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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时日,王子安与苏怡言商量在江州宁州两地开辟新的商圈。

两人没日没夜地忙着,占领最好的商铺,把控货源,挖墙脚,特色宣传……

一系列手段下来,原本快关门的铺子起死回生,生意做得风生水起,令不少商行的人羡慕嫉妒恨。

因为触碰了一些人的利益,两人中间少不了经历一些明枪暗箭。不过有竹二在,一切到底还算是顺利。

万事开头难,前面的事情解决了,后面的交给管事继续执行便可。

等苏怡言总算能腾出空来,时间已经过了小半个月。

元宵节这日,魏府家宴,苏怡言回了趟魏府,顺便带了位大夫进府,说是替老夫人请的府医。

府医只有富贵人家才能请得起,魏家两房刚开始都不同意。

后来一听苏怡言自掏腰包,不动用公中银子,又立刻纷纷改口,称赞苏怡言孝顺。

谁还没个头疼脑热,府中有免费的大夫能省不少诊治的费用,他们自然不会跟银子过不去。

家宴结束,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李潇儿,亲亲热热地过来,邀苏怡言一道去看花灯。

“好啊,正好我们提前订好了船。”

当着魏家众长辈的面,苏怡言也不好拒绝。不过左右地方和人都是她的,也不怕她这个表妹整出什么幺蛾子。

“那会不会打扰到你们?”李潇儿眼中闪过惊喜,又很快低下头去。

苏怡言一脸莫名奇妙,她娇羞个什么?

来到湖边。

“怎么了,表妹?”

李潇儿笑得勉强:“表姐,就我们几个人吗?”

苏怡言看着游船上的王子安,叶柔和昭昭,一脸莫名:“人挺多的了,还应该叫谁吗?”

李潇儿一咬牙:“谢大人呢?”

“早回京了。”

苏怡言的回答让李潇儿瞬间就傻眼了。

她想着来日方长,这段时日都在闺阁中废寝忘食地研究如何拿捏男子的心,准备一举拿下谢淮。

今日的裙子,头上的发簪,妆容都是她提前精心准备的,就等着今夜出现在谢淮面前,惊艳他的眼……

来都来了,李潇儿不死心,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那之前跟在表姐后面那一红一黑两位公子呢?”

“也回京了。”

李潇儿瞬间破大防,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只好安慰自己,没事,上回谢淮不是回京后又回来了吗?

她再等一等,等下一次谢淮回来,自己再好好把握住机会。

谢淮不在,李潇儿兴致缺缺,很是敷衍地用手捂住肚子:“表姐,我今日肚子不舒服,就先回去了。”

苏怡言看破不说破:“哦。”

又过了几日,宁州知府从京城回来,还带回了一道圣旨。

“多亏我在奏书上替你邀功美言,皇上召你入京领赏,这可是光宗耀祖的大喜事……”知府大人喜气洋洋地带着圣旨来到魏府。

“苏丫头,还愣着做什么,快接旨啊!等会儿我们就开宗祠,把你写进族谱!”魏家众人高兴疯了。

苏怡言简直想哭。

她不就是误打误撞捡了两个山贼头头,皇帝每日政务繁忙,竟然会记得她这种小人物,真是奇怪。

看来兜兜转转,命运还是迫使她回京。

她如今不仅头疼自己“已死之人”的身份,还头疼自己尚未查清的那件事。

难不成,她又得假死一次?

……

京城,皇后宫中。

金嬷嬷为皇后按着太阳穴,皇后闭着眼道:“金嬷嬷,你来说说,他们兄弟二人是不是终于和好了?前阵子本宫瞧墨儿往太子宫中跑得勤快,不知到底是为了何事?”

金嬷嬷道:“回娘娘的话,这是好事。他们毕竟是亲兄弟,怎么可能为了一个死去的女子一直闹别扭?”

皇后内心还是莫名不安,唤来太子问了个清楚。

“什么?墨儿从不问朝堂之事,怎么突然掺和起这宁州之事来?”皇后一脸怀疑。

小儿子好端端的,为何突然要让太子替一名“江南奇女子”求恩典?

那“江南奇女子”的话本子前阵子风靡全京城,聚星楼中连着演了一个月,还场场爆满,皇后自然也知道。

那女子是个彪悍的,定然长得身材魁梧,五大三粗,与那死去的苏氏是两个极端,墨儿不会是受刺激了吧?

怪不得当初苏氏死后,她这个小儿子一滴眼泪也没掉……

皇后越想越担心,恨不得派人半路将那女子劫杀了,万万不能让他这小儿子误入歧途。

“儿臣也不知,许是对那女子好奇吧?”

太子有些不屑,他还以为自己这皇弟对苏怡言有多深情呢,也不过半年,便对旁的女子产生了兴趣。

知子莫若母,皇后一看太子的表情,就猜到了他心中在想什么:“行了,你和青青再过半年就要大婚了,你也多将心思放在她身上。”

提到赵青青,太子有些莫名的郁闷。

平日里老缠着他的女人,突然莫名不搭理他了……

他还真有些不习惯。

九皇子寝殿中。

林清墨端坐于书案前,定定地看着那封苏怡言的回信。

【我不会再回京,你以后要保重自己】

他心中生出一丝愧疚。

“对不起……”他喃喃道:“姐姐,你不会怪我的吧?”

他知道她在江南过的自由快乐,但他没有办法接受她的离开,只能自私地逼她重新回到京城……

苏怡言每日睡前都要骂一遍宁州知府多管闲事,害她不得不进京面圣。

这一日,她在茶楼秘密见了之前派去魏府的府医。

“近日老夫人并没有什么异常,只是偶尔会去一个破败的院子里,一待就是一个时辰。每次回来后,晚上老夫人都睡不安稳。”

“什么院子?是不是种了许多木棉花树的院子?”

苏怡言的心“砰砰”直跳,觉得自己距离真相越来越近。

“什么木棉花树?”

府医摇摇头:“不是,就是一个普通的小院子。”

第二小章节

根据府医的描述,那小院子就在种着木棉花树的隔壁,十分不起眼。

与自己的猜想不符,苏怡言瞬间有些失望。

“姑娘,其实在下略通催眠之术,不如……”

“不行。”

苏怡言立刻打断道。

她这半年在商行遇见过各种走南闯北的人物,自然也听说过这种催眠之术。

但这种术法也有风险,若操作不当,会对人有损害,有的人永远醒不过来,也有人醒过来后变成了疯子。

那是从小就宠她的外祖母,苏怡言不可能让她老人家冒这种危险。

府医点点头:“好,那我再想其他法子。”

……

苏怡言这几日都在收拾金银细软,为将来假死跑路做准备。

王子安知晓后,给她泼了一盆冷水:“你可别想着再假死一次。”

苏怡言整理包袱的手一顿:“为什么?”

王子安脸上难得的严肃:“这次和上一次不一样。圣旨已下,你接了圣旨再假死逃跑,将来就是欺君之罪,要株连九族的。”

苏怡言跟霜打的茄子一般,一下子就蔫了。

“对了,你也别想着易容后再面圣,如果被发现,也是欺君的大罪。”

苏怡言的小九九被揭破,更蔫了。

她叹了口气,将小包袱放了回去,接受现实。

大不了进京面圣后,她全程低着头。

她一个普通民女,皇帝定然不会封她一官半职,估计赏些金银财物就将她打发走了。

到时候她再偷偷回江南……

这样一想,回京也就没有这般难以接受了。

叶柔做好了饭菜,几人一同上桌吃饭。

“叶姐姐,再过阵时日,学堂就要开学了吧?昭昭的事情解决了吗?”苏怡言心中有一个想法,但还是要提前问过叶柔。

前些天叶柔愁眉苦脸地同她抱怨,不少江州有权有势的大户人家都慕名迁来了宁州,将学堂名额占了不少。

不过学堂里的夫子说会尽力替昭昭争取一个入学名额,叶柔心里还抱着希望。

“昨日我去问了,夫子说我们昭昭年纪还小,可以延后一年再上……”

叶柔心里虽然不舒服,但也无可奈何,民怎能与官斗?

“叶姐姐,那你有没有想过去京城?那里女子学堂多,夫子教的也比这边好……”

叶柔有些心动,但又考虑到了现实问题。

京城她人生地不熟,而且京城吃住花费定然比宁州这样偏远的地方高上许多,她一个人要如何养活昭昭?

王子安夹起一颗红烧丸子放入口中,积极劝道:“京城我们熟呀,这个叶娘子不必担心。而且你这厨艺,在京城开间菜馆子绝对生意爆火,我可以免费提供店面……”

正好他祖父下个月大寿,父亲早就写了书信催他回去,他们三人倒是可以一同走。

苏怡言:好好好,当着我的面挖我的墙角?

她转头看向叶柔:“锦绣庄的总庄在京城,叶姐姐不必担心,只要你愿意去,我马上安排好。”

开玩笑,叶柔的那手双面绣五公主都不知道惦记多久了……

“昭昭想去,昭昭想去!”

叶柔回头看了一眼女儿,小孩子都是向往更繁华热闹的地方,昭昭也是。

如今她父母病故,与魏茗的家也散了。

不仅如此,魏家二房还三天两头派人来恶心她,说是请她回去给他们二房继续当儿媳,其实是为了让她回去照顾中风的魏母。

当她是什么冤大头吗?

如此想来,宁州的确没有太多牵挂。

叶柔朝苏怡言点点头,语气坚定:“我想好了,去京城。”

……

一转眼就要到启程离开的日子。

这天夜里,魏府小院的树杈上鬼鬼祟祟地蹲着两道身影。

“少夫人,好身手。”

竹二一脸震惊地冲苏怡言比了比大拇指。

二人本是来小院探查的,听到门外动静,他刚想将苏怡言拎上墙头藏好,谁知转眼间人就不见了。

再一抬头,好家伙,人家已经爬树顶上了。

门扉被推开,一名老妇拄着拐杖缓缓走了进来。

苏怡言借着月光一看,正是她的外祖母。

府医告诉苏怡言,这段时日她为老夫人诊脉的时候言语中反复暗示,要多多开解,才能让心中的郁气消散。

之前老夫人都只是敷衍地应了,前几日却一反常态地愿意与她多说几句,说不定是个好机会,便通知了苏怡言。

苏怡言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的外祖母,只见她走到院子一角,拨开高高的杂草往里走。

走着走着,地面上露出了一口被封住的枯井。

魏老夫人颤颤巍巍地从怀中拿出了一块牌位,摆在了那枯井的井盖之上。

苏怡言心中一沉,突然有了不好的猜测。

她努力看清那牌位,却发现上面是空白的一片,什么字也没刻。

竟是一尊无字牌位。

会是何人的呢?

小院寂静,只能听到冬日凛冽的风声。乌云飘过来,遮住大半月光,黑夜越发地幽沉……

好一会儿,风中终于卷过魏老夫人沧桑的声音:“云舒,是娘对不住你。是娘一时被猪油蒙了心,这才害了你……”

云舒!

苏怡言不敢置信地睁大了眼睛。

她的姑母魏云舒,那个自小离经叛道,常年在外云游的女子……难道已经死了?

苏怡言不由得将目光投向那口枯井,各种不好的猜想在大脑里飞快闪过,她的手心出了一层薄汗,背后只觉得凉飕飕的。

然而魏老夫人的接下来的话直接让苏怡言站立不住,若不是竹二拉了她一把,她差点要掉下树去。

“……不过你放心,棉棉这丫头如今过得很好,莺歌将她视如己出拉扯大,娘也会将魏府所有的家产都留给她,作为补偿……”

“云舒,你一定要保佑魏府,倘若那贵人真的发现了真相,务必请他高抬贵手,饶过我们魏府上下,娘愿以我一人之命相抵……”

魏老夫人又对着牌位絮絮叨叨说了些话,这才长叹一声,抹了抹眼角的泪,将牌位收回怀中,慢慢离开了小院。

过了好一会儿,苏怡言才缓过神来,她觉得脸上一片冰凉。

用手触了触,原来不知不觉间,她已泪流满面。

她踉踉跄跄走到那口枯井前,深吸一口气:“竹二,打开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