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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萱究竟是什么来历,您当年把她交给我,只说是在南洋捡到的一个孤儿,可是细细想来,事情又不大对。”荣永明终于有勇气说出了心中的疑问。

二十多年前,孙秀清生下了一个女儿,但孩子身体很不好,上海的医院都束手无策,刚出生的婴儿又没办法长途跋涉去外国就医,于是荣永明便派人到北平、天津、香港遍请名医,还偷偷给假死隐居在南洋的徐夫人写信,请她帮忙找大夫。

徐夫人一直很疼爱孙秀清,刚好她手底下有个法国神父,也是一位名医,就带着神父坐船赶往上海。

等他们到了上海之后,还是来迟一步,孩子已经夭折,孙秀清神志不清,不肯接受现实,徐夫人便把他们途中捡到的孤儿交给荣永明,让他谎称这孩子就是她们的女儿,再由神父进行催眠引导,孙秀清清醒之后,见到失而复得的女儿,高兴得什么都忘了,自此以后,这个叫荣夏萱的孩子,就在荣家长大。

但徐夫人是坐船走海路北上,途中哪有机会捡到刚出生不久的婴儿呢,她又不可能未卜先知,预测到他们亲生女儿保不住,提前从星洲带一个婴儿上路。

“是啊,当初我是隐瞒了内情,但那个时候,我也弄不明白这孩子的来历,她的身世太离奇古怪了。”徐夫人回想起那一日发生的事,依旧是心惊胆战。

她收到荣永明的信件,便邀请了威尔神父北上,那时候南洋没有专门的客运飞机,要坐飞机就得去找当地的洋人总督,一来一回要费不少时间,而且当时天气不好,要长途飞行危险性很大,徐夫人便包了一艘客轮北上。

船刚驶入南海时,便遭遇了暴雨,海面风浪太大,他们只能停靠在附近的小岛上,就在这个时候,雷电引燃了天空一般,半空中响起巨大的爆炸声,火光四溅,把海面都照亮了。

船工们都很迷信,吓得跪倒在船上叩拜祈祷,以为今天是遇上海神发怒。

徐夫人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反而对刚才爆炸的东西产生了兴趣,她推测会不会是一架飞机遭遇雷电袭击,引燃了油箱导致飞机在空中爆炸。

就吩咐手下的伙计密切关注海面,看看能不能找到飘过来的飞机残骸。

没想到还真有东西向他们的船飘过来,伙计们不顾风浪把那个东西捞了上来。

“那是一个金属箱子,当时我们还以为里头装着货物,还有人觉得是财宝,没想到打开之后,竟然是个白白胖胖的婴儿。”往事浮现在眼前,徐夫人仿佛回到了二十四年前那个雨夜。

荣永明仿佛听了一个天方夜谭的故事,他养育了二十多年的宝贝女儿 ,竟然是从一口金属箱子里抱出来的。

“怎么会是箱子……您刚才说听到了爆炸声,会不会是飞机遭遇意外,她的家人为了保护她,所以才把她放进箱子里的。”荣永明绞尽脑汁,想找个合理的说法。

徐夫人苦笑:“刚开始我也是这么想的,但紧接着,船工们在海面看到了更多的箱子……”

当时风浪太大,只能打捞上来几个。

“里面都是和她一样的小婴儿,不过,没有她幸运,那些孩子都死了。”

荣永明倒吸一口凉气,这种情况下,可就不是什么父母无奈之举,而是有人丧尽天良故意把婴儿放进箱子里。

“直到我返回星洲,才知道那一天,海面上漂浮着几百口装着婴孩的金属箱子,星洲的渔民们吓坏了,以为那是龙王爷的祭品,不敢留下箱子,全部扔回了海里,那些孩子就算有侥幸存活的,也都葬身大海了。”

“这是什么人做的,简直不可思议。”荣永明也吓得冒出了冷汗,他可以想象当时海面上漂浮着的一口口箱子,全都成了婴儿的棺材。

“现在这件事都成了星洲当地的恐怖传说,我一直不信邪,所以留下了当年装着夏萱那口箱子,秘密调查这件东西,威尔神父也联络了法国的朋友,他们研究了好几年,得出的结论是,这个金属箱子的材质不是我们已知的金属种类,里面有一套完整的营养供给装置,似乎是用来养育婴儿的。”

荣永明失声道:“谁会把孩子放进箱子里养育。”

徐夫人:“本来我也觉得不可思议,但威尔神父说,欧洲有些丧心病狂的科学家,就是拿小孩子做实验,他推测这些孩子都是实验品。”

话到此处,荣永明终于想通了,为何荣夏萱得知自己的身世之后,会突然精神崩溃。

原来她的人生就是一场实验。

“现在的夏萱,不记得这件事,您可不可以继续隐瞒,不要让她知道……”荣永明声音沙哑,喉咙里像是塞了一团棉花。

徐夫人点头:“那个孩子既然选择了遗忘,我也会永远保守这个秘密。”

不是所有的真相都有必要探寻,也不是所有人能都承受它的代价。

孤狼给汪曼春写了三封信,都是一些似是而非的情报,她原本是打算置之不理的,但明楼那天约她吃饭,提到了要和荣家搞什么合纵连横,她不得不有所防备,孤狼在明家,又痛恨明家人,正好用来打探消息。

所以汪曼春约她在老地方见面。

“汪处长,南田课长遇难之后,我和特高课失去了联系,只能来找您,请您相信我,明家一定有问题。”孤狼已经走到山穷水尽的地步,如果汪曼春不相信她,她这头孤狼,就成了野狗。

汪曼春:“我知道明家有问题,但你要弄清楚一件事,我和南田课长不一样,我更看重实际的成果,明镜是不是共产党我不关心,你得抓住明家的把柄,送到我的手里。”

桂姨愣住,“这有什么区别吗?”

汪曼春:“当然不一样了,你以前只盯着明镜,只关注她有没有通共,现在我要的全方位的情报,你记住了现在我才是你的主子,如果你还盼望着日本人承认你的身份,那就另谋高就吧。”

这种说法看似给了她选择的余地,但桂姨很清楚,以汪曼春的心狠手辣,她敢拒绝,肯定是死的悄无声息,日本人哪有功夫管一个失败的间谍。

“我怀疑明楼是重庆方面的人,但我现在没有证据,明台看起来是个纨绔子弟……还有阿诚,他对明楼有二心,好像攀上了荣家的小姐……”

汪曼春听着她细数明家人的情报,这种似是而非的看法,她根本不在意,耐着性子听下去只是想暂时稳住她,没想到竟然听到了荣夏萱的名字。

“你等等,你刚才说阿诚攀上了谁?”汪曼春眼里闪过一丝寒光。

桂姨不明所以,以为汪曼春对这件事感兴趣,赶紧把她知道的事情全讲了一遍。

“他对荣小姐特别殷勤,每次荣小姐找他帮忙,他都跑的特别快,荣小姐也没亏待他,出手大方的很,给了他好几根小黄鱼,阿诚对荣小姐越发上心了。”

“嗯,我知道了,你继续盯着他们。”汪曼春表面上不动声色,打发走了桂姨,还给了她一笔经费。

等桂姨走后,她砸了屋里所有的杯子。

“明家人,真是打的好主意,主子心术不正,连下人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汪曼春咬牙切齿,“这个小混蛋,到底有没有长眼睛,还给他金条,早晚把自己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