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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住!”

许淮和顿住脚步,回身看去。瞧见方才说话的是一个年轻男子,长得有几分周正。

“你为何对我二弟动手?”语气颇为不满。

许淮和挑了挑眉,嘴角微勾:“郑兄,你这话说的,我何曾对你二弟动手。”

话还没讲完,对方就冷笑起来:

“我方才亲眼所见,在场的各位也都是证人,小兄弟还要狡辩吗?”

说完眼睛微眯,一脸鄙夷的打量着许淮和。

“我先才见郑兄家二弟将我身边这位小兄弟按在地上殴打欺辱,言语无状,着实败坏郑家的声誉。”

“这不,为了郑兄着想,便动脚阻止,着实未曾动手。”

也不知谁先开始噗嗤笑了一声,惹得大家伙也没忍住跟着笑起来,场面一度失控。

郑耀文脸色十分难看,没想到这小子居然敢欺负到他头上来,还这般狡辩,简直不知所谓!

“小兄弟,便是我二弟做错了事,那也该由我家中进行管教,你这番越俎代庖的行为怕是不妥吧。”

许淮和不以为意:“郑兄误会了,在下绝没有这个意思,实是不忍你家二弟败坏郑兄你的名声啊。”

他记得很清楚,郑耀文是这村里唯一一位童生。

平时还自诩端方雅正,换句话说就是很装,这种人最好拿捏。

“郑兄年纪轻轻便已是童生,实乃吾辈楷模,令弟今日作为实在有辱你的名声。

试想,若是郑兄的同窗日后知晓令弟此种行径,误会郑兄也是这般行事,又或是认为郑兄你纵弟横行乡里,欺凌百姓。”

“在下都不敢想这将会为郑兄你的名声造成多大的损害,唉~”

郑耀文越听脸色越黑,这人着实可恶。

他二弟不过就是戏耍了个傻子,竟被对方说成横行乡里、欺凌百姓。

若是此般传出去,他将来还如何继续科考,着实可恶!

可即便再可恶当下也不能撕破脸皮,只能强行换上笑容。

“小兄弟言重了,这都是误会,误会,二弟言行确为不妥,耀祖,还不快向傻根道歉。”

说着便将一直坐在地上的郑耀文拉起身。

却被对方一把推开:“滚开!我凭什么跟他道歉,他就是个傻子!

大哥你不帮我也就算了,还让我跟他道歉,我要跟阿奶说,让阿奶罚你跪祠堂!”

郑耀文此刻脸上都要冻出冰碴子,这个蠢货!

平时蠢蠢也就罢了,居然敢当众下他这个大哥的面子。

看来是得好好教训教训才成,不然还当他这个长子长孙是死的!

啪的一声,一个重重的耳光扇在郑耀祖脸上,脸上登时就红肿起来。

不知道还以为郑耀文多磊落,教训犯事的弟弟毫不留情。

旁观的人群此刻都安静如鸡。

没一会儿,哭声就响彻云霄,把郑家阿奶和郑地主两口子都给惊动出来。

“是谁欺负我家小孙孙!”

郑耀祖此刻哭得更大声了:“阿奶!爹娘!呜呜~大哥他打我呜呜呜~”

郑家阿奶斜着眼睛看向郑耀文,一脸不满。

虽说郑耀文是家里最是出息的孩子,年纪轻轻就考上了童生。

但那也不能打她最疼爱也最像她的孙子。

是的,郑家阿奶简直就是老版大号的郑耀祖,活像个土拨鼠成精。

“怎么回事,阿文?”

郑阿奶一边将地上的孙子扶起来一边冷着脸问郑耀文。

郑地主夫妻也是同款表情,很是不满。

郑耀文瞧见眼前情形眼神暗了暗。

又是这样,明明他才是长子长孙,明明他才是家里最出息,长得也最好的孩子。

家里所有人却都更偏袒爱护二弟,此刻对家人的不满达到了顶峰。

“阿奶,爹娘,我并非无故如此,实是二弟言行无状……”

话还没说完郑阿奶就出言打断:

“那你也不能打耀祖!好好管教便是,作甚打人,这个家还轮不到你当家作主!”

此话一出,郑耀文也不哭了,一脸得意洋洋的看向郑耀文,像是只打了胜仗的大公鸡。

郑耀文脸色难看得紧,却也不敢动怒。

众人在地下七嘴八舌的议论,许淮和一脸的耐人寻味。

这郑家有瓜啊!

“是孙儿的错,孙儿不该动手打二弟。

也怪孙儿一时情急,想着方道人说的要为阿奶积攒福泽,见二弟言行无状,怕搅了阿奶的福泽便……”

“都是孙儿的不是,请阿奶责罚。”

说着还跪下身去。

郑阿奶听到此处,脸色便缓和下来,原是为了自己,倒也情有可原。

“起来吧,耀祖这次确实做得不对,去祖宗牌位下跪上一下午吧。”

疼爱归疼爱,却也不能搅和了积攒福泽的大事,方道长可是一再叮嘱,须得广结善缘,积攒福泽,才能渡过命中劫难,长命百岁。

她可还想多活几年呢,啥事都没这事要紧,都得往后靠。

郑耀祖如遭雷击:“阿奶!”

“还不快把二少爷带去罚跪!”

郑耀祖就像被拖死猪一样被人拖下去,“阿奶啊!……”

“阿文啊,难为你了,等会儿去郑管家那里支二十两银子买些笔墨书籍吧,明年也要下场考试了。”

郑耀文面上应是,心里却对面前的人充满不屑。

待他日高中,定会将这些年所受的委屈都讨回来。

郑耀祖那个贱人也该死!

许淮和莫名其妙就被摘了出来,还以为得打一番嘴仗,没想到对方起了内部矛盾。

也好,省事的紧。

众人渐渐散去,傻根从一旁桌上拿了个别人吃剩的大骨头离开。

看着对方渐渐远去的身影,莫名觉得很难过。

回去的路上不免问起了张翠兰:“婶子,您知道傻根咋回事吗?”

听到许淮和问起,张翠兰叹了口气:“他也是个可怜人,他爹……”

一个人走在回家的路上,许淮和仍旧心绪难平,他知道傻根爹娘死了,却不知道具体是怎么回事。

如今知道了,只觉得心里堵得慌。

傻根他爹郑石头很有几分本事,在县里镖局给人走镖,在村里也算是数一数二的富户。

也不知得罪了哪位贵人,五六年前的一个除夕夜,郑石头一家十一口除了傻根,全都被灭了口,连房子都给烧没了。

傻根因为贪玩儿,晚上和人出去点炮仗,这才躲过一劫。

见自家着火就往家赶,也不知道看见了啥,人直接给吓傻了。

里正想把人安置在郑氏祠堂偏房住,由族里出些粮食供养长大。

傻根不肯,一直在家那边的废墟搭窝棚住。

里正也只能时不时送些粮食过去给他。

听了傻根遭遇的许淮和本就难受,又想到自己拿了他家井里藏的银子,不免愧疚。

接着就是疑惑,为什么一个走镖的会有那么多银子,这明显不正常。

里头有事!

很有可能就是被人灭口的原因,许淮和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

只是陈年往事,他一个升斗小民实在无力探查。

这不是法治社会,而是阶层分化严重的古代世界,一个大点的官都能让一个庶民在无声无息中死去。

更何况是面对一个一夜灭人满门的未知势力,许淮和不敢也不愿趟这趟浑水。

他不是孤家寡人,他现在还有娘和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