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丞相得到了刘艮的同意,转身对刘二傻道,“刘庆俞,本相也不是故意刁难于你,但无风不起浪,本相身为百官之首,不得不查。”
面对丞相,刘二傻丝毫没有慌,他甚至还有点想笑。
原以为来这大殿考试,会跟之前那样极度无聊,结果他发现这哪里是考试啊,就是你问问我答答,跟聊天一样。
那皇帝和这个当大官的,刚才还差点吵架。
呵呵,好玩。
“丞相大人,请随便问。”
“策论陛下已经试过,本相便不再试了。”朱丞相也不客气,立即道,“本相听闻你颇有诗才,能够五步成诗、十步成赋。如今蛮族大军压境,扰我边疆,你先以此为题作诗一首。”
刘二傻想也没想,张口就来:“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此诗一出,武将这边只是感觉阵阵悲壮,可文官这边却眼睛发亮,第一反应是:好工整的七律!
最让人震撼的,是这刘庆俞根本没有想,直接就将此诗念了出来。
这份本事,在场所有人都自叹不如!
要不是大家多少都知情,还得以为刘庆俞才是丞相的门生,两人在这儿唱双簧呢。
而刘艮在稍微品了一下之后,竟然出口赞道:“好诗,好诗啊!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这是何等悲壮,何等豪情。”
朱丞相心里比吃了蟑螂还难受。
本来想出个刁钻的题目,结果反而让这傻子给装到了。
“刘庆俞,你再以‘神仙’为题,作一赋。”
刘二傻又立即道:“我来念,不过有点长,请丞相找个人来写。”
于是一个太监拿上纸笔,快速磨好墨汁。
刘二傻开始念道:
“古人有言,洛水之神,名曰宓妃。”
“其形也,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髣髴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
……
“于是洛灵感焉,徙倚彷徨,神光离合,乍阴乍阳。竦轻躯以鹤立,若将飞而未翔。践椒涂之郁烈,步蘅薄而流芳。超长吟以永慕兮,声哀厉而弥长……”
……
“于是背下陵高,足往神留,遗情想像,顾望怀愁。冀灵体之复形,御轻舟而上溯。浮长川而忘返,思绵绵而增慕。夜耿耿而不寐,沾繁霜而至曙。”
“此乃洛水之神也。”
一首经过项溪略微改造过的《洛神赋》,就这样在皇帝上朝的大殿,被刘二傻给背了出来。
全篇一千多次,这二傻子又念得快,给那作纪录的太监汗水都整出来了,最后还是三个人一起动笔,才勉强地完整记录下来。
最后誊写在一处,送到了刘艮面前。
刚才刘艮在听的时候,就觉得刘二傻的这篇赋非常神妙,现在细看之下,更是惊为天人!
“好,写得太好了!哈哈……”刘艮丝毫都不掩饰自己的高兴,以及对刘二傻的赞赏之意,大声道,“朕从未见过如此惊艳之文章,可称得上惊为天人!”
得了,皇帝都惊为天人了,下面一帮大臣还敢说是凡人?
况且这篇赋写得是真的好,比那些自古流传下来的大家绝唱,丝毫不遑多让!
“朱丞相,”刘艮乐呵呵地道,“你觉得呢?”
朱丞相还能说什么呢?
“确实惊艳。”朱丞相道,”不过现如今只考了诗赋,还差词。”
刘艮心头不悦,心道你还有完没完?
不过呢,他现在也想知道,这刘庆俞到底还有多少本事。
于是道:“刘庆俞,你便以‘梅’为题,填词一首好了。”
众所周知,刘艮喜欢梅花。
“回禀陛下,”没想刘二傻道,“臣会作诗,会作赋,却不擅填词。”
这一回答,又让众人为感错愕。
诗赋作得那么好,现在却不会填词了?
不过在场的都是官场老油条,瞬间就明白了二傻子的用意。
所谓水满则溢、月满则亏,他也知道不能风头太盛啊。
“不过臣以前听到过一首词,写的就是梅花,”刘二傻继续道,“臣觉得写得很好,要不臣念给陛下听听?”
“好,你念。”
“风雨送春归,飞雪迎春到。已是悬崖百丈冰,犹有花枝俏。俏也不争春,只把春来报。待到山花烂漫时,她在丛中笑。”
安静,整个大殿陷入了可怕的安静。
这首词大家都知道,是九皇子送给陛下的寿礼中所写。当时九皇子还说了,这首词的作者是太祖爷爷。
由于陛下特别喜爱,所以早就传得人人皆知。
结果这傻子,竟然用这首词来应对?
真不知道他是高明,还是真傻。
“刘庆俞,你是从何听来这首词的?”
“是从太祖爷爷那儿听来的。”
刘艮一怔,又问:“刘砺也是从太祖爷爷那儿听来的,莫非你们当时在一处?”
“没有。”刘二傻摇头道,“当时只有我媳妇儿在,我和九皇子殿下,都是从我媳妇儿那儿听到的。”
“那……”刘艮顿了顿,又问道,“刘傻这人,你可认得?”
“认得啊!”刘二傻嘿嘿一笑,道,“陛下,臣姓刘名庆俞,单字傻,小名儿叫刘二傻,嘿嘿嘿……”
还真是你啊!
刘艮突然大笑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那草书,便是你所创?“
“对对对,草书好啊,”刘二傻被夸得,已经有点藏不住尾巴啦,“草书写得快,想怎么写都行,好玩!”
刘艮是真满意啊。
有治国理念,有文才,还创立了草书自成一派。
这不是人才,什么是人才?
“刘庆俞是状元,实至名归。闻子思榜眼,何青伦探花。”
君无戏言。
皇帝金口一开,即便朱丞相再不愿意,这事就这么定了。
除非是天王老子来了,不然绝对不会更改。
于是朱丞相立即换上笑脸,对刘二傻道:“恭喜你了刘庆俞,三元及第!”
三元及第,是乡试、会试、殿试都是第一,可跟连中三元完全不是一个层次。
自古以来,三元及第是所有读书人的终极梦想。
现在,被一个傻子得到了!
“刘庆俞,”刘艮道,“你先入翰林院任编纂,日后朕定有重用。”
“启禀陛下,臣不想去翰林院,臣想当县令。”
啥?
满朝文武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三元及第的状元郎不想入翰林院,而是想去当县令?
这……这又是为何?
以陛下对他的喜爱,只需要一年,至少能入六部担任侍郎。可去当县令,说个不好听的,自古以来有几个县令能够重新调回京都?
只怕是一只手都能数过来!
其他的要么一生碌碌无为,在穷乡僻壤过一辈子,要么因犯了事被查办,总之没有几个能够飞黄腾达。
所以即便是傻子来了,也知道该怎么选啊!
莫不是这个刘庆俞,真的比傻子还要傻?
刘艮也很是意外,问道:“刘庆俞,这是为何?”
“我媳妇儿说了,”刘二傻道,“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抓老鼠!当县令了,臣才能为百姓做实事。万丈高楼始于基础,只有老百姓过得好了,我大夏才能国泰民安、海清河晏!”
“好!好啊!”刘艮道,“我大夏有你这样的能臣,百姓有你这样的好官,又何愁不繁荣兴盛?朕,准了!”
“谢陛下!“
“曾尚书,”刘艮又问道,“你总管吏部,现可有哪里有县令的空缺?”
曾尚书看了看朱丞相的背影,只见对方微不可察地低了一下头,这便表示同意,于是赶紧回道:“回禀陛下,赣洲府宁江县尚有空缺。”
“刘庆俞,你便去赣洲府宁江县,担任县令吧。”
“谢陛下!”刘二傻一见自己已经是县老爷了,那大尾巴再也藏不住,“嘿嘿嘿,臣现在是县令了,嘿嘿嘿……”
刘艮:……不是,莫非这货刚才都是装的?现在才是他的本性?
退朝!
赶紧退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