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莫年震惊不已，他不确定，那个年纪最小的钟姓患者是谁，可他上次去志愿者病房，只看到里面有一个姓钟的，就是钟白。
但钟白的身份特殊，项目组怎么会发这个新闻？
纪莫年脑子很乱，医学的进步，植物人的苏醒，造福人类，哪一个词都是令人欣慰和振奋的好事。
可纪莫年此时堵在路上，听着周围烦躁的喇叭声，看着太阳沉到地平线下，却是失去掌控的心慌。
赶到警队时天已经黑了，他也不知自己要确认什么，外面回来的副局看见了他，笑着过来说话，“之前何志明还说你梗着，我就知道你不是那样的，肯定是为了拖延时间。”
“什么意思？我做了什么？”
“你上午刚走，报社的邱大记者就带着以前下八里的一个证人来了，做了笔录，还有资料，证明下八里梁旭记者曾经调查过华瑶。并且，有证据表明，他俩曾经有一些经济上的纠葛，之前你不是给我们提供了梁旭在地下赌场的发现吗，怀疑他是被谋杀的。
现在华瑶作为时间上匹配，又有证据指向的嫌疑人，已经被再次审问了。
华瑶请的那个律师太厉害了，今天上午就以证据不足，不能继续扣押的名义要将人保出去，好在这份新提供的，和梁旭的案子相关的记录来的及时，人短时间内都不可能出去了，给了咱们时间调查。”
“什么叫意思，什么我提供的？”
“邱记者苏记者，乃至那个证人，都说这份资料是你提供的，之前梁旭的事也是你主张调查的。
我就说纪导不一样，邱记者说你以前在报社就非常厉害，为了深入调查，曾经装智障患者进黑煤窑拍摄，那个案子当时还是我亲自带队去抓的，后来拍纪录片也是为了真实感受，在山里一呆就是几个月。”
副局拍着他肩膀夸道，“自打上次你交给专案组梁旭那些资料，我就知道你肯定还有别的想法，其实我一直主张说，你和那个女孩子一起这事得辩证的看。
我就知道，你不愧是我们专案组的一员，之前陈立和志明都夸你逻辑思维能力强呢。”
副局尴尬的笑了几声，现在这个情况谁看不清啊，纪长岭越走越高，纪莫年为了华瑶做出许多荒唐事，有不少人诟病。
可报社那俩记者一出现，话一说，现在不管是真的假的，无疑给了所有人一个好理由。
这材料就是他提供的，他就是正义的，将来不会被牵连。
副局还在絮絮叨叨，正好何志明经过被叫过来。
何志明此时看到纪莫年，表情很复杂，倒不像副局那样笑着夸赞。只是抿着唇，一直没说话。
而纪莫年整个人脑子嗡的一下，惊讶的还没缓过来，本能的语无伦次的解释，“不是我，我没让他们，我没有。”
副局皱眉马上打断，去询问何志明，“邱记者说他们还有一个证人，下八里以前的线人叫老许，对吗？证明梁旭出事前一直和她在一块？”
“对，是下八里的老许，下八里上次被人举报后，因为在那边做中间线人怕沾边就跑了，一直找不到人，邱记者也是最近才找到他。邱记者说，那个老许可是梁旭和纪导之前最得利的线人。他证明了梁旭调查华瑶的材料是真的，人证物证都有。”
“你们在说什么？梁旭的死和地下赌场有关，华瑶怎么成了嫌疑人？就算她和他在一块，也不是嫌疑人。”
“你别激动，没说是嫌疑人。”
纪莫年只觉得内心巨大恐慌，大脑一片空白，何志明和副局的嘴一张一合在他眼前，他整个人都是懵的，只是一个劲重复着，“那也不能证明她是叶小瑶，梁旭的死和地下赌场有关，和洪先生有关，和她有什么关系？”
“现在只要查华瑶在梁旭死前做的事，就能找到她身份的线索，而且老许证明她接近梁旭目的不纯。”
“那也要先找到证明她身份的实证才行，现在根本没有实证，就不要有罪推论。”
纪莫年攥紧拳头，他知道自己失态了，可他控制不住，他一直在深呼吸，想让自己冷静。
就算老许证明又怎样，没有实证说明她是叶小瑶，即便调出她在下八里有违规的地方，顶多两年就出来了，对，没错的。
纪莫年努力稳住心神，可何志明的话再次让他如坠深渊。
“莫年，局里说你提供的这份资料太关键了，所以会在下一批案情声明的表扬名单上。就算暂时还没找到证据，这资料也能拖住她一阵，给咱们争取了调查时间。
而且那边安城医院你母亲的项目组，阶段性成功了，钟白醒了，他可是现在案情的关键证人。
看他身体状态恢复还不错，已经开始做笔录了。”
“你在说什么，不是我，我没有，我没提供资料。”纪莫年慌张摇头，“邱志强在哪？是不是在里面？”
纪莫年一股火起来，往走廊里走，何志明拉住他，“你要干什么？纪莫年，现在不是最好的结果吗？”
纪莫年不可置信的一把拽开他，“什么最好的结果，我没有，资料不是我提供的。”：
正说着话，从一边审讯室里的邱志强和苏素出来，看到纪莫年，苏素双眼通红的叫了一声，“纪师兄。”
纪莫年瞪着眼，“你们为什么这么做？为什么？不是我提供的，我没有。你们去和警方说，不是我。”
邱志强生气的抓起他的领子，“你以为我愿意吗？可你是老主编最喜欢的徒弟，是梁旭师兄最重要的人，你懦弱，你自私，可我们不能看你自毁前程。”
苏素在一边哭着拉着邱志强，邱志强也哽咽的几乎说不出话来，指着他，却是咬着牙根在他耳边，尽量压低声音，到底在刑警队，“你是中邪了吗？包庇那个女人，你知不知道会坐牢的，你别执迷不悟了。
即便你再遭人恨，可我始终记得老主编说的，咱们四个是永远的家人，我不可能看着你毁了自己。就算你现在恨我也没关系，总不能看着你跳火坑。
这个证据也许最后对案子没大作用，证明不了她的身份。但，最起码能把你摘出去，你明白吗？”
纪莫年脑子炸开，一把推开他，“我不需要，你们凭什么替我做决定，我这一辈子，为什么一直被人安排摆布，连你们也要这样对我吗？
好像我做什么都是错的，可对与错，你们有什么资格替我的人生评判？邱志强，我没想到你们也这样，想看我死吗？”
邱志强看着他，不解又心痛，苏素已经掩面哭泣，或许在他们眼中，纪莫年就是被女人迷惑了，不分是非黑白的疯子，他现在的每一步，他们都不理解。
纪莫年气的浑身发抖，他脑子很乱，不知道这些话华瑶听没听到，有没有误会他，他突然想到了冯严，一瞬间心里就炸了。
然而就在这时走廊尽头另一间审讯室里，陈立带着扣着手铐的华瑶出来。
纪莫年慌张的看向她，冲她摇头，“不是我，我没有，华瑶你信我。”
华瑶目光淡然，如陌生人一般，在他身上瞟了一眼就过去了。
这一眼，让纪莫年瞬间沉入谷底。
他要上前，被何志明拦住，眼看着陈立将华瑶带上车离开，纪莫年急了使劲要挣脱，朝着华瑶大喊，“华瑶，我没有，不是我，我没有，信我啊。”
可直到车子开走，华瑶都没有给他任何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