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上,紫鸢也不着急问,她好像特别喜欢与杨迷糊呆在一起,消磨时光。
倒是杨迷糊耐不住,先开了口:“昨晚我碰到施先生,他让小桃去找他。但他换了地方,你帮忙联络对接一下。”
紫鸢'嗯'了一声,“二哥,还有什么事?”
“上次送请柬的日本宪兵,找到了没?”
紫鸢眨了眨大眼睛,“没有啊。不是告诉过你,查无出处吗?”
眨眼睛就好,至少黑子没隐匿消息,而是被这小丫头片子给吃掉了。杨迷糊心中不禁一松。
若黑子有意遮掩,问题就大了。这人力车坊要不要办下去,亦在两可之间。
“停车。没事了,紫鸢,你下去吧。”
杨迷糊突然叫停,让紫鸢一愣,后者不满道:“就这点事,你就把我拽上车?”
“本来有许多话的,都被你给堵死了,这不能怪我。”杨迷糊笑眯眯的。
“我什么都没说呀,怎么堵住你的嘴了?”紫鸢赖着不下车。
“那日本宪兵的事,你没跟我说实话吧?”杨迷糊似笑非笑。
“嗯……算了,告诉你吧,那人找到了,是中统的人,但我有用。二哥,你不能插手。”紫鸢说了实话。
杨迷糊思忖一下,“那也行。他会不会与纸条有关?”
“应该无关。他的目的,应该只是想将你的关系暴露给日本人,让你忌惮掣肘,施展不开。”
“你这么确定?”杨迷糊不大信。
“猜的呀。反正你不能过问,再说我又不会害你。”紫鸢开始耍赖皮。
杨迷糊瞥了一眼车夫,低声道:“昨天施先生受人伏击,我又救了他一次。”
紫鸢一惊,“啊……是怎么回事?”
“反正人已脱险,我已让人送他到了费尔特斯路35号。”杨迷糊边说,边看紫鸢的反应。
紫鸢白了他一眼,“说这么清楚干什么?想让满世界都知道啊?”
杨迷糊微微朝车夫努努嘴,紫鸢灵醒过来,又白了杨迷糊一眼。
杨迷糊呵呵一笑,“行,算我多嘴。你倒是下车呀,磨叽个什么劲。”
紫鸢哼了一声,跳了下去,眨眨大眼睛,“二哥,见面的事,等我找到施先生再说。”
一到胭脂巷,杨迷糊便下了车。
望着车夫匆匆忙忙远去的背影,他朝角落的玄子使了眼色。
杨迷糊倒想看看,这二人有没有横向联系。
刚进办公室,纯子扭着大屁股走了过来,低声细语道:“弘田副组长,麻生副课长找过你好几次。有一次亲自过来,面色有些不善。”
“知道了,我这就去。刚好催催你升中尉的事。”杨迷糊边说,边起身。
闻言,纯子笑颜如花,连声道谢。
进了麻生嫣办公室,刚立了个正,军礼还未行完,麻生嫣没好气的道:“昨晚彻夜不归,海军俱乐部好玩吗?”
“别谈了,屁股没坐热,一个女的在俱乐部门口被枪杀,我只好出面让山田接手此案子。”杨迷糊装作很遗憾的样子。
“昨晚在哪里过的夜?”
“就在枝子的糕点店,将就了一夜。麻生副课长,你找我究竟什么事?这么神神秘秘的。”
杨迷糊想转移话题,但麻生嫣紧追不放,“跟谁一起睡的?”
“呃……当然自己睡的哈。”
杨迷糊张口就来,即便麻生嫣给枝子打了电话,他此刻也不能承认。
“枝子乃含苞待放型,你没让她免费陪你一晚?”麻生嫣明显吃醋了。
“麻生小姐,我是那样的人吗?我可'十指不沾阳春水',纯洁如雪着呢。”杨迷糊赌咒发誓解说道。
“哎呦喂,好巧不巧,我刚刚学了这两句诗。下一句好像是'今来为君做羹汤',枝子为你做了'豆腐羹汤'没有?”麻生嫣用生硬的中国话讥讽道。
“麻生小姐,有事说事,我才不吃豆腐,更别说喝汤了。别胡搅蛮缠行不行?”杨迷糊装作有些不耐烦。
“哼!我今早问过鸢子,本来想请教'十指不沾阳春水,今为君来做羹汤'的诗。可不凑巧了解到,昨晚你是和鸢子一起睡的。”麻生嫣恨恨道。
这个小丫头片子,咋没跟自己提过,想害自己了!现在让自己坐蜡了。而且她对这两句诗的解释,肯定是把麻生嫣往歪处带了。
杨迷糊心中抱怨着,口中却道:“鸢子睡着,我就出去了,半夜才回的。再说,她只是个小孩,不打紧的吧?主要是她说,一个人睡觉睡不沉,让我守着,她可怜兮兮求我,所以就……”
麻生嫣突然咯咯笑了起来,“言多必失哟,鸢子根本没提这事,你愈解释愈解释不清了吧?”
看来,麻生嫣对他陪紫鸢睡觉一事,显然毫不以为意,大概只要不是枝子就行!
他刚松一口气,麻生嫣话锋一转,质问道:“弘田二郎,鸢子说,若形容女人,'饱满'专指女人那儿大,根本不是你说的意思。你现在怎么解释?”
杨迷糊早有准备,张口就来,“在东北方言里,夸人'饱满',就是指宽容人、大度的意思。不信,你找个东北乡村来的人问问便知!”
见他振振有词的样子,麻生嫣狐疑的看了杨迷糊几眼,“你口中有几句实话?算了,我不跟你置气了。我听说,离海军俱乐部不远的小院,也死了两个人,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杨迷糊一脸茫然,“没听说呀,我只见到俱乐部门口死了个女的。怎么,这事闹大了?”
“没有。只是有士兵说,昨晚在路上见过你,所以随便问问。”麻生嫣刚才肯定在讹他。
“我倒是听到了枪声,给一队士兵指过枪声的方向。有人怀疑我与此事有关?”
难道是山田越过自己,直接上报了麻生嫣?山田不会如此愚蠢吧?
若果真如此,山田即便要用,也不可大用。
“这倒没有。我只是担心牵涉到你。死的两个人是中统的人,他们想抓条中共大鱼,竟然被人反杀了。那女的身份不明,被谁杀的不得而知。”麻生嫣终于说出了实情。
这说明,麻生嫣应该有自己的情报渠道。毕竟,麻生嫣身后的势力来自海军。
再说,山田可没有这个能耐,立马能搞清楚这些。
“麻生副课长,你前天就说,今天有事找我,不会只是这些琐事吧?”
杨迷糊好似对她所说的话,毫无兴趣,适时扯回正题。
“当然不是。我们一直在追踪施一山,终于发现他的踪迹,昨晚他在费尔特斯路出没过,可惜后来又不知所踪。”
麻生嫣边说,边用余光观察杨迷糊的反应。
杨迷糊终于听明白了,麻生嫣绕来绕去,插科打诨,原因她是怕自己救了施一山,或者至少认为自己与此事有关。
从另一个侧面,可以看出,情报课与中统的目标人物虽然一致,但各自怕对方抢得先机,所以相互间戒备,甚至在掣肘或阻拦。
怪不得施一山小院才两个人埋伏,原来是怕动静太大,惊动了情报课。
至于埋伏的两个人如此不专业,甚至有些愚蠢,就好解释了。
中统与军统相比,在实际行动上,中统差的远着呢!若昨晚是军统的特工人员,自己不一定得了好去,甚至会救不了施一山。
可施一山为何如此轻易暴露他的行踪呢?
会不会是地下党有重大行动或者重要人物在接头?所以施一山宁可冒险露头,吸引火力?
杨迷糊强压心中疑惑,主动请命道:“要不要我有去跟踪追寻一番?”
“用不上你了。昨晚,那片区域已被宪兵翻了一个个,几乎犁了一片,也没见施一山的踪影。他可能早已转移了,实在可惜。”麻生嫣黛眉微蹙,好似十分失望沮丧。
“麻生副课长,这事若让我早点参与,或许结果会有所不同。”杨迷糊有些遗憾的说道。
“早知如此,当初就该……算了,此事就此作罢。”
麻生嫣摆摆手,忽地嫣然一笑,温声道:“回去换身像样的衣服,弄得精神点,今晚陪我去见个人。”
杨迷糊顿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这才是麻生嫣急着找自己的原因所在。
“见谁?”
“到时再告诉你。今天五点半,有车来接我们。你可以走了。”
麻生嫣突然变得心烦意乱,挥了挥手,下了逐客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