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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九的话句句砸在柳若馨心间,如醍醐灌顶,似大吕洪钟,声声入耳,竟然震得柳若馨面色苍白,似乎急火攻心,突然喷出一口鲜血,身子一倒,被身旁的花容扶住。

“公子,你讲的这些也太苛刻了,何须这样逼迫若馨呢?”

花容看着柳若馨的样子,有些于心不忍,她只以为这是石九为了拒绝柳若馨想出来的理由,可是这对于一个女子而言却太残酷,她花容又不是没有容人之量。

“石兄,你何苦如此对待若馨姑娘,所有人都看得出来,若馨姑娘对石兄的一片心意,石兄以此来欺压若馨姑娘,我看不过去。”

端木无极有心护佑柳若馨,可是自知配不上她,但却也不能让人欺负她。

“是呀,石兄。何须如此?”冰魄天也帮腔道。

“哼,你这小子好小气,柳若馨的琴技是北域公认的第一,岂容你在这里说三道四的,我第一个不答应。你说的这些有谁能做到吗?空说理论,谁人不会?”袁立怒气冲冲地说道。

“请公子为若馨解惑,如公子所言之琴曲神音真的存在,若馨甘愿拜服,若公子不能解惑,若馨愿一死明志。”

柳若馨倔强地站了起来,身体羸弱仿若蝉翼,决然地看着石九,她想不到自己会如此凄然,石九居然如此奚落自己。

夜色如水,冰凉彻骨。

一切的声嚣戛然而止,仿佛天地间在等待着什么,众人屏息,不解地看着这一幕。

石九上前取过古琴,手指轻动,琴声清脆入耳,石九看着琴怔怔出神,仿若在与琴交谈一般,满眼的郑重。

其实石九自己也很期待,若在穿越之前,他可不敢说自己琴艺如何,可自从道伤消弭之后,特别是最近一段时间,自己可谓是一通百通。

上大学的时候,石九没少在乐器上面浪费时间,现在正好试试手。

“你刚才弹奏的古曲名叫相思,但你只知琴曲,却不知道曲中意,这相思为谁而谈,这相思因何而起,这些你都不知道,但身为琴师,当有所悟。”

一边说着,石九的手跟着动了起来。

这第一声琴音仿若晴空炸雷,一声出,众人的心脏仿佛都被震动了一下,似有共鸣,似被惊动。

相同的曲子,相同的音调,但从石九手中弹出来的却与柳若馨手中曲子又全然不同。

众人仿佛痴迷起来,这琴声引动着众人的心神,似破体而出,在黑夜中遨游,伴着月色,飞向天际。

原本随意的众人此刻无不正襟危坐,靠近的柳若馨整个人仿佛触电了一般,在石九第一声发出的时候,她就知道,石九的琴技比自己高出太多。

闭着双眼,但手中的曲调却丝毫不乱,石九的表情或喜或悲,而这曲子的旋律也是高低起伏,带动着众人的情绪起起伏伏。

“一曲相思···三世情缘···回眸之间···三世姻缘···千年相思难断···为君一笑···山河拱手···沧海桑田情难断···”

琴音被无限拉长,高亢处炸裂星空,低沉处幽谷传响,若隐若现,若即若离。

突然出现的歌声,将这琴音反复渲染,众人眼前迷茫,明亮的星空之下,漆黑闪亮,众人仿佛看到一双痴情儿女,为情所困,因情长生,生死别离,生生世世,经历了三生三世的别离,只为那心中的一丝不舍,一丝情缘,看尽沧海桑田,此生可逝,此情不灭。

为礼法不容,为道义不容,为天地不容。

可歌可泣的痴心人,三生三世换来的却是隔海相望的两座大山,痴心人情不变,就算被天地化作山石,遥遥相望,但二人情义不变,苦等千年,等来了地裂天崩,山河倒灌,大山崩毁,两座大山炸裂融入大海,堆积在一起成为尘沙,再难存在,也再难分开。

好苦的相思,好悲的曲调,这凄惨的结局,让人怅然心痛之际却又聊有安慰。

也许死亡换来的是对真情的见证,山海幻灭。

隐隐却仿佛有两道人影升空,化作两颗恒星,遥挂天际。

哪来的琴声?

这一曲撼动天地。是何人的相思使得这夜色如此厚重?

琴声在山谷回响,夜幕之中有两道身影,南北相望,天地相隔,没有人发现,这夜空中隐现的两个人影正是石九认的爷爷奶奶,北冥昆和袁水月。

北冥昆追求了袁水月半生,而这袁水月也苦等了北冥昆半生,两个人相遇,那最难忘的回忆竟是两人相识的那两年里,无拘无束,无羁无绊。

可是,自从师门变故,北冥昆心中便有了枷锁。

重回族地的袁水月也担起了那命中的责任,明明相爱,明明相知,但却只是不能够在一起。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一曲相思结束,但琴音却并没有停止,石九是弹琴之人,却又如何不是听曲之人,这另一曲的首一句歌词竟险些让人失了心神,这地上之人尚且沉稳,而影响最大的却是被夜色隐去的北冥昆和袁水月。

“情为何物?谁说得出,谁敢碰触。”这一问惊世难解,这一答透天彻底,一问难解,一答无疑。

心中的千千结似乎就此解开,北冥昆在夜色中老泪纵横,这一生前半生背负的太多,后半生难道还要继续错过吗?

两颗心挨得很近很近,可是明明在一起,却仿佛是遥隔了数重时空,看得见摸不着,能感受却不能拥有。

两个人心中的枷锁,来自尘世、来自师门、来自使命、来自宗族,但这一刻,在这清幽的一曲之中,他们有了另一种答案,这枷锁来自他们自己。

枯等了千年,等来的是海枯石烂,从信心满满等到了人生过半,已经不知道等下去的意义是什么,可是蓦然回首,却突然发现,似乎什么都做不了,现在的唯一,唯一的现在,就是只能等下去。

这一等就是千年,袁水月眼中有遗憾、有不舍、有恨、有悲,看着这个满脸写满沧桑的男人,看着这个为了自己叛离师门,却又被师门困苦了一声的男人,看着这个自己深爱却不能相守的男人,心中不知道有多少的可怜和遗憾。

在这夜色中,正当两个人各自静修之时,这一曲琴声却让两个人同时修炼终止,出现在天炎峰之上,盯着弹琴之人,看着曲中的故事,心中奔涌的热浪仿佛突破了枷锁,随着月华融合到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