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后退了两步,眼神闪过心虚。
孙允儿闭上眼,死死咬着嘴唇。
“你胡说!”侯爷气的脸涨红。
邹氏越听越高兴,拍着手大笑道:“真是笑死人了,把外孙女嫁给儿子,真真是笑死我了。”
李雯君也跟着笑,又扔下一句,“也是奇怪了,老夫人自从生了女儿后就不能生育了,能再生下侯爷,也是奇迹啊。”
这话一出,侯爷也傻了。
老夫人算计了这么多,怎么能蠢笨的真的把外孙女嫁给自己的儿子。
侯爷起先是不信的,但一旦种下了怀疑的种子,许多蛛丝马迹就会被无限的放大。
从小母亲对他的打压和嫌弃仿佛历历在目。
“哪有亲生母亲会不想自己的儿子幸福呢,侯爷的青梅竹马论出身虽然不比邹氏好,但品性才情样貌皆胜过她,为何娶一进来一个蠢货,你应该最清楚。
你的青梅竹马又为何死了,你也该最清楚不是吗。”
李雯君的话像是咒语一样,侯爷瘫坐在椅子上,脸色惨白。
孙允儿也没好上多少,两人一坐一站,都受了不小的刺激。
邹氏笑的前仰后合,毕竟能有什么比仇人过得不好还要更让人开心的呢。
李雯君目光放到她身上,轻声道:“你若是到祠堂去看看你那已经快要被养成猪的蠢儿子,就不会笑的这么大声了。
听说他现在可是天天一边磨刀念叨着你的名字,正好都来了,要不要过去看看。”
邹氏的笑戛然而止,面露惊恐。
老夫人看向她的眼神恶狠狠的,吩咐道:“还不快将她押下去!”
李雯君淡定自若的坐在那,只轻轻扫了那些下人一眼,便无人敢在上前。
老夫人意识到了不对,嘴唇颤了颤,“你们···”
李雯君经历了两世,没有人比她更加了解侯府,真当她是白活一回不成。
“原本还想再叙叙旧的,只不过看来都不想和我再多聊什么了,那我这就告辞了吧。”
她起身正要走,忽然停了下来,笑着解释道:“瞧瞧我,竟然糊涂了,老夫人之前不是一直念叨着要吃桂花乳酪吗,我正好认识一个人做的极好。
今日这一别往后可能也无缘相见了,这桂花乳酪,就当是送别礼了。”
话音一落,一位杏色衣裳的妇人端着白色的瓷碗上来,拿到了老夫人跟前。
“请用。”
老夫人听着那声音,猛地定睛一看,惊的浑身一颤。
“鬼啊!”邹氏连连后退,大喊了一声。
李雯君忙制止,“光天化日的,怎么会有鬼呢,可不要乱说。”
邹氏揉了揉眼睛,浑身止不住的抖,“夏妈妈不是死了吗,是鬼,就是鬼。”
李雯君步步紧逼,使得邹氏退无可退,跌坐在地上。
“都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你怕什么呢。”
“不是我,是她!是希儿鼓动我杀了夏妈妈的,冤有头债有主,别来找我!”邹氏头埋进膝盖里,抖个不停。
李雯君一把拽起她的头发,将邹氏直接提了起来,任她面目如何狰狞也始终是平静的说道:“你以为我不知道那两个婆子是受你的吩咐的吗。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母女两个狼狈为奸吗。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夏妈妈本分,是枉死,你夜半可睡的安生。
不过我想是不会了,毕竟你手下的冤魂,可是数不胜数。”
她一把将邹氏扔了出去,转头看着老夫人。
“介绍一下,这位是我干娘,桂秋。”
夏妈妈姓夏名桂秋,可夏是她冠的夫姓,如今重获新生,这姓也该一并舍弃。
老夫人看着那张和夏妈妈一模一样的脸,气的捶胸顿足,“金蝉脱壳,好啊,你真是好样的,若早知你这般有心计,就该早早将你弄死了。”
李雯君谦虚道:“老夫人过谦了,若不是有老夫人的锻炼和提点,也就没有今日的我了。”
夏妈妈还未归来之时,她就已经做好了计划,老夫人为了制衡她绝对不肯放人,但卖身契在她手里,夏妈妈如何也不能自由。
所以假死脱身,才是唯一的办法。
她故意送出了自己的破绽,然后引李雯希和邹氏上钩,再趁机挑拨斩断邹氏的左膀右臂,然后秘密送走夏妈妈。
筹谋已久,等的就是今日。
今日种种,足以将老夫人气死,她自诩聪明,把持着整个侯府,却反倒被算计,一桩桩一件件都不由她,对她来说就是酷刑。
“夏妈妈还是我侯府的仆人,她不能走!”老夫人几乎是吼出来的。
她现在恨不得将夏妈妈挫骨扬灰,好让李雯君痛不欲生。
李雯君哎呦了两声,“到底是岁数大了,你忘了,死了的下人卖身契都是作废了的,我看着亲自烧的,怕是不好再找了。”
“你这孽障,你不得好死。”老夫人气的呼吸不畅,捂着胸口倒了下去。
李雯君拿着那碗桂花乳酪吃了一口,然后直接摔在了老夫人面前。
“你这种人,根本就不配吃。”
她转身,牵着干娘的手,无视身后的大乱,一步步走了出去。
上一世,她像是过街老鼠一般被赶了出去,这一世,她选择自己堂堂正正的走出去。
当然这还不够。
侯府的假繁荣在今日彻底告破。
“啊!世子跑出来了!”丫鬟惊呼一声。
李明霖看面前乱作一团的场景,转身离去。
宣平侯府外的马车上,桂秋流下一行泪水。
“他们会遭报应的。”
一想起李雯君受了这么多的委屈,她就跟着心疼。
李雯君一把拉过她的手,千夫所指的时候她没哭,现在反倒是湿了眼眶。
“他们的报应已经来了,干娘跟着我受苦了。”
假死虽然是她的谋划,但为了逼真且不引起老夫人的怀疑,板子是真的打了的,为此干娘养了许久的伤,如今才彻底康复。
“同死相比起来,现在已经很好了,只是现在你一个姑娘,连家都没有了,今后可怎么办才好。”
李雯君安抚道:“我当然不会做没有准备的事情,干娘无需担心。”她抚摸着干娘的脸,任由泪水滑落。
这是她唯一的亲人了,怎么能不珍重。
李雯君紧紧握着她的手,哽咽道:“干娘不是总惦记着妹妹吗,我将她家隔壁买了下来,有您最爱的杏树。
桌椅在另一侧,不会砸了脑袋。”
接下来的路还有很长,她只能自己走下去。
“好···”
一滴滴滚烫的泪落在两人紧握的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