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氏一把扯下头上的巾子,指着侯爷大骂。
“好啊,我说怎么要与我和离,原来是有了新欢,李康年你也真是不要脸,她算是你外甥女!你同她一样的年纪,居然也下得去手,禽兽不如。”
邹氏话糙理不糙,虽然近亲之间有联姻,但年纪差这样多的难免要被人诟病。
侯爷脸一阵青一阵白,可偏偏在人前不好反击,生怕有辱斯文,只能吼下人,“哪里来的闹事的,还不快拖出去。”
不过能他还是小瞧了这个多年的枕边人。
邹氏从头上拔下一只簪子,威胁道:“谁敢过来试试!”
没人敢惹疯子,所以都无人上前。
侯爷觉得自己的脸都快要被丢尽了,“邹氏,我与你好聚好散,你何苦闹的这般。”
邹氏冷笑,眼神凶狠非常,“好聚好散?你也好意思说出口,我与你从来都没有好聚好散,之前我还一直不解,这些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为何你非要与我和离。
现在看来你们早就暗度陈仓,只是怪我占了位置,然后将我置于死地!
当时我重病,你们母子两个全都不管,是雯君请来大夫救了我的命。
你们侯府打算杀妻重娶,还要吞了我的嫁妆,真是恶毒至极!“
邹氏说的半真半假,宾客们却不知,都信以为真。
老夫人气的差点背过气去,哭着道:“我们李家待你不薄啊,都已经和离,何苦再这么泼脏水,还故意选在侯爷大婚的日子。
你若是有什么不满私下来找我,你多年侍奉我,我心中是念着你的好的。”
老夫人声泪俱下的劝告衬托之下,即使邹氏说的全都是真的,也难免少了些可信。
李雯君忽然很想笑,看来李雯希的矫揉造作还是随老夫人了。
有人看不下去,已经开始劝邹氏,叫她不要在今日闹。
邹氏气的大笑,索性破罐子破摔,“李康年你虚伪无能,明明知道自己的青梅竹马是被你娘逼死的,却连屁都不敢放一个,只敢梦呓要弄死你娘为你青梅报仇。
你娘把持侯府把你当傀儡,其实她最看不起的就是你,但谁让你娘年年轻时坏事做绝,让老侯爷的妾室一胎没有留下,这才只留下你一个窝囊废。
你们李家都虚伪透了,少装什么母慈子孝全家和乐了。
你们以为为什么这老妖婆非要那小姑娘嫁进侯府,那是因为她当年有个相好的书生,但那书生穷苦她不乐意,自己用了见不得人的手段拴住了老侯爷,又让自己的妹妹嫁给了穷书生。
心爱之人的孙女,自然是很宝贝的,在她的心里,什么亲生的子孙,都是比不过的!
还傻傻的以为捡着宝贝了,而且之前可是想要把她嫁给明远的,现在又嫁给了你,要比乱谁能比的过你们!”
豪门最重视脸面,邹氏的话无疑是给侯府的遮羞布全都扯下后还吐了一口。
这下不光李康年变了脸,孙允儿手中的扇子都掉了下去。
邹氏的话她完全就是看热闹的,毕竟这位置她算计来的,到底不清白,所以也不管别人怎么说。
但唯有那一句,她不能再淡定。
她的确听过祖母提起,祖父心中一直是有人的,书房里还藏了个无脸的画像。
如果真的是这样,祖姨母对她的好···
李康年也没有想到居然还能有这一出,他脸色涨红,竟然亲自去拉扯邹氏。
老夫人面色僵硬,嘴唇抖了抖。
在场的明眼人恐怕都发现了不对,若邹氏说谎,大可理直气壮的跟人对峙,但都没有,侯爷此举显然是气急败坏,老夫人更是无话可说。
那么十有八九,这些事就都是真的。
有这样大的热闹瞧,可比什么喜宴好看的多。
李雯君只冷笑,老夫人当然不敢说话,因为她清楚,现在发怒只会将邹氏激的说出更多侯府那些不为人知的秘辛。
至于邹氏如何得知,当然也是通过她的帮忙。
毕竟重活一世,总要掌握些别人不知道的消息。
侯爷斯文,自然拉扯不过邹氏,邹氏这段日子在小院子养的极好,又不用以色侍人,也愈发的不在意,吃食上更是没了顾忌,所以结实了不少。
侯爷挨了几下,连连后退。
老夫人上前,扑通一声,朝着邹氏跪下了,“千错万错都是我们的错,你心中又不愿,都冲着我来,求你别闹了。”
这一跪让邹氏也是一愣。
“你就算再豁得出去,也不能忘了你还在侯府的孩子啊,侯府倒了,他们就能好了?”
老夫人的话虽是祈求,但也是威胁。
邹氏到底还是有所顾忌的,抿着嘴没有说话。
侯爷松了口气,整理了一下凌乱的发冠,站到了老夫人身后。
“你这泼妇,明远同你一样,愈发像个畜生!”
侯爷显然也是气急了,哪里顾得上颜面,反正在邹氏一开始挑出来的时候也被败光了,索性指着她大骂。
邹氏的气原本也没消,这把火又被侯爷点了起来,顺手抄起东西就砸,不偏不倚的落到了老夫人头上。
原本老夫人还是不少的算计,硬是被砸断了。
“少拿明远说事!他从前是个多好的孩子,都是被你带坏的。”邹氏现在提起儿子就伤心愤怒,自然都把气撒在了侯爷身上。
昔日夫妻对打,扯了红绸扔了板凳,老夫人躺在地上哀嚎,宾客站的远,却都不愿意走。
至于新娘子,早就不知道去了哪里了。
花园内,孙允儿拂面坐下,内心难以平静。
“侯府内里混乱,今日让你受委屈了吧。”李雯君跟过安慰道。
孙允儿摇了摇头,小门小户尚且多闹剧,更别提权贵之家,无论是争财产还是争宠,都只会更严重,。
她早已做好了准备。
“我在想你母亲的话究竟是不是真的。”
她看向李雯君的眼睛。
“以我的了解,她一定是听说了才敢说出来的,但至于消息的真假不能保证。”
孙允儿心中已经坐实了几分。
“我祖母是很好的人,父亲经常忙公务,母亲又要贴补家用,我是跟着祖母长大的。
每次我哭,祖母都会抱着我说乖囡囡,祖母给买粽子糖,吃了糖就不能哭了,不然糖就要变苦了。
可是我祖母那样好的人,是自缢死的。”
孙允儿眼神里的温柔逐渐褪去,“那时我还小,但我清楚记得,祖母自缢那日收到了祖姨母从上京送来的礼物和信,祖母说有了祖姨母的接济,家里能好过不少,可以每天都吃粽子糖。
我想这是真好的事情,为什么祖母还是要选择去死呢。”
李雯君听出她的意思,眼神中露出震惊。
“你的意思是···”
孙允儿重新挂起微笑,“那么多年的事情我或许也记不清了。”
可她越是笑,就越是让人不寒而栗。
“姑娘,不好了,祠堂的下人说世子将他们打伤后冲出来了。”伞儿吓的一路小跑来禀报。
李雯君心一沉,忙道:“叫几个有力的婆子,将孙姑娘保护起来,我去看看。”
孙允儿说了声多谢,赶紧带着丫鬟走。
李明远在所有人心中都同疯子差不多了,这时候跑出来不是什么好事,还是先躲为妙。
李雯君往前厅去,宾客往外面跑,老远就能听见李明远的咆哮。
他一手拿着刀子,朝着空中比划。
“都是你们逼我的,都是你们逼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