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阳。
清宁宫。
随着索海匆匆出现,在他身后,面无表情的多尔衮迈步走来。
“咳咳,十四弟!你回来了,快坐。”黄台吉看到来人,咳嗽着招呼后者坐下。
多尔衮没有接话,只是沉默的坐着。
“十四弟,不要有情绪,你我是兄弟,身上留着一样的血,四哥这个做也有苦衷。”
黄台吉说着,起身走到多尔衮身前。
“我军蓟镇大败后,在草原上连连失利,国中的局势已经不比以前,那些汉官,汉民,一个个的心思都开始活泛起来;
吞并朝鲜后,大清不但多了一个粮草储备库,同时还多了一个累赘,如果还按照以往的步子走,我不知道这条船还能走多远。
族中都认为,改制是为我自己,但你们没看看,在我大清国内,满汉之间的矛盾已经积累到必须改革的地步!
谁都没想到,崇祯小皇帝竟然有壮士割腕的勇气,把江南集团给灭了,还借大胜之威推行改革,看看现在的大明朝,九边防御严密,国内士绅阶层被分化打击,民间那些无地的百姓全都得了土地;
大明朝已经从糜烂中开始缓过劲来。”
黄台吉自顾自说着,拉着一把椅子坐在多尔衮对面。
“反观我大清国内,满人躺在功劳簿上日渐腐败,民间的汉人已经发展超百万之数,在这么下去,不等明军来,咱们自己内部就得先乱起来!”
“所以你就打压大哥,圈禁二哥,把正蓝旗拆成一个空架子?
这些都不是理由,当年父汗走时曾说过,要咱们兄弟以礼相待,可是你即位后,无视兄弟之情,执意要打压八旗,你这么做你就是为集权吗?
可以,大哥臭了名声,二哥被圈禁,我回老寨思过,你已经做到集权了,以后大清就是你自己说了算,若是不够,可以把两白旗也拆分,都并入两黄旗下。”
多尔衮面无表情的看着黄台吉说着,眼中没有丝毫感情波动。
“十四弟!你以为这是我愿意看的吗?知道为什么我们和大明斗了这么多年,依然没有占到便宜吗?
大明是一个国家,是中央集权的国家!
我大清明面上也立了国,可实际上还是走的部落制,奴隶制的老路,明人以往的史书和典籍,你也看了不少,若论军事实力,咱不惧明人,可若是站在国家层面,你觉得咱们能和大明比吗?
明皇一句话就能调集全国的粮草,人力物力,可我大清呢?
孤要组建火器营,费力多大力气才凑出来?
就说铸造火器需要的铜铁矿,这些大多都集中在八旗子弟手中视为私产,你说我不改制,怎么办?”
多尔衮听到这,原本冷淡的表情出现变化。
“四哥,你说吧,需要我做什么?”
黄台吉听到多尔衮态度的转变,赶忙开口道:“四哥不需要你做别的,我已经下令,从今日起,辽阳平原的肥沃土地全部划归两白旗,你要做的就是带着两白旗下的包衣汉人,专心耕种,把我大清的国库充实起来!
同时不要暗中阻止改革。”
“好,我知道了,我回去后就照办。”
多尔衮说完后,起身行礼后离去。
他知道黄台吉给自己打感情牌的目的。
他心里也清楚,大清若是完了,自己这些旗人也得跟着完蛋。
在老寨这一个月,他悟出了一个道理,必要的隐忍是成就事业的基础!
···
入夜。
回到沈阳府邸的多尔衮独自一人在喝闷酒。
“贝勒爷,小的有事求见。”
“嗯,进来吧。”
官家夯舟带着一个人影走进。
“爷,这位说是您的长辈,要求见您,奴才给您带来了,您好好说话,奴才就守在门外。”
夯舟说着,转身出了房间,把房门关好。
隐藏在黑衣斗篷中的人迈步走到多尔衮的桌案前。
“唔,你是何人?见我何事?”喝的满是醉意的多尔衮看着眼前的人。
“吾儿,饮酒对身子不好,你还年轻,可不能学你父汗。”
一双手臂伸出拉下黑斗篷,露出一张清秀的脸。
“你····”
端着酒杯的多尔衮看着跟前的人,瞬间愣住。
“你是···额娘?”
他反应许久,才念出那个在心中沉寂多年的称呼。
“儿啊,是为娘啊!”
阿巴亥说着,语气中带着哭腔,上前一把将多尔衮抱在怀中。
“额娘!真的是你!你没死?”
多尔衮在感受到属于人体的温度后,酒意瞬间散去。
“儿啊,娘不在你身边,这些年让你受委屈了。”
阿巴亥说着,轻轻拂去多尔衮眼角的泪花。
“额娘,快告诉我,这些年你到底去哪儿了?
四哥他们说父汗死后,你殉葬而去,可我派人暗中调查,发现父汗的陪葬中并无人殉葬,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听娘说,当年在叆鸡堡,你父汗突然病逝,临终前说要你继承汗位,要你几位哥哥辅佐你,可是老四先到一步,焚毁了你父汗的诏书,囚禁为娘,要逼我为你父汗殉葬,我在当日夜里趁机跑出叆鸡堡,后被一伙山贼掳去,娘被贩卖到了明国,经过多年波折,才逃回来。”
多尔衮听到这后,猛然瞪大的双眼。
“什么?额娘说的可当真?父汗真要我即位?”
“孩子,当然是真的,当初你父汗留下两份诏书,一份被老四焚毁,还有一份在老寨汗王宫后面的枯井中,你可以秘密派人去寻,那份诏书是你父汗亲手所写,老四绝不知道。”
“好!额娘,孩儿这就派人去取来!”
多尔衮说着,招来门外的夯舟,令其秘密行动。
···
另一边。
率军入朝的代善已经抵达汉城。
两红旗两万八旗军,驻扎在城外。
代善正坐在议政院中听取尼堪汇报最近的朝鲜情况。
“五万叛军?怎么会有这么多人?”代善皱眉询问,不由的吃了一惊。
“贝勒爷,这只是奴才命人打探到的粗略数字,叛贼在进攻忠州道天安城时,还拉出不少火炮攻城,奴才怀疑,这背后是毛文龙打着朝鲜人的名义在搞事!”
“那也不可能!皮岛毛文龙撑死不过两万人,他从哪里弄出来五万?而且京畿沿海一带都有我当初布下的堡垒盯着,这么多人潜入朝鲜不被发现,这绝不可能!”
尼堪皱眉道:“贝勒爷,奴才还有一个怀疑。”
“嗯?什么?”
“奴才怀疑,可能是朝鲜残余的那帮官僚贵族也在暗中掺和了此事!不然民间很难短时间出现这么大批量的叛贼!”
代善闻言后,眸子瞬间眯起来。
“嗯,这样,明日我带大军以剿贼的名义出城,你在暗中观察,看他们有什么反应,另外记得看好粮草!”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