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泽是绝对没想到自己会惹上玄黄观的人的。
玄黄观是千年前的第一大道观,信奉的教条是“达则兼济天下”。
哦不,他说错了,教条是“打则兼济天下”
玄黄观的弟子们个个都很兼济天下,都很能打。
他们是一点也不干人事呐。
哪里有热闹往哪里转。
人生只有两个字“搞事”!
当时人们一致认为,“兼济天下”这个词应该改为“即奸天下”。
试问哪个君主没有遭受过玄黄观的毒手。
而许惑,这个名字,他也曾听过。
师门的大师姐,搞事的领头羊。
所有人都挺怕玄黄观的弟子,但偏偏人家自己不觉得,每天昂首挺胸,自信做人,觉得他们自己到哪里都是香饽饽。
想到这里,平泽浑身抖了抖,差点恨不得给自己来两下。
人都对自己喜欢的事物是有滤镜的。
许惑就不这么认为,她的师弟师妹能多努力呀,一天不辞辛劳,四处奔波,捉鬼除妖。
而她,身为门派中的大师姐,更是以身作则,全天下的道德模范典范。
就应该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
对于平泽的态度,她不满意。
她淡淡道:“什么样的椅子我都能做的,不需要特殊对待。”
平泽呵呵一笑:“是极,是极。”
于是又掏出几把玉椅子,在场的每个阴差都分了一把。
平泽强打起笑脸,招呼着他们:“坐,都坐。”
几个阴差啥时候见过平泽这么体贴下属过,左边又怕许惑,右边又怕平泽,最后只能屁股撅着,连凳子边沿都没挨着。
许惑站起身:“看起来你的凳子没人敢坐啊?”
平泽顿时咬牙切齿,抓着几个阴差的肩膀,把他们的屁股摁在凳子上。
那几个阴差呲牙咧嘴地坐着,像是他的凳子上有长钉子一样。
平泽压低声音,在他们耳边咬牙切齿:“笑,都给我笑。”
“呵呵……”
“哈哈……”
“桀桀……”
几个鬼手拉着手,一起笑的诡异,强装和谐友善。
本来就狰狞的五官挤在一起,简直像是被毁容的变态聚在了一起。
周晴雯被人带来时,就见到了这一幕。
她直接就吓哭了。
“哇……哇……我要妈妈,我要妈妈。”
许惑将目光转向平泽,平泽全身一僵。
对着每只鬼的头来了一下:“笑得这么丑干嘛,吓到人家小孩子了。”
紧接着,又掏棒棒糖哄周晴雯。
“不哭不哭,叔叔给你吃糖。”
周晴雯看着那近在咫尺的青面獠牙,抖着嘴唇,发出惊天爆哭。
周晴雯的呼声带起了其他生魂的悲伤,一时间,黄泉路上都是一片哭声。
万鬼齐哭。
“哇哇哇……”
“呜呜呜……”
“嘤嘤嘤……”
许惑:……
平泽:……
怎么突然感觉好绝望啊?
谁来救救他。
许惑见那边有些受不住了,径直抱起周晴雯:“人找到了,我就先走一步。”
说着,头也不回地往阳间去。
阴差欣慰的笑容,生出了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就说嘛,还以为玄黄观变了。
原来没变,他就安心了。
路上有不少生魂伸手去抓许惑,希望她能带自己出去,都被许惑一一驱散。
或许是因为周晴雯的主魂在阳间时与许惑见过,一路上,周晴雯乖乖地待在她怀中,显得极为依恋。
到了阳间,周晴雯的小脚丫上突然出现一抹红色。
这是鸡血起作用了。
许惑轻轻将周晴雯放在地上,小女孩的眼神中闪烁着好奇与惊喜,她低头望向自己那双被鸡血染红的小脚丫,仿佛发现了新大陆一般。
她小心翼翼地抬起右脚,轻轻地在路上踩下,留下一个鲜艳而清晰的红色脚印。
随即又换左脚,两只小脚丫在石板路上跳跃着,留下一串串红色的足迹。
这样的步骤,叫还阳。
周晴雯去了趟阴间,身上的阳气变弱,沾染了阴间的阴气。
公鸡血最能除去阴晦之物,随着周晴雯一步一步的走着,身上的阴气逐渐消散。
幸福小区。
周文青和武芳心都揪在了一起。
都这么久了,怎么什么事都没发生。
武芳的手不自觉地紧握成拳:“文青,你说……会不会出什么事了?都这么久了,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
她心中有些担心,周文青的担心可不比她少。
会不会是鬼差大人不肯通融,把她们拦住了,又或者是没找到她女儿的魂,再或者是,那许惑根本就是个骗子。
周文青心里乱的很,干脆跪了下来,双手合十,心中能排得上号的神仙都被她求了个遍。
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武芳失去了耐心,又看着周晴雯脚底的鸡血觉得碍眼。
于是愤愤的拿了一张抹布,准备将那鸡血擦干净,一边说道:“我就说没用,你还偏要信。”
就当她的手要触碰到周晴雯的小脚时,突然手腕被周文青死死拽住。
“别动,你看——”
武芳随意地扫了一眼,当即瞠目结舌,说不出话来。
周晴雯脚底的血迹正在一点点变淡,最后竟然透出了肉色。
还是周文青最先回过神来,匆匆给周晴雯在脚上涂了层鸡血。
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周文青总共叠涂了八九次,这一次,刚放下毛刷,就听见武芳激动的尖叫。
“文青,你看啊,你快看窗口!”
周文青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看到了一对血红血红的小脚印。
小脚印向她的方向蔓延,一步,两步,三步……
周文青的眼泪都落了下来,她捂住嘴,防止自己哭出声,生怕吓跑了这一对小脚印。
周晴雯乖乖让许惑牵着,走到了床边,看见了那个与她如出一辙的人。
她发出疑问:“我怎么在这里?”
又看向旁边哭成泪人的周文青:“妈妈,你怎么哭了?”
许惑推了推她的肩膀:“回去吧,睡一觉起来就能见到妈妈了。”
周晴雯像是想明白了什么,整个人主动投入床上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