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玉皎被带到盛纣的寝殿。
殿宇是石城里临时布置,处处装点暗黑色的帷幔,其间有暗红色流纹,处处给人阴沉压抑之感。
盛纣那高大的身躯坐在殿内的案桌前,在看堪舆图,眸子尽是深沉犀利的思量。
显然,他在思谋接下来的计划。
而陈玉皎坐在离他两米远的裘毛地毯上。
有那根黑链在,她没法睡,也没法走远。
她只能席地而坐,闭目养神,也在思索接下来的局势变化、及安排。
盛纣会做什么,她无法再联系上赢厉,要如何再控制好局势……
即便被抓来这么久,脸上亦溅满鲜血,不过她神面容依旧平静,气色依旧从容,只是冷静地在想着事情。
甚至她眉眼间没有任何焦虑,容颜也没有因此而削瘦或憔悴。
那鲜血点点,反而衬得她的皮肤越加皙白,凝脂。
盛纣在翻竹简之时,不经意地抬眸,就看到坐在不远处的陈玉皎。
那阖目休养的姿态,宛若这里是她的一间禅室,宛若她坐在宁静的云间。
盛纣的眉头皱了起来,“陈玉皎,你就当真不怕?”
陈玉皎微微蹙眉,抬眸迎上盛纣的目光。
“怕什么?”
她很疑惑,但看到盛纣的眼神时,她轻轻一笑。
“有何可怕?”
“在华秦,我是一个客卿,负责帮赢帝思谋国策,运筹帷幄。”
“在这里,我亦可以心想迷津,筹谋事宜。”
只是换一个地方而已,并不影响她的事业。
“况且、即便、就算我真死在这里,华秦人才倍出,有的是人可辅佐朝堂、辅佐江山。
华秦不会因为我的死亡而停下一统的脚步,国家不会因为少我一个人而停止壮大。
乃至整个寰宇,不会因为一个人而停止斗转星移。”
一切依旧会很有秩序,世间多的是人才。
她对一切都很放心,唯独——赢厉。
来这儿这么多天,她没有任何担心的事,哪怕怕是到了现在,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赢厉。
担心赢厉因为她而乱了分寸。
担心赢厉迫切想救她、而中了盛纣的埋伏。
担心接下来赢厉……
说到底,赢厉是她唯一不确定的因素。
“而如果我现在死了,我不止可以成为为华秦而捐躯的烈士、功臣。
赢帝、更可以毫无软肋,师出有名,对盛赵发起总攻!”
那时候的赢厉,就如同解开封印的远古巨龙,无可阻拦。
所以思来想去,她没有什么可害怕的。
无论在哪儿,她做好自己的本职就行。
陈玉皎不再理会盛纣,阖目休养,继续想一些关于接下来的策划,就如同她在秦宫、在龙台后殿思索事情时的神态一般,淡然,从容。
盛纣的目光,还是第一次久久落在一个女人身上。
一个女子,落入敌营,沦为埋伏,竟可如此冷静?还想得如何坦然?
呵!
“陈玉皎,这世间、就当真没你所怕之事吗?”
盛纣忽然冷呵一声,骨节有力的大手拽住那铁链子,用力一拉。
顷刻之间,陈玉皎就被扯到盛纣的案桌前。
盛纣的大手,扼住她的下巴,如同捏着一只羔羊般。
他的薄唇幽幽轻启:“之前赢厉给你备了避毒,所以他才那般沉得住气。
你说、现在、我喂你服下魏国、乃至苗疆之蛊毒,赢厉会如何?”
他的声音一片幽寒,弥漫出深深的玩味、危险。
魏国太子魏玄欢,和苗疆之人有所接触,据说其擅长一些稀奇古怪的蛊毒,无人能解。
苗疆羌族之蛊毒,更是诡谲莫测,令人痛不欲生。
如果、赢厉知道陈玉皎服下这样的药物,之前准备的避毒丹无用,会做出什么呢?
会不会大失分寸,不顾一切而来?
盛纣忽而觉得很有意思。
他以为陈玉皎定然会害怕。
可没想到、
陈玉皎那面容一如既往冷静、从容,即便被扼住脖颈、咽喉,她依旧抬眸迎上盛纣的目光。
她轻启红唇、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