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淮喝了一口茶水，又看了看回家后就一直闷不吭声的江晋荣：“爹，您不用担心。有了我们的打点，柔儿和小冉他们这一路会好过很多的。”
虽然对江苡柔跟江冉做的事情都很失望，可在江晋荣父子看来，他们毕竟还是自己血脉相连的亲人。
而且，他们这一走，这辈子已经就再也见不到了。
更何况只要到了流放地，江冉就会立刻被处决。
对于他们来说，这一别算是是生离，也是死别。
这也是为什么连江粲也跟着一起去为江冉送行。
如果不是担心影响到整个江家，当时江晋荣父子三人还想着跟着流放队伍走，一路将他们送到城门口。
今日出门的时候，江淮特意带足了银子，把那些押送人员都打点了一番。
想来这一路上，那些人不会太过为难江苡柔三人。
江晋荣端起茶杯，眉头紧皱：“但愿吧。”
虽然早已知道江冉如今身子破败不堪，整个人也被折磨得不成样子。
可今日见到江冉的时候，江晋荣的心还是瞬间揪成一团。
江冉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眼神呆滞，看着像是马上就要断气了一样。
让人忍不住担心他到底能不能撑到流放地。
一想到江冉将不久于人世，江晋荣就伤心不已。
哪怕做了再多的错事，小冉也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幼子啊！！
身为幼子，江冉从小就是被偏爱的那一个。
江晋荣从来没想过要江冉做什么光耀门楣的事情，也不需要江冉担上什么重担。
早在江冉还小的时候，江晋荣就已经想好了。
他不要求小冉跟他的两个哥哥一样走仕途，学业上的要求也没那么严苛。
只要小冉愿意老老实实地在书院里，跟着夫子把该学的东西都学一遍就可以了。
至于最后有没有学到什么真本事，这并不重要。
反正江晋荣已经把路都给江冉铺好了，只要江冉按照他的安排走，这辈子肯定能够过得舒舒服服，富贵无忧。
等江冉到了年纪，江晋荣还会亲自为他选一位家世和人品样貌都相匹配的女子，嫁他为妻。
当时把江冉送到鹭洲读书的时候，江晋荣虽然心中不舍，却也知道这是对他最好的安排。
如果让江冉留在京中，他还不知道会惹出什么样的祸事来。
至少能够让他远离是非，不要老是跟乐佳郡主过不去。
当时江晋荣还安慰自己，虽然长女不认他。
可他还有三个儿子。
小冉去鹭洲读书，也只是暂时的离开，他们很快就可以相聚了。
他可以看着他们一个个成亲生子，过上儿孙绕膝的生活。
可惜事与愿违。
小冉去了鹭洲以后，确实远离了京城的是非。却从此走上了歧途，再也回不了头了。
他再也看不到小冉成亲生子了。
自从知道江冉做的那些事情以后，江晋荣日夜懊悔，后悔自己没把儿子教好。
也后悔以前每次小韩氏母子三人跟乐佳郡主对上的时候，他都义无反顾地站在她们那边。
是他一次次给了小韩氏母子三人去找乐佳郡主麻烦的底气，也因此让江冉以为自己有能够对上乐佳郡主的本事。
都是他这个当父亲的没尽好责任，这造成了如今的结局。
如果能够重来一次，他一定会约束好江苡柔和江冉。
从一开始就把这一双儿女心中那些不好的心思给掐灭，不让他们到处乱蹦跶惹事。
他会时刻盯着他们，不让他们误入歧途，更不会让他们惹出后来那些祸事。
只可惜，他永远都没有重来一次的机会。
他们也没有。
尤其是江冉，他不仅没有重来一次的机会，他连以后都没有了。
江粲一直没有说话，只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默默地喝着茶。
想到今日见到的江冉，江粲一时心境复杂。
之前江璨就听江淮提到江冉几次，说他如今的情况不太好。
江粲心里虽然已经有了猜测，可见到江冉后，他还是被吓了一跳。
江冉如今完全变了一个人，根本看不出半点从前的模样。
又或者说，江冉看着已经不像一个人了。
从前的江冉朝气蓬勃，现在的他看着却暮气沉沉，周身死气环绕。
外表看着破败不堪，似是连芯子都被换了。
当初在西北的时候到底经历过什么，也许只有他自己才知道。
看江冉那副样子，就算去了流放地之后没有被处决，他应该也活不了多久。
江粲端着茶杯，抿了一口茶水。
之前一直困在那件事里出不来，是因为不能接受自己的人生轨迹突然发生骤变。
他知道，自己必须放下了。
不仅得放下，还要继续往前看。
道理都是明白的，可有很多事情，他又没办法彻底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