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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炯目光紧紧锁在眼前这位女子身上,见她身姿矫健,举手投足间透着一股英姿飒爽的韵味,自信与张扬毫不掩饰地从她周身散发出来,这般独特气质瞬间勾起了杨炯心底浓浓的好奇。
他稍作思忖,终是按捺不住,开口问道:“姑娘,还未请教你的芳名?”
“其其格。”女子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爽朗笑意,手中长鞭顺势旋转起来驱赶羊群,落落大方地回应。
杨炯微微颔首,心中一连串疑惑如潮水般涌来,继续问道:“其其格,你连我是谁都不清楚,竟敢带我去你家?再者说,你孤身一人,又是个柔弱女子,怎就敢为了几只羊,单枪匹马地追着数十名兵卒跑?”
其其格闻言,先是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那笑声清脆悦耳,仿若山间清泉,在空旷草原上悠悠回荡。
她利落地转过身,身姿轻盈得如同草原上的飞燕,目光坦然地直视杨炯,言辞掷地有声:“你不就是杨炯吗?虽说我身为女子,可论起武功,我可丝毫不若。真要到了生死相搏的境地,鹿死谁手还犹未可知。况且,他们一下子抢走了我家一半的羊,这些羊于我而言,就是生活的全部指望,我若不追回来,往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呀?”
杨炯听闻,心中愈发诧异,眉头不自觉地微微皱起,眼中满是探究之意,追问道:“怪了,你究竟是怎么知晓我是杨炯的?”
其其格爽朗一笑,笑容中带着几分俏皮与自信,娓娓道来:“你在整个东北,那可是大名鼎鼎,声名远扬。火烧上京,将完颜氏皇嗣屠戮殆尽,又在凤水山亲手弑杀皇帝,这般惊天动地的大事,徒单山熊早就传告天下。
那些往来的商旅行人,靠着飞书走信,早把这些消息传遍了东北的每一处角落。如今在这附近,突然出现一位年纪轻轻却手握重兵的大华人,若不是杨炯,还能是谁?”
杨炯听了其其格这番话,心中猛地一紧,原本平和的眼神中瞬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他细细打量着眼前这个女子,原本以为她只是个行事莽撞的普通牧民,此刻才惊觉,其其格非但不莽撞,相反,心思细腻敏锐得超乎想象。
更让杨炯暗自心惊的是,她作为一介牧民,对东北局势竟了如指掌,所知晓的消息详尽程度,绝非是仅仅从往来商人口中听来那般简单。
这般敏锐的洞察力和对局势的精准把握,需要极其强大的情报收集与分析能力。若换作南仙,凭借其身份背景,拥有这般见识倒也说得通,可其其格只是个生活在草原上的普通女子,这其中实在透着古怪。
念及此处,杨炯神色依旧平静,不着痕迹地微微侧身,用极细微的动作向身后亲兵传递信号,令他们做好随时应对突发状况的准备。
旋即,他转过头,脸上重新挂起那副疑惑的神情,语气如常,继续追问道:“即便你知道我是杨炯,可这又能说明什么呢?你我素昧平生,毫无了解,难道你就一点都不担心我会突然对你发难?”
其其格全部心思都放在驱赶羊群上,手中长鞭仿若灵动的游蛇,时而轻轻点向那些掉队的绵羊,时而重重抽打在地面,发出清脆声响,将几只试图往远处逃窜的羊吓得赶紧归队。
听到杨炯的疑问,其其格微微抬起头,不假思索地回应道:“你要是真想杀我,从一开始就动手了,何必跟我费这么多口舌?而且,之前你还特意阻拦手下士兵放箭,一个手握重兵却不欺凌弱小的人,又能坏到哪儿去呢?”
“其其格,你师傅难道没教过你知人知面不知心?” 杨炯嘴角微微上扬,眼中满是忍俊不禁,饶有兴致地看着眼前这个大胆无畏的女子。
经过这番交谈,他愈发觉得,其其格豪爽奔放的性格之下,竟隐藏着一颗细腻如发的心,这愈发勾起他对其师傅身份的好奇。
其其格闻言,动作稍顿,随后伸手摘下腰间酒囊,“啪” 地一声拧开酒盖,仰起脖子猛灌了一大口。
酒水顺着她的嘴角滑落,她却浑不在意,随手将酒囊朝着杨炯扔去,不紧不慢地说道:“我可听说了,你出身显贵,富可敌国,什么样的奇珍异宝没见过。怎会瞧得上我这几只羊呢?再看看你身边的那些女子,各个貌若天仙,随便哪一个都比我美上千百倍,你自然没理由对我心怀不轨。依我看,你八成是对我师傅的事儿感兴趣,对吧?”
杨炯伸手稳稳接过酒囊,其其格那爽朗直接的性子,恰似盛夏最热烈的风,瞬间将他感染。
杨炯不再多想,仰头猛灌了一大口。酒液入喉,先是一阵浓烈而醇厚的酒香散开,紧接着,酸甜的滋味在舌尖蔓延,还裹挟着丝丝缕缕浓郁的奶香,三种味道交织缠绕,别具一番风味。
杨炯细细回味,巧妙地岔开话题,问道:“这是马奶酒?”
“怎么样?我亲手酿的。平常就我一个人,都没人陪我喝酒,看你这人挺对我胃口,就请你尝尝!” 其其格一边说着,一边用手随意抹了抹嘴角残留的酒渍,眼眸清澈,满是真诚,毫无半点掩饰。
杨炯听了这话,心里不禁泛起一丝莫名的羞愧,只能又举起酒囊,佯装饮酒,借此掩饰自己的尴尬。
其其格一下子就猜到了杨炯在想什么,大大方方地开口道:“我师傅可不是什么隐居山林、神通广大的世外高人,就是个四处漂泊的女郎中。我娘生我的时候难产,差点丢了性命,多亏我师傅出手相救。后来,我娘还是因为缺医少药,没能挺过去。师傅看我孤苦伶仃的,就把我一直养到现在。”
说着说着,其其格像是突然想起什么,猛地转过头,目光直直地盯着杨炯,认真地说道:“我师傅的长相,可比不上你身后那些漂亮姑娘。”
杨炯一头雾水,满心疑惑,没好气地回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外面都传言说你好色成性,你瞧瞧你身边,美女如云,依红偎翠。我提前跟你说清楚,省得你一会儿见了我师傅,觉得失望,白白跑一趟。” 其其格一脸严肃,说得有板有眼。
杨炯对上其其格那无比真挚的目光,又好气又好笑。他张了张嘴,想反驳,可又想到自己身边确实围绕着青黛、萧小奴这些气质出众、容貌姣好的女子,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回应,憋了半天,才气恼地说道:“你师傅都快五十了吧?都能当我娘了,我能有什么想法!”
“也是哦!” 其其格听杨炯这么一说,煞有其事地点点头表示认同,随后转过身去,继续专注地驱赶着羊群。
一时间,两人之间陷入了一阵尴尬的沉默,气氛有些沉闷。
杨炯实在受不了这安静的氛围,绞尽脑汁,没话找话地问道:“对了,你爹呢?按常理,要是家里羊群丢了,不都是男人出来寻找吗?”
其其格听闻杨炯的询问,脚步微微一顿,语气平淡得如同无风的湖面,面上不见丝毫波澜,平静地回应道:“我娘是库尔巴勒,我没有爹。”
那声音里不带一丝哀怨,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件再平常不过的小事。
“呃……对不起!” 杨炯一听这话,心猛地揪紧,脸上瞬间闪过一丝愧疚。
他在这塞外之地久了,自然知晓 “库尔巴勒” 在草原民族中的含义,那是专指战俘中被迫为娼的女性,这样的身世,背后不知藏着多少辛酸,他意识到自己的问题触及了其其格的隐痛,赶忙开口致歉。
其其格像是察觉到了杨炯的局促,立刻转过身来。她脸上扬起一抹洒脱的笑容,那笑容灿烂而明媚,仿佛能驱散世间所有阴霾:“你不必道歉。我娘是我娘,我是我。自我呱呱坠地起,便对亲生爹娘毫无印象,是师傅含辛茹苦将我拉扯大。于我而言,对他们并没什么感情,也不想去探究那些过往。”
杨炯静静地凝视着其其格,发现她和自己年龄相仿,可性格却如此洒脱。这让杨炯不禁心生感慨,世人常说,人与人相识相知,往往先看外表,再观内心。
初见其其格时,杨炯确实也犯了先入为主的毛病。那时,他只看到其其格相貌普通,肤色因常年风吹日晒显得有些黝黑,周身除了那股子不服输的桀骜劲儿,似乎并无特别之处。
然而,一路同行,随着交谈渐多,杨炯愈发被其其格身上的洒脱、乐观与真诚打动。想到她这般悲惨的身世,却能始终保持如此积极的性格,杨炯内心满是钦佩。
再回想起自己此前在山坡上,因忧心南仙而表现出的那副愁苦模样,与眼前的其其格相比,着实有些自惭形秽。
当下,杨炯彻底抛却了心底那些杂念,接过萧小奴递来的 “醉春风”。拧开酒囊,递到其其格面前,热情道:“这是大华的醉春风,尝尝!”
其其格听闻,柳眉瞬间高高挑起,眼眸之中刹那间闪过一抹夺目的亮色,二话不说便伸手接过酒囊。
紧接着,她仰头挺胸,脖颈优美地扬起。那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在呼啸的寒风中肆意飞舞,恰似被风唤醒的墨色绸缎,挣脱了所有束缚,在空中狂乱地翻卷、舞动,将她周身那股与生俱来的洒脱不羁的气质,烘托得愈发浓烈。
酒液滑入她口中的刹那,醇厚的酒香裹挟着丝丝缕缕、若有若无的桃花香气,瞬间弥漫开来,好似一双无形的手,在两人之间轻柔地编织出一张馥郁的网。
寒风适时拂过,轻轻托起这股淡淡的桃花香气,悠悠然朝着远处飘荡而去,所经之处,留下清新且隽永的独特韵味,意趣悠扬。
杨炯站在一旁,目睹其其格这般豪迈潇洒的饮酒姿态,不禁微微一怔。他的目光被其其格牢牢吸引,心中暗自惊叹,眼前这女子,一举一动皆透着别样的魅力,与他平日里所见之人截然不同,这般率真随性,实在令人难忘。
只见那酒水顺着其其格的嘴角滑落,淌过她线条优美的脖颈,滴落在她暗红色的棉衣上,洇出一片深色的印记。她却浑然不觉,依旧大口大口地鲸饮,仿佛这世间的一切烦恼都无法干扰她此刻尽情享受美酒的快意。
每咽下一口酒,她的喉结便微微滚动一下,那姿态自在又洒脱。此时的其其格,周身散发着一种独特的魅力,像极了生长在广袤草原之上的翠雀花,于凛冽寒风中傲然绽放,艳丽且坚韧,肆意张扬地展现着自己的生命活力。
其其格酣畅淋漓地饮罢,脸上泛起一抹红晕,眼中醉意朦胧。
她略带羞涩地将手中酒囊递还给杨炯,声音里满是歉意:“对不住啊,我头一回喝到这么醇厚独特的酒,一不留神就喝得兴起。不过你放心,我不会白喝你的酒,等会儿到我家,我请你吃自家养的牛肉!”
杨炯爽朗地大笑起来,用力摆了摆手,语气中带着几分调侃:“咱俩既然已经是朋友了,何必这么客气呢?我如今军务在身,和你买完羊就得赶紧回营地。这样吧,等来年有了空闲,你备好最肥美的牛肉,我带上最上等的佳酿,咱们痛痛快快地一醉方休!”
“好!那就这么说定了!” 其其格性格豪爽,毫不扭捏,当即大笑着回应。
也许是酒意愈发上头,她眼神迷离,不自觉地小声嘀咕起来:“得提前打算好才行。春天得赶着牛羊去兴都山,那儿的雪山融水来得最早,水又甜又清,牛羊可喜欢了。夏天就得往更北的敖包山走,那儿水草特别茂盛,气候还凉爽,牛羊待着舒坦。你秋天来最好,那时候天气刚刚好,牛羊也长得膘肥体壮,最适合朋友相聚啦。”
杨炯静静听着,目光中满是笑意,重重地点了点头,兴致勃勃地开口道:“行嘞!到时候我可得好好尝尝你养的牛羊,在长安,可很难吃到喝雪水、吃牧草长大的牛羊,我期待得很呢。”
其其格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兴奋,伸手拍了拍身旁一只绵羊的背,说道:“我家的羊可都是草原上的宝贝,肉质鲜嫩得很,你秋天来,我挑最肥的宰了招待你。”
说着,她抬起头,望向远方那片连绵起伏的山峦,仿佛已经看到了秋日里与杨炯相聚的欢乐场景。
紧接着,她抬起手,指向远处那座巍峨的黑色山峰,兴致勃勃地说道:“你瞧!那便是黑林山,我家就安在山脚,你可一定要记好咯!”
杨炯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目光瞬间被那座山峰吸引。
只见它高耸入云,山体漆黑如墨,在阳光的映照下泛着冷峻的光泽。凭借着对地理和岩石的了解,他一眼便判断出这大概是一座以玄武岩为主体的山峰。如此独特的地貌特征,确实是一个极为显着的地标。
想到这,杨炯便不再多言,将这山峰的样子牢牢记下,轻轻拍了拍马腹,驱使着坐骑紧紧跟随在其其格身后,朝着黑林山脚下疾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