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没想到再次踏足工业区的时候,这里已经有了旺盛的生的气息了。人们来来往往的热闹令冷寂的钢铁工厂焕发了温度,昭阳踏足在道路上,路上遇见的人脸上都洋溢着胜利的喜悦。
原本生产机械零部件的流水线停止了,试炼者门正在清理着战斗的残骸,并从中捡取“战利品”。有几间厂房被炸塌了,废墟凌乱地堆积着,一些试炼者在上面走来走去,从里面抬出损毁的机器人残骸。
蚁穴的基地在遭到袭击后已经摇摇欲坠了,继续待在那种地方要小心会不会什么时候破个洞被吸到外太空去,而且那里也被机器人发现了。工业区攻防战成功之后,昭阳等人就已经带着剩下的伤员转移到了这边,在战后工业区中也增加了很多伤员,现在他们被集中安置在最西边的仓库中,由照料组的人员照顾着。现在工业区成为了新的驻扎地,听说不少人想叫这里蚁穴二号,这些人还真把自己当蚂蚁人了,虽说昭阳也很喜欢这个称呼。
从那之后,小雪一直很消沉,昭阳有些担心她,尽管伤得不严重,她的危险等级恢复起来也要快一些,但精神上的创伤不知何时会好。昭阳前些日子没怎么顾得上小雪,她那时好不容易交到的朋友也死去了,肯定遭受了很重的打击,蝶羽这时候应该正陪在她身边。顺带一提,尹月也暂时交给她们照顾了,昭阳真是给蝶羽添了不少麻烦,不过她从未有过怨言。
昭阳现在很想和那几个组织者好好算下帐,把病弱者看做累赘的弃子战略他是绝对不赞同的。但既然作战计划能通过,那肯定是被大多数人默认了,现在严峻的行驶似乎确实在逼着试炼者做出选择。
从南侧停放车辆的空地经过时,他看见了很多女性聚集在那里,原来是杨耐一行人。
昭阳走进,想要看清她们在做什么。
她们围在一辆车的四周,那辆车的车头凹陷了进去,车头前方还放着一个黑布的袋子。
她们低着头,闭着眼睛,那副认真的神态似乎是在祈祷什么,昭阳立刻明白了她们正在祭奠死去的同伴。
他默默走进,杨耐注意到了他,睁开一只眼瞥了两眼。
“你来了。”
“嗯。”昭阳点了点头,这时其他人也转头看向他。他看见了人群中的一文晴美,她的右手臂上绑着染上褐色污渍的绷带,脸色呈现出不自然的潮红,在旁边的女性的搀扶下她勉强站立着,看到昭阳的时候,她面露惊恐向后退去,差点摔倒。
昭阳转向那裹着尸体的黑袋子,双手合十,静默地为死者祈祷。
静寂了一会儿,他放下了手。这时杨耐走向黑袋子,昭阳好奇她打算做什么,只见她把手伸进袋中摸索着,然后取出了几根细小的骨头,上面似乎还粘着黏糊糊的黑色物质。
“你这是……”他的脸有些变形。
杨耐把骨头分发给了同伴,她们全都收下了,然后她解释道:“我们已经决心不再淡忘任何一个逝去的同伴了,因此想要用这种方式作为纪念,要是活着,小颖也会同意我们这么做的。”
把骨头分发完后,她看了看昭阳。
“你要吗?”
看着她手中那根散发着强烈腐臭味的趾骨,昭阳忍住恶心摇了摇头。
“哦,那就算了。”她自己把骨头收了起来。
杨耐继续对他说道:“对了,我听说你的事迹了,做得还不错嘛。”
“还是要多谢你告诉我这件事。”
“不过是举手之劳。倒是你,没想到会那么关心弱小者啊,还好你没有让那个小姑娘抗下一切,”杨耐说着,“要不然我可饶不了你。”
“我不会那么做的,他是我重要的同伴。”昭阳面向她们,“当然你们也是。”
晴美看向他的眼神不那么害怕了,但还是小心翼翼的。
“晴……是一文小姐吗?”昭阳开口。
被叫名字的晴美浑身一震,紧张地答道:“是!”
“那个……那时候实在是对不起!”昭阳向她鞠躬。
“现在才知道道歉!”
“晴美因为受伤,一直发着高烧,都是拜你所赐!”
“现在一点药都没有,你知道她有多难受吗?”
还没等晴美说话,周围人便对昭阳展露出了十足的敌意。晴美红着脸低下头,沉默不语。
“对不起,我不知道……”昭阳回想起那时晴美慌张的神态,她因为自己的谎言拼命奔走,四处筹集食品和药物的身影浮现了出来。
他从印记中取出了那时候晴美给他的消炎药还有别的什么药,一股脑递了上去。
“这些还给你。很抱歉那时候让你难过了,我……我希望你能接受我的歉意!”
晴美一言不发地接了过去。一旁的杨耐瞥着昭阳说道:“喂,你这家伙,先是骗了我们家的小妹妹,然后又伤了她,结果现在又来花言巧语讨好人家,真是让人不爽,我要揍你了。”说着她作势提起了拳头。
一直沉默的晴美忽然焦急地喊道:“耐姐不行!”
一片寂静,她注意到周围眼神全聚集在自己身上,又慌乱地把头低下了。
“真是讨厌你这种以温柔为卖点的家伙啊,对小姑娘的杀伤力简直无限。”杨耐无奈地对昭阳说道,“嘛,不过我是不吃这一套啦。”
“意思是你不是小姑娘吗?”
“你这家伙……”杨耐满脸黑线,向昭阳伸出了手。
“哈?”
“还有食物呢?”
昭阳想起那时候晴美给尹月找来的牛奶和奶粉,难不成这个女人打算要回去吗?!
昭阳无奈取出了仅剩的一点。
“吃掉的部分呢?”
“没有了……”
“吐出来。”
“不可能的吧!”
又随便聊了几句后,昭阳离开了。几人一直目送着他的身影。
杨耐看了看晴美怀中抱着的那堆药品,忽然睁大眼睛,从里面拿出了一盒。
“咦?这不是避〇药吗?晴美你怎么把这种东西也一起给他了?”
“诶?”晴美惊恐地抬起头,“欸——!!!”
走出了百来米的昭阳都听到了这声尖叫,无奈地把耳朵捂住了。
路过某间厂房的时候,走廊上传来“哒哒哒”的声音,昭阳回过头,只见金寺正抱着一箱什么东西跑着,而在他前方的拐角处,桃音忽然迈着小步子走了出来。
金寺疯狂向她打着手势,但她这时正在抬头看天花板,所以没有注意到。没办法,为了不撞到她,金寺只能急忙扭转身体,绕到了她的侧面,却没成想她忽然向侧面迈出了腿,金寺当即被绊倒在地。
“哐当!!!”
“啊啦……”桃音这才注意到他,她低下头看向脸部紧贴地面的金寺。
“你好,金寺君。”
“好个头,现在不是问好的时候吧……”金寺缓缓抬起了阴沉的脸,两行鼻血正缓缓流下。
“金寺君,不能在走廊中跑太快哦,你看,果然摔倒了。”
“你以为我摔倒是因为谁啊!!!”金寺跳起来毫无形象地大吼道。
桃音被吓到,一言不发地站在原地,金寺愣了愣,连忙干咳说道:“总之,以后你不要在走路的时候走神了,多注意下周围的情况。”
“……”桃音小声嘟囔。
“你说什么?”
“……明明是金寺君做错了还要反过来教训我。”桃音嘟着嘴,一副不服气的样子。
“你这个家伙啊……”
金寺无奈地叹着气。
“算了算了,正好我有事要找你。”他从抱着的一箱东西里掏出了一个圆形的机械零件,递给了桃音,“我找到一个东西很适合水矽,就送给你了,记得要时刻带在身上哦。”
“送给我吗?谢谢!”桃音顿时两眼放光,“我想起来了,我在漫画上看到过,男性无缘无故送给女性礼物,好像是叫‘幸物’来着?是说拿到了就会幸福吗?”
“才不是无缘无故呢。而且那个叫‘信物’,是恋人间赠予的礼物。”
“对对,就是那……哎?”桃音的表情僵住了。
“你不要误会啊,我才没有娶你这种冒失的家伙当妻子的打算。”金寺连忙解释。
“这样啊。”桃音看上去好像松了一口气,倒是金寺一副气馁的模样。
“话说这个到底是什么呢?”桃音好奇地打量着那个物品。
昭阳猜测那应该是定位器一类的东西,他静静看着两人,直到金寺打算再次前进时才发现了大门处的昭阳。
“昭、昭昭昭……昭前辈!!”金寺瞬间慌乱起来。
“哟。”昭阳笑着和他们打招呼。
“呀,你好,昭阳君。”
“你们两个的感情还真是好啊。”他说道。
“哪,哪有,谁会和这种天然女……”金寺脸红着辩解道。
“嗯?金寺君说我什么?”桃音歪头问道。
“他夸你聪明伶俐呢。”昭阳代替回答道。
“真的吗?谢谢!”
“前辈,请你不要乱说话啦!”金寺满脸写着“饶了我吧”。
“好好,不开玩笑了。你们知道白月他们在哪里吗?”昭阳问道,几个决策人此时应该有许多问题要解决,昭阳也想尽快和他们汇合。
“我知道。从这里出去左转后第二栋建筑物,走到顶层,有一间最大的房间,那就是总控室了。”
向金寺道过谢后,昭阳离开了。不久后他来到了工业区的总控室,白月等人已经在那里了。
“终于来了,等你很久了。”
一走入总控室,马上感觉到了里面的压抑氛围。几个主要决策人都没什么好脸色,他们大多是实力强大的早期试炼者,对昭阳的态度很是冷淡。
白月作为名义上的最强及精神领袖,并没有什么主要作用,剩下几个人似乎已经各自划分了同盟,把他排除在外。
昭阳一进来,白月就搂住他的肩膀,对他耳语道:“我说你啊,非把那家伙介绍进来干什么啊!”
“什么?”
“就是那个杨耐啊!她可不好对付啊!好不容易定下的局面要是被她搅乱就不好了!”
“她不是说不会干涉决策吗?”
“那只是女人的一面之辞,她的话不可信,我可比你了解多了!”
看来白月和杨耐之间还有什么渊源,不过昭阳并不是很关心。
“还是先说正事吧。我们现在面临什么问题,有什么新情报没有?”
“我来说明。”坐在台阶上的江白安忽然站了起来,他手上拿着一个平板电脑,在上面查看着。
“我从机器人残骸的存储器中恢复了一部分数据。”他解说着,“现在可知的情报有,现在确实是在未来,按人类的公元纪年来算,现在是……”
他把平板电脑上的数据给众人看,上面的数字是“2121”。
“真是有够久远的年代。”众人感叹着。
“这不就是假面骑士机械的年代吗?”
“假面骑士机械吗……”昭阳沉吟着,他对这个骑士知之甚少。
江白安继续说道:“确实如此,但是还不能就这样肯定这是机械的世界。总之先继续,我们的敌人,那些机器人,是仿造人类的外形制造出来的,而这个时代,真正的人类已经几乎灭绝。根据资料记载,最早的智能机器人是在约一百年前制造的,之后快速发展壮大,成为独立的物种,并且和人类展开了战争……能得到的情报大概就这些了。”
“比想象中少啊……他们模拟人类的原因有解释吗?”
“没有。它们的意识连接在一起,算是一类集成生命体,虽然个体都有各自的个性,但不能像人类一样成为群居个体。”
“我有个猜想。”昭阳说着。根据经验来看,它们面对的机器人是依靠着自主学习不断进步的物种,但是他们的成就很快超越了人类,然后到达了它们被设计出时所能达到的极限,人类创造它们时的设计决定了它们的思考模式和运行规律,但现有的模式已经不支持更进一步的操作了,它们亦没有办法自我升级。这时创造他们的人类也将近灭绝,它们只得试图模仿人类,以此开拓另一种思考和运行模式。
“满头雾水。”白月摇了摇头。
“不做评价。”其他人道。
“你很有想象力。”
“算了,继续吧。”昭阳看向江白安,“夺取完工业区,有了新的据点,下一步我们要干什么?”
江白安指了指脚下,总控室中布满了笨重的大型计算机的机身,还有冷却液的管道,无数指示灯忽明忽暗。
“这里像是管理这个区域的脑部一般,我认为或许可以利用。”他说着,“可以通过计算器接入各个城市的云端网络,然后通过城市中的设施,召集试炼者的同伴。”
“好主意。”昭阳禁不住拍手叫绝。
“情况没有那么乐观。麻烦就出在计算器上,虽然我们中不乏电子科技类的人才,但是这是机器人制造的计算器,我们没有相同的操作系统,依靠现有的设备,根本无法操作这台运算海量繁杂的计算机。”
昭阳看了看四周,庞杂的计算机机身占据了绝大部分空间,却连一个显示器都没有看见。那是当然,机器人可以与计算机直连,当然用不到麻烦的终端。
“我有解决办法,或许可以一试。”
昭阳此言一出,其他人都对他报以希望的眼神。
他说道:“我随身携带着专业科学家制作的,内含人工智能和数据处理能力的晶片,通过Build驱动器可以与之相连,不知道能不能以此操控这台计算机。”
众人面面相觑,这确实是可能可行的方案。
为了纪念创造出这套人工智能的科学家高寒,昭阳决定将这个系统命名为“寒 System.”。
反攻正式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