逸州书院。
将刘二傻送进课堂后,扶风又来到后院书童休息的地方。
今天他有一个重要的任务,那便是造谣,确切地说是散布流言。
于是他拿出早就准好的花生、瓜子和糖果,加入了其他书童聊天的小圈子。
对于这位曾经的逸州府第一才子,其他书童们平时都是敬而远之,现在见他主动来闲聊,顿时都闭上了嘴。
扶风也只能硬着头皮,把一大包吃食放在了小凳子上:“大家都随便吃吧,这是我们家夫人请大伙儿的。”
一见有这么多吃的,这些书童们也就不客气了。
俗话说得好的,不吃白不吃,吃了也白吃。
有了花生瓜子糖果开路,大家之间的隔阂也就越来越薄,最终就有人忍不住说起了展销会的事。
“你们家夫人真厉害的,”一个书童道,“那展销会我也跟我们家少爷去了,很好玩,还买了不少东西呢。”
“我们家夫人也是,买的东西都要用牛车往家里拉。”
“就是有点可惜,那么好的生意,大部分的钱都让别人家赚走了。”
“是啊,我们家夫人也说,你们家夫人太大方了。那么多银子啊,自己赚不好吗?”
扶风点点头,道:“其实最早我也是这么想的,但我问过我们家夫人,你们猜她怎么说?”
众人立即被勾起了兴趣:“她怎么说呢?”
“她说啊,这次展销会不是为了赚钱,”扶风道,“她就是故意针对邹记布庄的。”
“邹记布庄?”有人不是很明白,“为什么要针对他家?”
“这你都不知道吗?”一个书童压低声音道,“邹记布庄,不就是沈同知家的吗?”
“啊?原来这样啊!”
这么一说,大伙儿都明白了过来。
上次沈家那三少爷,可是把扶风欺负得够,虽然后面项夫人来了,给沈家的几个家丁一顿好打,后来还送去了衙门,但这个仇可是结下了。
其实有时候这些整天闲着无聊的书童,比市场的大妈们还要八卦,这话题一旦打开了,那各种黑料和小道消息就像放开闸的洪水,不断地汹涌而来。
“他们家这回怕是惨了,估计一尺布都卖不出去,还有那么多新衣服,估计都得放到库里发霉。”
“谁说不是呢?”扶风看了看不远处沈家的书童,故意放大了声音道,“我们家夫人说了,就是要邹记布庄一尺布都卖不出去!就沈家那位夫人,头发长见识短,拿什么跟我们家夫人斗?”
“哈哈哈……你这么一说还真是。”
“嘘,小声点,别让沈家的人听到了。”
……
沈家的书童早就竖起耳朵,把这些人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
其实作为一个书童,倒是不在意沈家生意上的事,他还没操心的资格。
他气的是,这些家伙平时跟他挺好,结果今天被那扶风一包瓜子糖果就收买了,背地里竟然说起了沈夫人的坏话!
于是他趁给沈涵送茶水的时候,添油加醋把听到的话跟沈涵讲了一遍。
沈涵本来就对扶风不满,一听之下气得鼻子都歪了,但有刘二傻在,他又不敢对扶风动手,只能把这口气憋在了心里。
……
同时在沈家,沈夫人也正在憋着气。
项疯子的展销会都过去三四天了,布庄的生意却仍旧没有丝毫起色,一天能有三个四客人上门,结果还都只是来看看。
后来让人一打听,全城的布庄都在疯狂降价,布匹、衣服的价格,已经低到让人发指的程度。
就算邹记布庄按照最低价格卖,也基本跟大伙儿持平。
这样一来,邹记布庄是一点竞争力都没有了啊!
为了年关,她囤的大量布匹、衣服,怕是都要积压在库里了。
而且她还听说,那疯婆子拿了一堆什么灯盏,在城里到处显摆,招摇过市,还扬言要送给皇帝陛下当寿礼。
简直是笑死个人了。
但笑归笑,但这也让那疯婆子的风头一时无两,几乎成了逸州城最热门的话题人物,走到哪儿都能听到人们议论她。
她还听说,就连知府大人都听说了这事,还顺口夸了几句呢。
这让她心里更不平衡了。
一个疯婆子,她凭什么?
生意失利的怨恨,以及对项溪的嫉妒,已经让沈夫人面目全非。
“娘,我回来了。”下学之后,沈涵匆匆忙忙回到了家里,“娘,今天我在书院听到一些事,都快被气死了。”
“什么事?”
“就是对面那个疯婆子,她到处跟别人说,要让我们家的布庄一尺布都卖不出去!还说您是……是……”
“是什么,快说啊!”
“她说您头发长见识短,拿什么去跟她斗……”
砰——
沈涵的话都没说完,沈夫人就气得一拍桌子。
好啊你个疯婆子,打了沈家的家丁,抢了邹记布庄的生意,这两个事她还没计较,现在竟然又敢公然羞辱老娘?
真当老娘的头是面团捏的?
“娘,您别动怒,”沈涵冷声道,“让我去找几个人,好好收拾一下他们家。”
沈夫人想了想,很快点了点头。
她拿了一张百两的银票,叮嘱道:“要收拾就下狠手,还要不能留下把柄。”
“放心吧娘,这我知道。”
拿了银票的沈涵,立即坐车来到了西城区。
西城绝大多数都是平民和小商小贩,鱼龙混杂,也有很多地痞流氓无赖,沈涵平日里喜欢呼朋唤友,自然也认识了一两个其中的佼佼者。
这次他找的便是朱洪。
这人说好听点是个掮客,说难听点,啥坑人害人的事都做,而且人脉很广,让他找人去给那疯婆子闹事绝对错不了。
朱洪上次给三江县的范员外办事,结果被项溪狠狠摆了一道,最后给搞砸了,却又一直找不到机会报复,只能把这事记在了心里。
现在一听沈三公子要对付项溪,还给五十两银子,正好是瞌睡来了有人送枕头啊。
“沈三公子,想怎么对付她,您只管说!”
“她不是开了个项氏布庄么?”沈涵道,“你就让她的布庄开不下去,最好几天就关门。”
“哈哈,这好说!”
朱洪一口就答应下来,收了银子后,便去找到几个跟他吃饭的兄弟。
几人聚在朱洪家里,一边喝着小酒,一边商量要怎么去给项氏布庄捣乱。
几杯酒下肚,一个个都开始面红耳赤,胆子也跟着大了起来。
“依我看,咱们每天晚上去砸她家布庄的门,给她店里倒米田共!”
“还有她请的那些姑娘,一个个问清了家底,随便吓唬吓唬,她们还敢去给那疯婆子做工?”
“对!要是再不识趣,还敢继续再开,就一把火给她烧个精光!”
“不不不,”几人正说得激动,一个清脆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你们这些主意都不够狠,我帮你们想个厉害的,你们就直接去她家布庄门口上吊,一吊就是一长排,整整齐齐地都瞪着死鱼眼,舌头伸得老长了,这样保证再也没有任何人敢去她家买东西。”
众人听了一愣,这才发现酒桌上,不知什么时候竟然多出了一个人,正是他们正在商量要对付的疯婆子!
朱洪诧异地回头,看了看仍旧紧闭的大门,满脸都是疑惑。
这疯婆子,是怎么进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