捻月堂。
长随蹙眉看着方桌上清汤寡水的四烂叶子菜和一碗青菜豆腐汤,不动声色地伸出筷子把菜叶夹在自己的碗里,把不爱吃的菜梗丢到左边徒弟的碗里:“徒儿你多吃点。”
长随尝了一口菜叶,觉得寡淡无味,又把自己碗里的菜叶放到右边徒弟的盘子里:“你也多吃点,看你瘦的。”
右边的李聪低头看着带牙印的青菜,忍无可忍地开口:“师父你别总把不喜欢的给我们吃啊!”
左边的李明也嘎吱嘎吱地含泪咀嚼着菜梗:“你太过分了师父!”
长随老脸有些挂不住,敷衍道:“别这样说——哎呀,大不了以后养条狗。”
李聪大怒:“狗吃剩的还要让我们吃啊?!”
长随有点纳闷自家徒弟的脑回路:“不是啊,我不吃的以后给狗吃。”
李明大惊:“那我跟师兄吃什么?!”
长随:“......”
他平常真的有这样虐待徒弟吗?
长随拒绝反省,划拉了两下米饭:“都怪那个叫金灿灿的臭丫头,未来一个月我们的伙食都得这么素!明天我必须好好教训她。”
李明艰难地咽下菜梗,来不及为悲惨的未来默哀,不由自主地耸动了两下鼻子:“师父,师兄,我是不是饿出幻觉了,我怎么闻到肉香了呢?”
李聪也嗅到了风里似有若无的香味:“我好像也闻到了。”
长随捋了下胡须,目光严肃:“是烤鱼的味道,竟然敢在我眼皮子底下违反规定!”
“走,我倒要看看是哪个兔崽子吃了熊心豹子胆!”
妈了巴子,他还在啃菜根呢,哪个混账吃这么好。
第一峰山脚底下,几簇明亮的篝火格外显眼。
一众外门新弟子吃得满嘴流油,烤鱼的滋味鲜香麻辣,特殊的鱼香令人舌下津液不断分泌,q弹美味的烤鱼抚慰着他们饥肠辘辘的肠胃,他们久违地在这乱世中感到了片刻安宁和幸福。
金灿灿擦了擦手指上的油,寻了处隐蔽的角落,将纳灵戒中的金旺财放了出来。
金旺财脑袋趴在地上,嘴里吐了两颗火星,喉咙里发出了几声意味不明的呜咽,委屈的意味十分明显。
金灿灿默,这龙怎么狗里狗气的。
她敷衍地挠了挠它光秃秃的脑袋,觉得有些硌手,这才发现金旺财似乎又长大了些,皮肤上也长出了些暗红色的鳞片。
“吃吧。”金灿灿拍拍金旺财的脑袋,抓了一把紫金盘龙丸给它。
金旺财闻到紫金盘龙丸的气味后,兴奋得鳞片都立了起来,十分坚硬的龙尾激动地甩了一下,正巧打中了金灿灿的腰部。
金灿灿吃痛地踉跄了一下,狠狠朝着金旺财的脑袋ong了一拳头:“你是不是有病啊?”
金旺财丝毫没有生气,仿佛得到了进食信号一般大口吞咽起丹药来。
不一会儿,金灿灿就听到了山脚处的动静,她垂眸看了一眼龙鳞直立、身体异常滚烫的金旺财,又抓了一把给它:“在这别动。”
新弟子们都站成了一排,长随骂得唾沫横飞,手里拿了根戒尺:“下一个!”
金灿灿乖巧伸出了左手,等等还要抄100遍门规,右手写字比左手快些。
长随的戒尺快戳到金灿灿眼珠子里,他怒火滔天:“再给你们一次机会,到底是谁出的主意?谁起的头?知道老夫养这些鱼养了多少年吗?啊?!”
金灿灿回答:“长随堂主,弟子已经说过很多次了,鱼在湖里的时候就是熟的,你咋非不信。”
长随心痛欲滴,那些鱼他是好不容易弄到的,这可是天山灵池的鱼苗,本来等几日就是个灵气充沛的吉日,他准备靠着这些鱼再试一次,说不准就能突破至元婴了,这些兔崽子却这样暴殄天物!
他吹胡子瞪眼地高举戒尺,正欲狠狠打在金灿灿手心,便被彦栖云徒手截住。
“彦栖云?”长随微微蹙眉,冷哼一声:“什么风把第七峰的亲传吹来了?”
彦栖云松开手,目光扫过金灿灿,不卑不亢地回答:“我们来找人。”
长随知道有个外门弟子是走了林砚秋的后门进来的,他最是不屑这种风气,眯了眯眼道:“哦?找谁?”
“金灿灿。”姜潮快速回答道,用殷切的目光看着彦栖云。
大师兄,你会帮忙捞金灿灿的对吧!
彦栖云冷漠地看了姜潮一眼,这蠢师弟,求情只会让她被罚得更重。
他回答:“是找她有点急事,不过可以等长老惩罚完毕我们再带走。”
说罢,当真退后一步,丝毫没有阻拦的意思。
姜潮有些着急,金灿灿是杂灵根,真挨长随堂主那一尺恐怕手都会骨折!
长随果然露出思忖的表情,金灿灿趁机掏颗紫金盘龙丸出来,不动声色地抹掉上面金旺财留下的口水,诚恳地塞到长随手里,顺势握了握手:“对不起啊长随堂主,我们不知道宗门半夜不让吃宵夜。”
“这个就当做弟子的赔礼好了。”
长随额头青筋直跳,这女娃娃是抓不住重点吗?
重点是他的鱼!他千辛万苦搞来的鱼!
还当着所有人的面贿赂他!
什么杂七杂八连盒子都没有的丹药?就拿这个考验干部?哪个干部经不起这种考验!
长随堂主嗤之以鼻,准备将丹药丢地上再用脚碾碎,顺便将这刺头顺理成章地赶出天凭剑宗——嗯?不对。
他手颤巍巍顿住,是自己老眼昏花了吗?
紫、紫金盘龙丸?!
“这是......真给我吗?”长随攥紧了丹药,手心的温度几乎要将它融化。
金灿灿点点头,语气歉疚:“我不知道这是您养了很久的鱼,想必它们就跟您的家人一样吧?”
长随:“倒也不至于......”
金灿灿捶胸顿足:“我真该死,吃了你的家人!这一枚紫金盘龙丸根本无法弥补我对您造成的伤害,您还是把它还给我,我这便自请离宗吧!”
长随捏着紫金盘龙丸的手瞬间背到身后:“区区几条鱼而已,孩子愿意吃就吃呗,本来就是长身体的时候。”
“我是出了名的讲道理,大家都知道。”
“这次就不跟你们计较了,下次不准了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