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些事要料理。你回去吧。”岳疏桐此时顾不上其他。
“这个人,好生眼熟。”心无注意到了几乎趴在地上的封和。
她走上前蹲下,仔细查看封和的容貌。
“乾、乾牢使?!”心无大惊失色。
“你怎么会在这儿?你竟然逃到这里来了?和你一起逃出来的那一个呢?”封和看到心无,亦是十分惊讶。
“姑娘,就是他,就是他在乾牢里,变着法儿地折磨我们。我实在受不了,才逃出来的。”心无带着哭腔,跑回岳疏桐身边。
如此看来,心无果然是从乾牢中逃出来的,她没有说谎。
“我知道。”岳疏桐道。
“心无,从前是我不对。你既然和岳姑娘熟识,求你帮我求求情吧,岳姑娘她想杀了我……”封和见岳疏桐没有饶了他的意思,段泓也没有发话,又转而央求心无。
“哼,别说是姑娘,我也想要了你的命!如果不是你这般残忍,我和阿清也不至于逃命,阿清也不会死……”心无双拳紧握,怒视着封和。
“夫人,夫人救命!求夫人救下官一命!”封和病急乱投医,转过身,想要爬回厅上找谷夫人。
谷夫人早已在丫鬟的搀扶下,从屏风后走了出来。
“你如今是戴罪之身,若是让旁人知道,我府中容留罪臣,只怕我府上一干人等难逃一劫。我们家与你并不熟识,我不会留你。岳姑娘,请你看着办吧。”谷夫人神色漠然,道。
“多谢夫人。夜已深了,夫人请去歇息吧。我一定将脏东西料理干净。”岳疏桐杀心顿起。
谷夫人带着丫鬟走了。周围开始陷入一片死寂。
封和瘫软在地上,惊恐地望着岳疏桐三人。他的嘴唇抖动着,似乎还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没能说出一个字。
“你走吧。离开谷府。”岳疏桐转过脸,不再看封和。
封和有些难以置信,但很快从地上爬了起来。
“多谢姑娘,多谢姑娘……”
“姑娘,就这么放过他?”心无大为不解。
岳疏桐冷眼凝视着封和一瘸一拐仓皇逃窜的背影,道:
“当然不会。此人绝不能留。”
不单单为了报仇,更重要的是,封和已经知道了她与段泓躲在谷府。若是就这么放过了封和,为了保命,无论封和有没有被抓到,都一定会向段暄揭发,好换自己继续苟活。
必须杀了封和,以绝后患。
“殿下,我和心无去了。”岳疏桐看向段泓。
“去吧,小心些。这是你们的事,我就不插手了。”段泓明白岳疏桐要去做什么。
岳疏桐带着心无,远远跟在封和身后。
襄城早已宵禁。封和一路鬼鬼祟祟,躲开街巷里巡查的官兵,往城北逃去。
最终,封和钻入了一丛杂草之中,消失不见。
岳疏桐走上前去,拨开那一丛杂草,杂草后竟然是一个狗洞。封和就是从这里钻了出去。
这样的鼠辈,只配从这里出入。
岳疏桐不愿意从这个洞口出城。她便带着心无,从附近一处已经废弃了的小门出了城。
很快,岳疏桐就追上了封和。
看着如同追魂索命的鬼魅一般的二人,封和吓得魂不附体,一边高声叫喊,一边慌不择路地逃跑。
岳疏桐几步上前,一把抓住了他。
岂料封和从随身的包袱中抽出了一把匕首,岳疏桐躲闪及时,才没有被划伤。
封和紧紧握着匕首,几近癫狂。
“别过来,别过来。我这匕首可不长眼睛。”
眼前之人不过困兽犹斗,岳疏桐并不在意。她劈手夺过了封和的匕首,反手刺中了封和的胸膛。
岳疏桐有意没有刺中要害。她将匕首交给了心无。
心无会意,朝着封和狠狠刺了两下。结果了他的性命。
两个人皆是训练有素的乾魂,手法极为干净利落。
封和或许从来没有想到会有这么一天,他会死在乾魂的手中。
岳疏桐静静地看着脚边的尸首。她为从前的自己报了仇,可不知道为何,没有半点喜悦。
从前郁结在心中的,早已被刻意掩藏的悲苦在这一刻散开了,却并未消失。岳疏桐能感觉到,它开始浸入了每一寸血肉。
岳疏桐俯下身,忍着恶心,取下封和身上的包袱,将里面的财物尽数取走。
如此,明日若有人发现,只会以为是遇上了强盗流寇,最终被劫财害命。
“走吧。”她淡淡道。
心无不吭声,只是默默地跟在岳疏桐的身后。
两个人一前一后地走着,清冷冷的月光洒下来,影子投在墙壁上,显得格外地寂寥。
回到谷府,二人径直回了院子,却见院中仍亮着烛火。段泓正坐在那里等待着,身边好像还放着碗盏。
“心无,你先去睡吧。”岳疏桐道。
心无点点头,没有多说一句话,回到屋中,关上了门。
岳疏桐在段泓身边坐了下来。
“了结了?”段泓问。
“了结了。”
岳疏桐把从封和那里翻来的财物扔在了地上。
“我知道你心里苦。你有什么想说的,告诉我。”段泓眉头微蹙,面露不忍之色。
岳疏桐看向段泓。她只觉得眼眶一阵发酸。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最终,她摇了摇头。
此时此刻,岳疏桐只觉得很累。
纵然亲手杀了仇人,可是从前所受的苦是真真切切的。不提,不代表忘怀,只是不愿再回想。毕竟无用。
有些事,既然已经燃成了一堆死灰,又何必再让它复燃。
“既如此,那便早点歇下吧。你今日一定很累了。”段泓并不勉强,将那只碗向岳疏桐推了推。
岳疏桐这才看到,碗中是一些汤。
“我请阿梅姑娘熬得安神汤。你喝了,今晚会睡得好一些。”段泓神色柔和,亦如今晚的月色。
“多谢殿下。”岳疏桐端起碗,一饮而尽。
“对了,师姐她,很担心你。”段泓道。
“好,我知道了。”岳疏桐放下了碗,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