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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天上午,通商银行有个职员被杀,工部局请求特高课彻查凶手,据说他们原本怀疑这个人有问题,打算实施抓捕,还没来得及签署逮捕令,此人就已经遇害,怀疑他是被灭口的。”

明家书房,明楼把一张报纸递给阿诚,小报记者已经把遇害职员的姓名和信息都报道了出来,要是他记得没错,这个人正是地下党的情报小组的成员。

“这是怎么回事?”

“我问过黎叔,他们收到上级的紧急通知,潜伏在通商银行的小组成员许鹤有暴露风险,要马上通知他撤离。”

“那他为什么死了,是被特务杀害?”

“不,去通知他的同志说,许鹤知道自己要离开上海,转移到根据地时,突然袭击了她,她被迫反抗……”

明楼严肃地看着他:“这件事必须调查清楚,许鹤真的是叛变者?”

阿诚点了点头:“我知道,黎叔说上级的通知来的非常突然,根本没有机会泄露情报,许鹤在通商银行任职,生活非常铺张,每月的工资几乎都用在了酒吧、舞厅之类的地方,他的上线曾经告诫过他,但许鹤说身边的同事都是高消费,如果他太过简朴会被人怀疑。”

因此许鹤是有叛变的动机,但前去通知他的同志没有杀害他的动机。

明楼沉思了一会儿,问:“黎叔说消息来源是上级的通知,这个上级指的是老枪同志?”

阿诚:“不,来自一个新的代号——飞狐。”

明楼:“飞狐?以前从来没听过。”

阿诚:“是最近才唤醒的,级别很高。”

有那么一瞬间,明楼把这个代号和荣夏萱的脸重叠在了一起,但是细想一下,他又觉得不可能。

荣夏萱从哪儿知道工部局的行动呢。

杭州,美豪俱乐部,这里是杭州最有名的私人会所,只接待会员。

俱乐部不仅提供高档酒水,以及优美的音乐,还有从美国引进的博彩设施,不同于乌烟瘴气的地下赌场,在这里打牌,就算输钱也心情愉快。

就像顾船王,连输了三场依旧笑容灿烂。

“上海那边及时清除了潜在的叛徒,原本是要通知他撤离,这人一听说要转移到根据地,立刻暴露了本性。”

他的对家是一位优雅清冷的女性,抛出底牌确定胜局后,淡淡一笑:“这一次我们不仅清除了叛徒,还保住了特高课里潜伏的日共同志,这是双赢,难怪您这么高兴。”

“宁玉,你就不能在我高兴的时候手下留情嘛。”顾船王看了眼手里的牌,很无奈,怪不得荣夏萱听说他们的接头方式是打牌之后,眼神那么古怪,还嘀咕了一句“到底是船王家底厚”。

“不好意思,我在这家俱乐部的胜率,控制在87至91%之间,不能波动太大,请您理解。”

“我能理解,晓梦最近没给你找麻烦吧。”顾民章适时转移了话题,他才不想承认,这是被李天才给打击到了。

李宁玉蹙眉:“晓梦在破译课上拼命想超过我,已经有了很大进步,但她同时又给自己加练了射击和格斗,我担心她的身体吃不消,而且她太努力,似乎不符合她的对外形象,您能不能劝劝她。”

顾民章笑道:“你这个做老师的太优秀,她的好胜心又强,我劝她恐怕适得其反。”

他挑出一块最大的筹码放到桌上,“昨天老虎发来消息,那个人已经进了我们的情报组,留下他固然能麻痹敌人,但也给我们增加了工作量。”

顾民章所指的就是上海派遣军司令部特务机关安插在杭州地下党情报小组的间谍“黄雀”,真名裘令泽,是当年杭州富商裘正恩的长子,西湖边的赫赫有名的裘庄就是裘正恩的产业。

消息来源自然也是荣夏萱,她特意把两条消息一起告诉了顾民章。

顾民章和李宁玉商议后,决定留下这只“黄雀”,已经暴露的间谍是一把可以刺伤敌方的利剑,如果除掉黄雀,他们再派一只麻雀、燕子过来,要甄别起来更麻烦。

但要利用好“黄雀”也不是件容易得事,这就意味着他们要同时经营一明一暗两条情报线。

“我们现在很缺人手。”李宁玉看了眼筹码,猜到了顾民章的打算,“您是不是准备告知晓梦我的真实身份,并且让她正式加入杭州的情报小组。”

顾民章点了点头:“她的精力应该用在正事上,而不是无意义的比赛。”

这丫头一身使不完的牛劲,与其在操场上跑圈,还不如用来送情报。

事情到了这个份上,顾晓梦就算想不加入也由不得她了,李宁玉想起找她下战书的倔强女孩,嘴角浮现淡淡的笑意,晓梦要是知道自己和她父亲,和她的好友是一伙的,会是什么反应呢。

李宁玉头一回有了恶作剧的打算。

那一定很有趣的。

杭州剿总司令部,钱虎翼一大早就在办公室里骂人。

挨骂的是心腹爱将吴志国,但敲打的是副司令张祖荫。

“我能指望你们什么,新四军的小分队又不是天兵天将,三千人马围堵,还能让他们给跑了,打仗的时候一个个舍不得手下的人出力,邀功的时候都冒出来了,告诉你们,老子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谁在背后搞小动作,老子一清二楚……”

张祖荫听得一清二楚,回到办公室气的是脸红脖子粗,但他连摔杯子的胆量都没有,因为他知道,钱虎翼说到做到,真正的杀人不眨眼,还有他手底下的吴志国,更是尊惹不起的杀神。

“妈的,他钱虎翼有什么了不起,自己打了败仗就怪我没出力,哼,明明那一伙新四军早就把我们的动向摸清楚了,只等着瓮中捉鳖,要不是我当机立断撤退,这三千兄弟都得葬送进去。”

他的秘书贴心地递上凉茶,给他去火气,“不是我灭自家威风,剿总成立以来,对上新四军就没有赢过,钱司令估计是在日本人那里受了气,您大人大量,不跟他一般见识,这是您的胸襟。”

“小白啊,还是你会安慰人,不过你的话也说到点子上了,我是不想跟钱虎翼计较,你瞅瞅他现在的德行,整天窝在家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像个绣花的娘们,我看他那么暴躁,应该没有找到线索,你查的怎么样了?”

“张司令,我没什么出入裘庄的机会,只能在外面打探消息,钱司令在裘庄掘地三尺,好像也没抓到什么有用的东西。”

“这事肯定不是子虚乌有,你多留心,至于裘庄嘛,我交待一下秘书处,以后送文件的事都交给你去。”

“是,就怕钱司令看见我不高兴。”白小年苦笑。

他一个夹在大人物身边艰难求生的小小秘书,两边都不能得罪,哪一头没伺候好,他就没命了。

张祖荫知道这是为难他,但他又相信白小年左右逢源的本事,许诺了一堆好处,只要他能拿到裘庄的第一手消息,什么条件任他开。

白小年勉为其难接受,只求张祖荫给他准备了一个假身份,万一哪天钱虎翼翻脸,他还能逃出生天。

“没问题,小白啊,你太谨慎了,有我在还怕保不住你吗?”

“我是小人物,不得不谨慎啊。”

白小年夹着一份文件下楼,正巧遇见了情报科科长李宁玉,“李科长,您天天来回跑,太辛苦了。”

“职责所在,不谈辛苦。”李宁玉依旧惜字如金。

两人分开之后,同时在心里升起一个念头。

他\/她会是间谍吗?

白小年的家有三处,有人曾对他说,你想活下来,就得学习兔子,没事就多打几个洞,确保自己永远有路可以走。

其中一个家在贫民窟里,这里藏着一部电台。

每周五晚上十一点,他都会在同一个波段发送一组数字,这组数字除了那个人,不会有人能读懂。

但那个人似乎把他遗忘了,明明已经回国好几个月,为什么还不联系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