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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远之嘴角凝住。

他看了一眼固若金汤的手术室。

又看了一眼吓得小便失禁的温妍。

他终究是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而今。

贺禹州是刀俎。

他们都是鱼肉。

柯远之知道,贺禹州对温妍再狠,也会看在贺平川的面子上,留下温妍一条命。

但是自己就不一样了。

第六感告诉柯远之,他今日,会死在这里。

死的……很凄惨。

为了给温妍找打合适的配型肝脏,柯远之买通了某医院医生,每个去查血化验的病人,都会悄无声息的被做配型。

恰好,南青山胃不舒服,去看病。

做胃镜之前,做了血液化验,也同时被做了配型。

让柯远之万万没想到的是,南青山的配型竟然成功了,也就是说南青山可以给温妍捐献肝脏。

他原本是打算先礼后兵的。

他先去找到了南青山,开出了五十万的天价。

但是在南青山得知生病的人是温妍时,南青山说如果是别人,他甚至可以免费捐献,但是温妍,他很乐意看着温妍去死。

既然这人敬酒不吃吃罚酒,柯远之也就没有和南青山再客套。

直接将人绑了。

要做手术的时候,南青山还是不干不净的骂他,骂温妍,他就让医生不给南青山打麻药,不给南青山缝合,亲眼看着南青山疼的死去活来。

他其实没想杀人。

只是想给南青山一个教训。

让南青山知道什么人不该骂。

但是后来……

他就把南青山忘了。

等到想起来,再去找他时,南青山的伤口都已经长蛆了。

他还没来得及处理南青山的尸体,陆川也找到了那里。

柯远之知道自己没有处理尸体的机会,便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

他觉得自己做的足够隐蔽。

唯一参与进去的外科医生和化验医师,也被送出了国外。

可是……

绝望像是涨上来的潮水,一点一点,将柯远之重重吞噬下去。

他后背发凉。

不停的打着冷颤。

他看到温妍被固定在了手术台上,看着温妍被封住口,看着宫之谦拿着手术刀,站在了温妍的身侧……

柯远之身子瘫软。

彻底完了。

他为帮助温妍做出来的所有的努力,全部打了水漂。

宫之谦划开了温妍肚子上稍微愈合的伤口。

温妍疼的身子控制不住的抽搐。

浑身冷汗淋漓。

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即便被封住了嘴巴,她疼到凄怆的呻吟还是从缝里里溢出来。

宫之谦从业多年,也是第一次做这样的手术。

他亦是满头大汗。

以最快的速度,取出了温妍体内的那一快鲜红的、属于南青山的肝脏,放在托盘上,又迅速给温妍做了缝合。

转过身,看着贺禹州,“已经疼的昏死过去了。”

贺禹州嗯了声。

他看了柯远之一眼,像是看一块肮脏的垃圾,“把他的心肝肺挖出来,南青山受得痛苦,我要他十倍偿还。”

宫之谦腿都是软的。

他苦口婆心的劝诫说道,“我们这里是医院,不是屠宰场,我刚刚那样做,已经是违背我的医师道德了。”

贺禹州并没有为难宫之谦。

他吩咐陆川,冷漠以对,“带他去那间破旧厂房,一切以我方才说的去做。”

陆川:“是!”

贺禹州接到了贺淼的电话,小姑娘哭着说嫂子醒了。

贺禹州立刻丢下这边的狼藉。

转身,毅然决然的离开了手术室。

陆川朝着宫之谦微微颔首,“宫医生,我把人带走了。”

宫之谦忍不住拉住陆川。

低声说道,“别闹出人命,我让助理偷摸给你准备些麻醉,你别告诉阿州就是了。”

柯家没男丁。

柯远之虽然说是柯家收养的,但其实算是柯家唯一的男丁,若是柯远之出事,柯家也不会善罢甘休。

虽说柯家不足为患,但是……

宫之谦私心里是不想贺禹州树敌太多。

陆川却是个死脑筋。

他冷冷的说道,“贺总怎么吩咐,我就怎么去做,我只听从贺总一个人的指令。”

说罢。

陆川叫人进来把柯远之带走了。

临走之前。

陆川对宫之谦说道,“宫医生,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您没在现场,您想象不出想象的情况多么惨烈,况且,杀人偿命。”

宫之谦叹了口气,无奈的口吻说道,“就算是杀人偿命,那也是法律的事情。”

陆川摇头。

他呼吸之间,急促了几分,眼眶微红,“我从来不觉得安乐死能和虐杀之间相抵,文明的国度的法律只能约束文明的人。”

陆川离开后。

宫之谦在原地站了很久。

直到温妍微弱的求救声传来,“救救我,之谦,救救我……”

宫之谦抬眸看去。

他也没敢让太多人知道这件事,只和自己的助理两个人,把温妍悄无声息的带入了病房。

宫之谦告诫温妍,“看在朋友一场的份上,温妍,我奉劝你一句,到此为止吧,你已经把阿州对贺平川所有的愧疚和亏欠,一点点的磨灭干净了。”

温妍眼睛里涌出眼泪。

她嘴唇被自己咬的破碎,鲜血淋漓,“为什么?”

宫之谦一语道破,“你应该问自己,你选择了阿川,又想要阿州,人是不能贪心的,现在,你以为最坏的下场其实已经是你最好的下场了。”

温妍扭过头去。

她浑身依旧在抖。

好疼。

真的好疼。

——

南漾安静的躺着。

彷佛失去了生命力的、已经干枯的花,漂亮,也脆弱,精致,也无神。

贺禹州声音颤抖,“漾漾,我给你哥哥报仇了,我把肝脏取出来,还给你哥哥了。”

他轻轻眨眼。

小心翼翼的触碰南漾,她好像是一个泥娃娃,一碰,就会碎成一滩。

南漾终于看他。

眼神犀利冷漠,却又忽然丧失了一切情愫。

如同人在弥留之际,和世界告别的倥偬,“贺禹州,我这辈子做的最大的错事,就是一再相信你,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就是爱你。”

贺禹州轻轻的亲吻她的手背。

湿润的液体在纤细到可以看清楚青筋骨节的手背上蔓延,“漾漾,不要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