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眼前如饿狼扑食般狼吞虎咽地吃着东西的明月，李志心中顿时明了，这小子必定是饿得太久、太狠了。
他微微抬头，朝着一旁的摊位老板高声喊道：“店家，打碗浓汤来。”
“好嘞！”
那摆摊的老板手脚麻利，连忙盛了满满一碗热气腾腾、香气扑鼻的浓汤端了过来。
李志轻轻将浓汤推到了明月面前，语气平和地说道：“喝点汤，别噎着了。”
明月闻言，二话不说，双手捧起那碗汤，直接就仰头一口灌了下去。
李志就这样静静地坐在一旁，看着明月吃完。
直到明月终于吃饱，脸上露出了那种满足却又因吃撑而略显难受的神色，李志才缓缓开口问道：“说说吧，你怎么弄成了这个样子？还有，你师傅真风道长呢？”
明月听到李志的话，脸色瞬间一暗。他的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他临走时，师傅那苍老憔悴、满脸悲戚的模样，心中便没来由地泛起一阵酸楚。
他缓缓低下头，声音低沉地说道：“自从师傅听到刘师伯身死的消息后，他便仿若遭受了沉重打击，一蹶不振。如今身体状况不佳，已出不得远门...”
李志目光一闪，听到明月这么一说，他心中却悄然松了一口气。
毕竟，李志深知真风道长与刘仙师之间的感情深厚非同一般，若是真风道长在此，依照他跟刘仙师的交情，说不得真的会不顾一切地跟李志拼上一下，那李志可就麻烦了。
随后，便听到明月继续说道：“是师傅让我来找你的...”
李志微微皱起眉头，眼神中闪过一丝警惕。他看着明月，疑惑地说道：“找我？找我报仇么？”
明月看着带着丝丝敌意的李志，面色却依旧平静如水。他轻轻地摇了摇头，不慌不忙地说道：“师傅让我跟着你...”
这下李志更加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如果真风道长真的因悲伤过度而失去理智，让他徒弟来送死，李志觉得或许还有那么一丝可能。
可是莫名其妙地让明月来跟随他，这到底是唱着哪门子的戏？
李志再次开口道：“跟着我干嘛？”
“师傅没说...” 明月如实回答，他眼神中同样带着一丝迷茫与不解，似乎他也不明白师傅的真正用意。
李志皱着眉头，死死地盯着明月，那目光犹如锐利的鹰眼，似乎想要从他脸上的每一个细微表情中看出些什么端倪来。
可惜，也不知是明月天生城府极深，善于隐藏自己的内心想法，还是他真的心怀坦荡、毫无心机，李志在他脸上愣是没瞧出半点异常之处。
李志无奈地捏了捏眉心，试图缓解一下心中的烦闷与困惑，说道：“吃完饭，我给你些钱，你回去吧。”
在李志看来，让明月跟着自己实在是不明不白，多有不便，还是让他回去较为妥当。
明月却目光坚决地摇头，语气坚定地说道：“师傅说了，让我跟着你！”
李志看着明月此时的眼神，心中不禁暗暗诧异。
如今的明月已不再是之前所见到的那个懵懂无知的少年模样，李志虽然不清楚他这一路到底经历了什么事情，但从明月眼中，他分明看出了一抹如磐石般无法撼动的决然。
李志深深地叹了口气，心中虽有百般不情愿，但也明白此刻多说无益，只得无奈地说道：“要跟就跟吧，不过我可没时间理你。”
明月郑重地点点头，仿佛并未在意李志的态度。他神色严肃地说道：“师兄请放心！我绝对不会给师兄带来麻烦的！”
那副认真的模样，让李志心中微微一动，却也不知该如何回应，只是默默起身，而明月则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
李志瞥了一眼明月，皱着眉头说道：“我带你去冲洗一下吧。”
“好的，师兄！”
明月点点头，他自然也知道自己已经许多天没洗过澡了，身上虽然不至于臭不可闻，但那味道也绝对不好闻。
就这样，李志带着明月来到了一间澡堂，让明月自己进去冲洗，而他则是在外面等明月洗好出来。
既然李志决定让明月跟着了，那他也不至于耍这种金蝉脱壳的把戏。
在澡堂外面，李志皱着眉头不断地思索着真风道长此举到底是有何深意。
抛开刘仙师不说，李志其实对真风道长还是蛮敬重的，他不仅靠着真风道长的窥心镜才明悟了自己的道，正式踏上修行之路。
而且真风道长所赠送的蚊妖更是李志的一大助力，李志也正是靠着蚊妖才在一次次逃亡中得以存活下来。
所以，也正因为如此，李志刚才在看到明月那么狼狈的情况下，才不惜冒着跟真风道长打一架的风险，主动暴露自己。
所幸的是，真风道长并不在，而且看明月这个样子，似乎真风道长对于李志杀死刘仙师一事并没有多大的仇恨。
也正是因为这一切看着云里雾里的，李志才答应让明月留下来，跟着他。
李志要看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不一会儿，明月便梳洗干净了，穿着李志临时买的衣服，从澡堂里走了出来。
明月看到李志，脸上便露出了一抹不好意思的神色，他刚给李志说了不会给他带来麻烦的，转头就让李志破费了。
李志看了一眼明月，点点头，说道：“洗完看着就精神多了，走吧，回去跟我说说你这一路的经历。”
说着，李志便带着明月离开了这里。
... ...
真风观。
由于长时间没有人打理，这间道观早已没有昔日干净整洁的情景，满道观都是灰尘落叶，那斑驳的墙壁，隐隐散发着一股衰败破落的气息。
在真风观里面，一间阴暗潮湿且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腐朽臭味的房间内，真风道长正卧于榻上。
他的脸颊已恐怖地凹陷下去，皮肤紧紧地贴在骨头上，整个人形同皮包骨一般，瘦骨嶙峋的模样令人触目惊心。他的双眼空洞无神，眼神浑浑噩噩，仿若失去了焦点，沉浸在一片迷茫与混沌之中。
突然，好似有一道灵光穿透了他那被迷雾笼罩的意识，他眼中瞬间爆发出一抹亮光，犹如夜空中划过的流星，短暂却又耀眼。
随即，他呵呵地笑了起来，那笑声起初还较为微弱，却如同星星之火，迅速蔓延开来，变得越来越大声，回荡在这寂静而又阴森的房间内，让人毛骨悚然。
他笑得胸膛剧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如同破旧风箱拉动时发出的那种嘎吱嘎吱的声音，仿佛他那脆弱的身体已经不堪重负，随时都可能停止运转。
笑着笑着，他猛地咳嗽起来。
那咳嗽声撕心裂肺，咳得他满脸通红，青筋暴起，身体也在剧烈的颤抖中蜷缩成一团。
许久之后，他才好不容易长长地松了一口气，整个人像是被抽空了所有的力气，无力地仰躺在床上。他微微张开干裂的嘴唇，喃喃道：“我... 我就知道... 你这家伙... 呵呵... 呵呵呵...”
他的声音沙哑而又微弱，却饱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情感。
“只...只是...可惜...可惜我看不到了...”
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落寞与不甘，他喃喃着继续说道。
“其实...那次...我与人打赌...输的...不止是香火...还有...寿元...”
“我...我没敢...没敢跟你说...”
话音越渐越弱...
到最后，整间房间彻底陷入了一片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