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匆匆回到三江集,邓千川就要去客栈。
“少爷,”车夫小六子道,“老爷不是说了,要去找那个小道士吗?”
“找什么道士?”
说起道士,邓千川就一肚子气。
要不是那小道士在那儿,他爹就不会下车,说不定就不会染上什么瘴毒!
“先在客栈住下,然后立即去请大夫!”
这种时候,还是大夫可靠!
可没想被请来的大夫,一看到邓常青这样子就直摇头,说这是中了瘴气的毒,民间又叫打摆子。
“我不管打什么,”邓千川道,“我就问能不能治!”
“这个么……”大夫想了想道,“令尊已浑身水肿,情况非常危急,没有立竿见影的办法,只能试着用药,能不能活得看运气了。”
“你……”
邓千川气得额头上青筋都冒出来了。
这地方又穷又破,连大夫也这么不中用!
换一个!
但接连请了几个大夫,都是差不多的说法。
这下邓千川才感觉事情有点严重了,便让一个大夫开了药,先给他爹喂了再说。
喝了药的邓常青,算是稍微缓过了半口气,但仍旧是高烧不退、昏睡不醒,偶尔会惊厥坐起,偶尔还会迷迷糊糊说些糊涂话。
到了第二天早上,邓千川发现他爹非但没有好转,浑身水肿得更厉害,眼看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这可急坏了邓千川。
“少爷,”赶车的小六子道,“要不还是去找找那个小道士吧?”
“说了别跟我提什么道士!”
“可……老爷都已经这样了,该怎么办啊!”
怎么办?
有的是办法!
邓千川年轻气盛,主打一个不信邪。
他找到客栈掌柜,让他把所有人都派出去,就说谁能治好他爹的病,他愿意给一千两银子的酬劳!
他就不信了,就是个小小的毒气,还真的能没救了?
而车夫小六子却多长了一个心眼儿,他借着出去散布消息时,也在到处打听小道士的下落。
但不出所料,根本没人知道什么小道士。
小六子这下麻了爪了。
他是个孤儿,很小的时候被老爷从路边捡了回去,后来就帮老爷赶车,老爷对他也很好,年前还出钱给他娶了个媳妇。
所以在他心里,老爷就是他的再生父母。
现在老爷命悬一线,他心里是比谁都着急啊。
最后他突然想到了贺掌柜,他是开酒楼的,肯定认识很多人,路子也广,说不定就知道那个小道士呢?
但贺掌柜也是一脸懵逼:“据我所知,我们三江县连道观都没有,又哪里来的道士?”
“啊?这……”小六子感觉天都要塌了,“贺掌柜,请您无论如何也要帮帮忙,救救我们家老爷吧!”
“你别着急,”贺掌柜道,“你跟我说说,那小道士长什么样,我或许可以让人帮你找找。”
“看着十五六岁,长得么眉清目秀,”小六子努力回忆道,“对了,他还带着一条狗!”
“什么样的狗?”
“那狗很奇特,有黑白两个色……”
贺掌柜知道了。
哪里是什么小道士,那就是项姑娘!
这姑娘也是,没事扮什么道士,害得人家连人都找不到。
于是他带着小六子来到项溪家里,大门一开,小六子就看到了大傻。
“对对对,就是它!”
但一看项溪,又不由后退一步。
“不是,贺掌柜,”小六子道,“我是来找小道士的,你怎么带我来见这位漂亮夫人?”
“找什么小道士,这位项夫人,比你说的那小道士厉害多了。”
真的么?
小六子眨了眨眼,似乎有点不信。
项溪道:“你叫小六子对吧?”
“对啊,怎么了?”
“大前天晚上,你在逸州府一家叫邹记的胭脂铺,买了一盒淡色的胭脂,准备回去给你媳妇儿对不对?”
小六子微微一愣:“你……你怎么知道?”
“我还知道你买了胭脂后,又去路边吃了一碗凉粉。”项溪继续道,“回到客栈你就去喂马,还被马儿踢了一脚。”
小六子眼睛都快瞪出来了。
那可是在逸州府发生事啊,这位夫人是怎么知道的?
要说买胭脂、吃凉粉还能被人看到,但喂马的时候可是他一个人!
“现在你信了吧?”贺掌柜道,“还不快求项夫人,去救家老爷?”
小六子也不含糊,立即道:“项夫人,请你救救我家老爷吧!”
但项溪并没有立即答应,而是道:“我问你,你知不知道你家少爷,为什么不想去找那个小道士吗?”
“啊?”小六子一愣,想了想才道,“因为他……不信?”
“所谓病急乱投医,”项溪道,“亲爹的命都要没了,别说找道士,换了别人找人跳大神都愿意。”
这……小六子突然也觉得,这次少爷确实有点反常。
“万一是他不想救人呢?”项溪突然问道。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小六子把头摇得像拨浪鼓,“我家少爷不是那种人!”
“我说的是万一。”项溪道,“万一是他不想救人,但你却让我去把人救了,我们也没有凭据证明他不想救人。那么往后,你在邓家可就没有立足之地了。所以你要想清楚,到底要不要我去救你家老爷。”
“要救!”小六子咬着嘴唇,道,“老爷救了我一命,这恩德必须要报!以后就算会被赶出邓家,我也毫无怨言!”
项溪点点头。
谁说这世上的人都是忘恩负义来着,这不也有知恩图报的吗?
“走吧,我们去救你家老爷的命。”
……
邓千川重金求诊的消息,就像一阵狂风,转眼就吹遍了整个三江集。
镇上所有的大夫几乎都来了,但在看过之后,都是连连摇头、束手无策。
只有一个留着山羊胡子的,却非常自信地道:“公子放心,令尊这病不是大事,我只要一副药就能让他立即好转。”
在场的大夫们都愣住了,这位同行是真敢说啊。
他们行医几十年,这种症状没见过一百也有八十,像邓常青这么严重的,能侥幸活下来的不出一手之数。
这同行看着面生,听口音也不像是三江县的人,会不会是个骗子?
但邓千川却不管那么多,他要的只是有人能救活他爹。
“大夫贵姓?”
“免贵姓巫。”
“巫大夫,还请您立即开出药方,救我爹一命!”
“药方就不必了,我正好带了药在身上,马上就可以拿去煎熬,”巫大夫道,“只是这……”
“巫大夫放心,”邓千川道,“只要我爹喝了药醒来,立即一千两奉上!”
巫大夫满意地点点头,这才打开随身的行囊,拿出一个小纸包。
“三碗水,大火煎至半碗即可。”
没多久药煎好,给邓常青喂下后,大家都等着奇迹的发生。
让人惊奇的是,奇迹还真的发生了。
邓常青喝下药还不到一刻钟,就从昏睡中醒了过来。
虽然高烧仍旧没退,但意识却是清醒的,甚至能够正常地开口说话。
“爹,你吓死川儿了!”
邓常青此时感觉也不错,身上虽然有些不舒服,但精神异常饱满:“爹没事了。是哪位神医救了我?”
“是这位巫大夫。”
一听不是小道士,邓常青略微有点遗憾。
不过既然病治好了,那他有的是时间去找人。
邓千川也是说到做到,立即拿出了一千两银票。
这可是货真价实的一千两!
在场除了邓家父子,谁也没有一次见过这么多银子,纷纷露出羡慕之色,只恨自己没那个本事救人。
而巫大夫更是两眼放光,乐呵呵地伸出手。
可就在他刚要碰到银票时,一个声音突然从门外传来。
“慢着。”
众人回头一看,顿时绷不住了。
这不是镇上那疯婆子吗?
她来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