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商议。
苏州乃内地,不大方便潜入,而南京属汪伪政府的核心区域,与日本人同气连枝,不大可能。
杭州有大型码头,从境外进入比较方便。而联想到竹内多夫之死,并非二人派人枪杀,所以赌杭州才是美国特使的最佳潜入地。
当然,为增加胜率,赌特使乘火车,从杭州上车,还需要一些佐证。
二人分好工,栓子负责盯着美领事馆,杨迷糊负责当日现身火车站,紫鸢则负责居中联络。
当然目标是,护特使安全进入上海,再行窃取情报之事。
对杨迷糊公然现身火车站,二人发生了分歧,但在杨迷糊的坚持下,栓子才勉强同意。
杨迷糊说,他自己还没有公开退出情报课,这个头衔不用,过期作废。山田的人手也可再用用。
最后,栓子灵机一动,“咱们应派人先去杭州,先去守株待兔。今晚就动身。”
“嗯……但咱们不能贸然行动,万一惊动了特使,得不偿失。再说时间也太紧,即便发现了可疑目标,消息传来就已经晚了。”杨迷糊回应道。
“那咱们只能孤投一掷?”栓子问。
杨迷糊点点头,又分析道:
“咱们可以通过观察和调查来寻找线索。
首先,我们要密切关注美领事馆的动向,如果特使真的在杭州,他们一定会有所动作。
其次,咱们可以在火车站附近进行蹲守,看看有没有可疑人员出现,事先采点。
最后,我们联络消息灵通的江湖人士,说不定能得到一些有用的信息。”
“嗯,这些方法可行。但这样做,会不会打草惊蛇?”栓子有些担忧。
“不会的,只要我们小心行事,就不会引起猜疑。而且,我们现在也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杨迷糊安慰道。
三人陆续下山,杨迷糊是最后一个。
他走进一个公用电话亭,拨通了小川野的电话。
小川野见是他,很是吃惊,“哎呀,二郎,你跑哪去了?宪兵司令部现在乱成一锅粥,你赶紧回来!”
“现在有人要杀我,也有人怀疑我,我可不敢露面,过几天再说吧。舅舅你也要小心点,最好少出门,上海还不太平。”杨迷糊心有余悸道。
“是啊,现在人人自危,小心谨慎是必然的。你处理好纯子的后事,还是尽快回来吧,毕竟杀手不敢擅自进入宪兵司令部。”小川野语重心长道。
“多谢舅舅关心。竹下班被人毒死,与纯子一样,查出是谁干的了?”杨迷糊装作顺口问道。
小川野叹了口气:“唉,哪有精力调查这个!你刚才说的也对,有传言说是你的报复,说什么'冲冠一怒为红颜'。”
“真有这话?这种中国典故也用上了,说明有76号的人介入。不然,我们日本人也说不出这种话。”杨迷糊惊讶道。
“别想太多,传言而已。舅舅我现在压力也很大,也有人在嘀咕,说情报课不作为,这么多高官死于非命,情报课难辞其咎。所以我希望你尽快回来,帮帮我。”
……
挂了电话,杨迷糊思忖片刻。
从小川野的话里话外,没有看出'请君入瓮,瓮中捉鳖'的意思。
杨迷糊又拨通山田的电话。
“山田,是我,你没出去搜捕凶手?”
山田明显有些吃惊,“是弘田副课长啊,我刚刚回来。你怎么突然销声匿迹了?有人传言,竹下班之死与你有关,你再不回来,会变成真的了!”
杨迷糊呵呵笑,“可我也怕死,先躲几天再说。传言罢了,等我回去,不攻自破,怕个鸟!后天,有可疑之人出上海,据说是从火车站走,你带队去碰碰运气。”
“好。反正我每天像个无头苍蝇似的,到处乱撞,去看看也行。弘田副课长,到时你也去吗?”
“大约可能会去吧,要视情形。”
说完,杨迷糊挂了电话。
山田与小川野的话,对得上。但这还不够,得派人去火车站蹲守,看看那有没有增派宪兵和便衣。
杨迷糊刚走出电话亭,一个蓬头垢面的乞丐走了过来,伸出脏兮兮的手。
乞丐哑着嗓子鞠了个躬,“这位大爷,行行好,讨点赏钱。”
杨迷糊没太在意,因为他没感受到杀气。
他从口袋掏出一块袁大头,递了过去,“我看你年纪轻轻的,不去打工挣钱,当什么乞丐?”
乞丐接过袁大头,抬起头来,咧嘴一笑,“我这长相太瘆人,没人敢用。”
这是一张疤痕累累的脸,确实让人硌得慌。
杨迷糊叹了口气,又掏出一块袁大头,刚想递过去,又缩了回来。
他张口结舌,“你,你是玄.子?你这脸也太那个了。”
“杨子哥,好久不见!”乞丐笑道,却不是玄子的声音,这声音沙哑低沉。
“你的嗓子?”杨迷糊十分吃惊。
“吞了块热炭,嗓子废了。”乞丐嘿嘿笑。
杨迷糊一把揽住乞丐,声音有些哽咽:“玄子,你可真下得去手,有必要吗?”
“别别,快松手,你搂住一个脏兮兮的乞丐,会被别人注意的。”玄子边说边挣脱开。
“你不恨我?”杨迷糊无话找话。
玄子淡淡道:“恨你干啥子?是我自愿的。今天本不想见你,但我发现,你有些慌神。别不承认,我跟了你一路,你却毫无察觉,这可是要命的。”
杨迷糊心中一紧,口中却抢面子说道:“可能是你没有杀气吧?不然我也不会不注意到。”
玄子搓搓手,“像我们这样的人,只靠杀气感知风险,早死翘翘了。杨子哥,我这个鬼样子,让我看淡了许多,心气也静了不少。所以我总想,大不了死翘翘,怕个鸟!”
杨迷糊长叹一声:“你说得一点都对,我是有点瞻前顾后,替古人担忧。说吧,见我不仅仅是为这事吧?”
玄子冷不丁道:“嫂子没死,回了日本本土。脏老头前两天逼问老太太,她说的。”
杨迷糊惊诧莫名,急促道:“真的?嫣儿为何要回日本本土?”
玄子的声音沙哑而冷峻:
“是活着,但精神失常。老太太逼嫂子与你脱离关系不成,一怒之下说孩子没了,嫂子就疯了。
老太太把她关起来静养,一直未见好转,就悄悄送回了日本,藏了起来。火化是骗人的。
嫂子现在的状况,听老太太说,也不大好,已经不认人,几次自杀未果。”
“狗子知道此事?”杨迷糊鬼使神差,问了一个不搭嘎的问题。
玄子点头,“知道,看样子,他没敢跟你讲。”
“为何现在跟我讲?”
“这事迟早要讲。老太太昨晚死了,无人再知道嫂子在哪里。本来,吓唬吓唬她,是想让她将嫂子送回来,没想到老太太被吓死了。”
“就再没人知道嫣儿在哪里?”
“是。老太太说,她也不清楚具体在哪里,是虹森安排的,可虹森却死了。我们以为老太太说谎,就逼她,没想到被吓死了。脏老头说,希望你不要怪他,记恨他。”
“你今天是来当说客的?”杨迷糊冷冷道。
玄子面无表情,“是,也不是。我们若想瞒你,你永远也不知道嫂子还活着。脏老头说,这一关你必须得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