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巧不巧,夫妇二人刚到姑苏慕容地界,还未乘船渡湖,便遇见了老仇人岳易之和无辜受牵连的韩万仇。三人三言两语不合,打将起来,惊动了庄中巡视弟子。
红竹、青竹等几人前往,又岂是这四人对手?没接上几招,便给打伤。青竹见势不妙,知来人绝非等闲之辈,急忙施发信号求援。
慕容离得闻讯息,赶至太湖边上,已剩下黄玄感夫妇,那韩、岳二人,不知去向。
李素手与丈夫游历江河,武林诸事渐不挂心,不知慕容德选病故三载。她正自气恼那逃跑了的岳老贼,见赶来的是个年纪轻轻的少女,暗忖自己与夫君在江湖上也算有头有脸,这慕容山庄竟如此轻慢,只遣一丫鬟前来应对,实在欺人太甚。瞬时火上加火,怒上加怒,拔剑便刺向慕容离。
两人交手数招,李素手愈发心惊,眼前女子武功高强,自己竟难以匹敌,转眼间已处下风。黄玄感见妻子陷入困境,心中惊疑不定,立刻挺身而出。
流云剑法本就以身法闪避见长,招式既迅且灵。其时黄玄感年纪已有六十出头,仍然身体康朗,举步如飞,身法快迅。只见其剑身微抖,挥出一招“云海悲思”,以虚招抢占先机,眨眼功夫,便欺近慕容离,当她胸胁落剑。
慕容离曾听韩戴生提到过“流云圣人”黄玄感,无门无派,为江湖散人。此刻一见,果然长身端庄,须眉垂胸,颇有仙风道骨之势。见对方剑上泛光,气啸而出,不敢拖大,立即右足足尖点地,翩然退开。
黄玄感瞧她腾挪躲闪,轻身如燕,不禁惊叹,问道:“小姑娘,你使得可是'雁行穿梭'?”他数年前参与过牛头山群雄聚首盛事,与慕容德选有过一面之缘。
其时慕容德选武功卓绝,声名鹊起,受人仰慕。席上自不免碍于情面,与此前未曾谋面的江湖豪侠切磋武艺。那慕容德选掌法、剑法皆是一绝,轻身功夫更是有别其他,可谓是自成一派,堪称一绝。如今见慕容离身形飘晃,如燕疾穿,登时忆起。
慕容离玉笛轻收许寸,握至手心,抱拳回道:“正是。”
黄玄感略微疑惑,面上却不动声色,剑光微闪,身形微微一挪,已袭上慕容离肩头。慕容离倒不慌张,侧身待避。岂料黄玄感剑法变化莫测,剑势突转,剑尖如灵蛇般向下斜刺向慕容离双腿,变换之快,令人咂舌。慕容离纵身躲就来势,不敢有所怠慢,留神应对。
两人你来我往,剑光交错,数十招过后,竟然是不分胜负。黄玄感心中既惊且佩,暗自思忖:“这小姑娘武功能有这般境界,绝非寻常弟子。”稍一分神,腕上已给慕容离轻轻击中。
一旁调息休整完毕的李素手见状,剑光出鞘,便要迎上。黄玄感却退开,展臂将她拦住,面带笑道:“不必再打了。”
李素手心中疑惑,难道是丈夫见那姑娘貌美,便心生怜悯,不忍出手?于是问道:“干么不打?老身还未尽兴!”
黄玄感将剑归鞘,挂在腰隙,手抚长须,淡然道:“手妹,你我二人皆非敌手,何必自寻烦恼。”
二人适才剑、笛相对,黄玄感已倾尽全力。流云剑法轻灵飘逸,他面上虽云淡风轻,姿态优雅,实则已是左支右绌,难以抵挡。慕容离早便察觉,但念及对方终究是武林前辈,此行目的未明,故而处处留情。
慕容离谦声回道:“江湖传闻,'流云圣人'黄玄感与'素手探郎'李素手,伉俪情深,剑法高超,今日有幸得见二位,果然名不虚传!”
李素手浓眉一扬,朗声笑道:“这女娃儿,竟晓得老身名号,哈哈,有趣!”那“素手探郎”,戏谑自取,以与夫君黄玄感的名号相配。“素手”二字取自名讳,“郎”便是夫君黄玄感,意为徒手探取其夫真心。
李素手的武功略逊于夫君,加之名号不甚雅致,故而江湖上声名不显,知其名者寥寥无几。
韩戴生自年轻时与慕容德选走南闯北,对武林之事了如指掌,慕容离亦是通过他叙述才得知江湖中事。此时陡然道出,李素手喜出望外,对眼前这个武功厉害的小姑娘顿生几分好感。
黄玄感问道:“不知慕容老庄主近来身体可好?”
慕容离闻言一怔,心想这夫妇二人,原竟不知山庄变故。那此时前来,所为何事?当下道:“家父已于三年前过世。”
夫妇二人顿时愣住,相视无言,良久未能出声。听那少女自称“家父”,心中一动,想必便是慕容德选的亲生女儿。传闻慕容德选膝下无子,仅有二女,次女尚且年幼,那么这女子定是长女慕容庄主无疑。
想到此节,黄玄感随即拱手施礼,谦逊道:“老朽夫妇二人,眼拙至极,竟未识得慕容庄主尊颜,还望庄主海涵我等唐突之过。”
李素手望向丈夫,微微一讶,忙也跟着一拜,心中想道:“这小姑娘看似不像心狠手毒之人,风儿无故在此失踪,想是有所蹊跷,还是待问个清楚,再做计较。”
慕容离见惯了江湖中人擅闯,多是心怀叵测之徒,但见这对夫妇言辞谦和,举止有度,便也微微一笑,回了一礼。
李素手心系陈宛风安危,不待多作寒暄,开门见山道:“老身与夫君冒昧打扰,实因一事而来。衡山派掌门之女,素闻已至贵地许久,却忽然音讯全无,不知庄主可曾听闻此事?”
慕容离恍然大悟,原来二人千里来此,是为了找那陈宛风,当即道:“前辈所言,莫非是陈宛风陈姑娘?她此刻便在敝庄之中。”
黄、李二人听言,心中大石落地,随慕容离返回山庄。未到流轩榭中,远远便见岳易之与梅剑之正斗得难解难分。李素手方才还在恼怒岳易之趁将败时,使诈逃遁。这时再见,竟给一个年轻小子缠得兴致盎然,心中鄙夷,远远便起开了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