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过检票口的狗子,看向杨迷糊,后者不易察觉的点点头。
狗子连忙跑向此人,“小翠叔,是你?好几年未见,你也坐这趟车回苏州?”
此人一愣,“你是……”
狗子操着一口苏州口音的普通话,急切道:“我是狗子,你不认识我?我是住你隔壁,经常偷你饼吃的狗子呀。也是,三四年不见,我也长变相了。”
杨迷糊忧心忡忡,此人说话若不带苏州口音,事情就大条了。
没想到此人立刻操起一口苏州话,叽哩哇啦的讲了起来。杨迷糊听懂了好几个词,'小翠'、'你娘'、'狗子',大意是你娘还好吗?听说小翠找了婆家。
一名伪警察气汹汹的喝斥道:“讲普通话,老子听不懂。看样子,你俩认识?”
狗子点头哈腰,“认识认识。老总你看,箱子里啥东西也没有。我叔病恹恹的,也不像坏人,放他走吧。”
狗子悄无声息的,塞了两块袁大头到伪警察的口袋里,“老总,你行行好。”
未等伪警察点头,狗子手脚麻利的收拾起,被翻得乱七八糟的箱子。
狗子拎起箱子,递给身后的人,扶着此人,正欲转身离去时,杨迷糊身后突然响起一声断喝。
“且慢!”
杨迷糊扭头一看,正是李世山。他身后跟着一个人,杨迷糊看着有些眼熟。
杨迷糊喝斥道:“八格!大惊小怪干什么,吓老子一跳!”
李世山连忙点头哈腰,“川上太君认为那两个人很可疑,让我扣下。”
“川上太君?什么人?”杨迷糊怒气冲冲。
李世山连忙指指身后的人,杨迷糊横扫一眼,突然大惊,“哎呀呵,你不是川上小野吗?临时特工训练班,你不认识我了?我弘田二郎!”
川上小野行了军礼,笑道:“弘田君,好久不见,听说你都是中佐了。本来明天正式拜访你,没想到今天撞上了。”
杨迷糊责怪道:“既然认出了我,为何不出来见见?哦,我明白了,公干不方便。你不是在前线吗?什么时候回来的?”
没待川上小野回话,杨迷糊对李世山道:“李站长,那个年轻人,好像是苏子绸缎坊的伙计,有些面善,你去问问,不是就抓了。”
说完,杨迷糊一把搂住川上小野的肩膀,“好几年没见,走,请你喝正宗的日本清酒。”
见川上小野不动,杨迷糊呵呵笑,“川上君确定那两人有问题?”
川上小野摇摇头,“也不是很肯定,总得抓一个人交差吧?”
杨迷糊大笑,“你也真实诚,滥竽充数,会让人笑话,情报课的水深着呢!跟你说实话,苏子绸缎坊是我的产业,那年轻人好像叫狗子,若不是,就抓起来,行不?”
川上小野似乎心中一松,笑道:“弘田君,你真是混出来了,连产业都有了。行,听你的。”
杨迷糊诡异一笑,“你是想问,帝国军人怎能有产业吧?你一直在前线,不大了解行情。我这算是小打小闹,再说,没钱怎么开展情报工作,以后你就明白了。对了,你是怎么调回情报课的?”
川上小野苦笑,“受了伤,回上海治病,无意间碰到小川课长。小川课长给了个机会,还没正式报到呢!麻生太郎还好吗?”
杨迷糊神色忽然黯淡下来,“小川课长没跟你说过?死了快半年了,难产死的。”
“死了?难产?”川上小野大惊失色。
“哦,麻生太郎女扮男装,真名麻生嫣。一言难尽,我们回头再细说。”杨迷糊一声长叹。
此时,李世山已回来,“两位太君,那年轻人自称是苏子绸缎坊的伙计,来上海进点蚕丝,叫狗子什么的。弘田君,他说他认识你。”
杨迷糊闷不作声,川上小野摆摆手,“放行吧。弘田君,管特么的,去喝酒。”
二人走进一家日本小酒屋,开怀畅饮。
没过多久,川上小野就已经醉得东倒西歪,他摇头晃脑的说道:“特工训练班那么多人,只有你混出个人样。我受伤,能回上海治病,是因为救了一个大佐的命。要不然,就只有等死的份了。”
杨迷糊深以为然,打着酒嗝道:“特工训练班留下的十二个人,死的死,走的走,情报课只剩下我一个人。你回来,就有两个人了……
“麻生太郎真,真是难产死的?”川上小野眼睛猩红,结巴道。
杨迷糊点点头,“唉,实话告诉你吧。她是我的夫人,难产死的,我有一种深深的罪恶感。”
“你夫人?”川上小野惊讶道。
杨迷糊挥挥手,“不说这个了,喝酒喝酒。”
“那孩子呢?”川上小野又问。
“是个女孩,长得可像麻生太郎了。你等等,我去打个电话。”杨迷糊起身,摇摇晃晃的走向柜台上的电话。
好不容易拨通电话,杨迷糊含含糊糊的说道:“枝子,我在北海道小酒屋,送三百根小黄鱼过来,或者银票也行。”
杨迷糊回到座位,又和川上小野拼酒,不一会儿就醉得不知西东。
枝子来了,“弘田君,怎么喝了这么多酒?”
杨迷糊迷迷糊糊睁开一只眼,“碰,碰到老朋友。枝子,见,见过川上君。”
枝子向川上小野鞠了一躬,后者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弘田君,真是艳福不,不浅。这么漂亮的花姑娘,呃……”
枝子费力搀起杨迷糊,后者指着川上小野说道:“把钱给他。川上君,在上海混,没,没钱可不行。不,不要嫌少,兄弟我也只,只有这个能力。”
说完,又大声叫道:“老板娘,送他回,回去。他可,可是宪兵司令部的人,好,好生伺候。”
杨迷糊半拥着枝子出了小酒屋,凉风一吹,肚子里一顿恶心,'哇'的一声,吐得满地都是。
枝子将他扶上人力车,快到糕点店时,杨迷糊突然睁开眼睛,“川上小野醉了没?”
“哎呀,你没喝多?应该醉了,我们走时,他一直趴在桌子上。”枝子大惊小怪的。
杨迷糊又道:“胖子,人走了?盯紧他的一举一动。”
正拉车的胖子嘿嘿笑,“走了,幸亏你在。人也盯着呢。”
枝子如坠云雾,“你俩说的是一个意思吗?”
杨迷糊搂搂枝子蛮腰,一脸猥琐,“一个意思,还能有两个意思?胖子,让玄子在苏州把漏洞补上,再回来。”
枝子拍开杨迷糊的咸猪手,“去找纯子,她的肌肤如丝般柔滑,手感肯定极好。”
杨迷糊冷不丁道:“枝子你说,嫣儿真死了吗?”
枝子大惊失色,“你什么意思?”
“她要是活着,该多好。”
枝子翻了个白眼,“看来,真喝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