
开拓者低下头闷声啃着鱼头,思考着该怎么语出惊人,然后令两人和好如初,破镜重圆。
思考了半天,鱼头都啃得光不溜秋了,还没想出来。
萱菱又往她的碗里丢了个大虾,开拓者干饭干得停不下来。
一向敢想敢做的开拓者也犯了难,关键是不知道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贸然行动要是说了让萱菱生气的话,那就得不偿失了。
唉~愁死星核精了。
不久过后——
景元优雅地放下碗筷,略带歉意地说,“我就先行一步了,希望没有让各位扫兴。”
开拓者惊了,微微张开嘴巴。
这才吃到一半呢。
开拓者瞥了一眼萱菱,后者从容淡定地饮了一口酒,脸色却有些不好看了。
“将军,这就走了?我,我还开始表现呢。”开拓者忙叫住他,结果一时口误。
但似乎也找不到合适的词了,总不能直接说她还没找到能让他们和好的办法吧。
那样的话,会让氛围再次跌入冰窖的,貊泽也救不了的那种。
景元好笑地说,“哦?你还要上才艺?”
“呃,倒也不是。”开拓者无话可说。
“既然如此,那就下次有机会再聚吧。”飞霄嘴角含着淡淡的笑。
“好。”景元莞尔一笑,转身离去。
景元走后,萱菱察觉到氛围奇异地缓和了下来。
“你们是怎么回事?”
开拓者一脸挫败地问:“萱菱,你和景元将军吵架了?”
萱菱停顿了一下,然后避重就轻道,“这就是你们都一脸生无可恋的理由?”
哪怕她和景元没有什么互动确实对于其他人来说有些反常。
但景元仍然一如往常与两旁的飞霄和椒丘很聊得来,而萱菱也没有摆个冷脸,对于开拓者的抽象梗也一一接下,从不让她的话落在地上。
因为萱菱虽然不是什么活泼开朗小女孩,但也从来不是一个不善言辞的话题终结者。
这样,他们为什么还那么满脸写着煎熬?
“萱菱,你这个没有心的人,你根本不懂我们的感受。”开拓者哭丧着脸吐槽。
萱菱没有接话,内心有一丝异样的情绪。
她没有心?
她要是没有心,就不会给景元这么对她的机会。
她要是没有心,现在就不会觉得生气,更不会假装不生气。
开拓者看着萱菱的眼神有些复杂,一秒变了脸色,奸笑着说,“哎呀萱菱,景元将军要是惹你生气了,你就尽管责罚他,可别气坏了身子。”
“……”
椒丘从开拓者的眼神中看出了微妙,这责罚……它正经吗?
飞霄一反常态地没有发表看法。
虽然她和景元并没有多熟悉,但如果作为普通朋友,在她看来,景元这人一般不会与谁生气,也不会与谁吵架,更别提是萱菱了。
纵使他们之间真的发生什么摩擦,景元也一定不会让矛盾隔夜,一定会是好言好语把萱菱哄回来的那一方。
她很难下定论,但她看人一向不会错。
或许不只是她,椒丘也会这样认为。
只是,殿下的事,终究不是他们能管的,还是少掺和为妙。
饭局结束后,至味圣苑门外只剩下了开拓者和萱菱。
“走吧,回去休息吧。”萱菱示意她。
两人并排走在宣夜大道上,开拓者的话一时少了很多,让萱菱觉得莫名。
“萱菱,我有个问题要问你。”开拓者突然抬起头来,眼神在黑夜里仍旧晶晶亮亮的。
“问吧。”萱菱接受她的所有抽象,再怎么抽象她都已经做好准备了。
“对于景元将军,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开拓者难得露出认真脸,一字一顿地说。
“……什么意思?”
开拓者无所谓地笑笑,这句早就想问的话错过了那么多次机会,今天总算问了出来。
“对于你们之间的关系,男女关系,就像小说里的男女主角之间那样的关系,你愿意接受到哪种程度?”
是啊,小说她也看了不少,但从不代入现实。
所以这个问题对她来说,一时半会,还真够复杂的,不如说是还没有接受。
“……”
“萱菱,你不需要给我答案,哪怕你再思考个十年也没关系,只要你的内心有自己的答案。”开拓者对她眨眨眼。
萱菱长久地沉默下来。
虽然开拓者这一副情感专家的样子让她不爽,但也许这方面,她真的比自己在行。
两人一路无话。
“好了,送你到门口了,快去休息吧,我要去金人巷捉三月了。”开拓者朝她挥挥手。
“嘶。”萱菱这才意识到开拓者只是为了将她送回来,明明根本不同路。
……为什么谁都这样做?
把她当成了一个人走夜路会遇到危险的柔弱少女?
“怎么谁都默认要将我寸步不离地送回来,什么破习惯?”萱菱懒得吐槽。
“啊,这个问题就找景元将军解答吧,我是跟他学的。”开拓者挠挠头消失在楼道。
萱菱推开房门的动作滞了一下。
“……是吗?”
确实景元总喜欢做这种无意义的事呢。
天凉提醒她加衣服,会为她披上披风,会将她好好地送回住处,会关心她困不困,累不累。
少年时也是,明明不会有人能伤到她,却还是会挡在她的面前。
景元好像只把她当成一个普通的少女。
……景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