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之间，灰暗一片。
原本混乱一片，枪炮轰鸣的海镜湾，陷入了短暂的死寂。
不知是谁最先回过神来，“嘶”的一声，倒吸了一口冷气。
所有还意识清醒的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那道长身而立，衣角轻轻拂动的身影。
身穿和服的男人，自己拔刀贯穿了胸膛，跪在他脚下。
他们久攻不下的一众高手，就像中了蛊一般，满脸木然地站在那里，任冰冷的刀锋划破喉咙。
片刻间，全部倒在了地上，脸上竟能挂着淡淡的微笑，仿佛迎接他们的不是死亡，而是美好的梦境。
这诡异又骇人的一幕，让所有人不觉毛骨悚然。
就连那名身怀异术，实力超凡的黑衣杀手，都忍不住地呢喃出声：
“好可怕的力量……”
这一刻，他无比庆幸自己没有如风间龙之介那般不计后果，把事做绝，而是放低了姿态，不愿与对方为敌。
否则，他的下场绝不会比风间龙之介更好。
楚飞宏、顾恒生、莫雷诺一时有些目光颤抖地望着前方。
在他们的视线里，他们精挑细选出来的精锐中的精锐，一个不剩，全部倒在了地上。
那生猛狠绝的岛国男人，以彻彻底底的败者之姿跪伏在地。
他们印象中那个好像一阵风都能吹倒的病弱男人，站在尸山血海中，身上纤尘不染，洁白如玉的脸颊上，挂着两道猩红的血泪，说不出的诡异妖冶。
此时，他脸上带着温润的笑意看着他们，宛如一个披着天使外衣的喋血修罗。
温润的表情，染血的微笑。
这一幕，看得他们的灵魂都在不自觉地颤抖。
只有一人与他们的反应完全不同，当看到那两道血泪自萧无劫眼底流出时，她的心尖都忍不住地抽了一下。
没有任何犹豫，身形一动，以最快的速度奔他。
萧无劫目光温润地看向那道直奔他而来的倩影，随手拂去眼底的血泪。
还不待她站定开口，他便一把环住了她的腰，把她带进怀里。
薄唇贴在她的耳边，声音低沉柔和。
“姐姐，我没事。”
生怕动作激烈弄疼了他，楚璃月轻轻地自他怀中挣脱。
看着他苍白见底的脸色，以及唯有细听才能察觉到的有些虚浮凌乱的呼吸，她轻咬着银牙，抬头瞪向他。
望着他清澈见底，满是依恋的眼睛，还有脸上柔和的笑意，她握了握拳头，眼神几度变幻。
最终还是认命般地闭了下眼，转过身把他揽进怀里，共同望向对面的楚飞宏三人。
他们到底是饱经风浪，城府不凡，经历过最初的恐惧震惊，他们此时已经回过神来，不复恐惧慌乱，脸上表情各异。
最先站出来的还是不可一世的莫雷诺，他眼神略有些复杂地看向萧无劫，邪笑一声：
“时也，命也，运也，非我之所能也。英雄一世，叱咤多年，不想今日竟……”
话还没说完，一枚硕大的拳头直接砸在了他的脸上。
“去你妈的不要脸玩意儿！”
“一个整日东躲西藏的毒贩子，还尼玛英雄，怎么那么会往自己的狗脸上贴金？”
来人正是刚解决完那几个杀手的陆逐风。
就为了这几个弱鸡，他连晚饭都没来得及吃就被萧无劫拉来打架。
这好不容易地打完了架，眼见就能收工吃饭，竟还让这个傻逼玩意儿哔哔上了。
哪他妈那么多矫情屁话，跟谁学的都是？
众人看着莫雷诺被他几拳砸的面目全非，如死狗般躺在地上，想着看这样子怕是连救护车都没必要叫了。
几拳捶死莫雷诺后，陆逐风双手掐腰，吐了口浊气，旋即冷脸看向楚飞宏与顾恒生二人，大手一挥。
“下一个！”
众人：……
萧无劫轻靠在楚璃月怀里，手指轻轻揉捏着她质感极佳的腰线，轻笑一声，侧目望向顾君辞。
“顾姐姐，你先解决吧！”
顾君辞闻言也没有犹豫，当即迈步站上前来，目光冷冷地看向顾恒生。
一向沉稳淡漠的美眸中涌动着难以抑制的恨意。
“给我一个你害我父亲的理由！”
那声音冷得仿佛能催冰渣子，但冰冷之下又有着旁人难以察觉的一丝悲凉。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同门相残之事，最令人心生悲意，可惜却从未停息！
“理由？”
“你还好意思问我理由？”
顾恒生闻言突然冷哼一声，那眼神中饱含着与顾君辞一般深刻的恨意。
顾君辞见此也是美眸微凝，眼里带着些疑惑。
“看来你爷爷什么都没告诉你啊？”
见顾君辞一脸茫然，顾恒生也是当即声音阴冷地说道。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扫过全场，看着身前已无一人能有再战之力，大批的保镖也都被萧无劫的异术控制住。
他清楚地明白，今日之事已成定局，等待他的无非两种结局。
一是接受法律的审判，凭他做过的那些事情，必然是死刑。二是今晚死在顾君辞手里。
横竖都是死局，不过这次他倒是想自己选择一下死法。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厉害？”
顾恒生突然向顾君辞发问道，而不待顾君辞有所回应他便自顾自说道：
“你是厉害，也难怪你爷爷那般喜欢你，我承认我不如你。”
旁若无人地自嘲了一句后，他眼神带着讽刺地看着顾君辞。
“你这么想从我嘴里得知理由，我却偏不想让你如意。”
“你既这般有能耐，何自己去找到想要的答案？我给你指条明路，你不妨去问问你爷爷。”
看着顾君辞错愕的眼神，他突然怪笑一声。
“哈哈哈！你是不是以为你爷爷什么都不知道啊？我告诉你其实他都知道，他只是没告诉你而已。”
“你问他的时候，不妨替我多问他一句，他一手促成今日之局，如今以这般结果收场，他高兴吗？”
他眼睛死死地盯着顾君辞，最后一字一顿地说道：
“我固有罪，但你们这一脉的野种同样该死！”
“你们不会有好下场的！”
说完，在所有人错愕的目光中，对着自己的脑袋扣动了手枪扳机。
一声刺耳的枪响过后，人应声倒地，眼睛圆睁，死死地瞪向顾君辞所在的方向。
顾君辞看着倒地不起的顾恒生，脸色也是略显苍白，不断变幻。
顾恒生的死激不起她一丝的怜悯，但他死前那些奇怪的话却令她一阵恍惚。
她自诩心计过人，思维缜密，但顾恒生的话却让她感到自己或许并没有看到事情的全部真相。
而这个真相或许会远远出乎她的意料，甚至让她无法接受。
萧无劫淡淡地看了脸色苍白的顾君辞一眼。
其实他早就察觉到了顾恒生想要自我了结的想法，他其实还知道一些顾君辞想知道的真相。
但两人的合作始于利益，也当终于利益。
顾君辞想要的结果，他已经出手促成，一切自当点到即止。
他不是普度众生的佛陀，更没有普度众生的能力，今日强行出手扭转战局，减少杀戮已是他能做到的极限了。
人间万般皆苦，终局唯有自渡。
有些事情，别人插不了手，唯有自己在岁月的长河中独自疏解。
他与楚璃月对视了一眼，既然莫雷诺与顾恒生已经解决，接下来就该是楚飞宏了。
他们和他之间倒没什么好说的，胜者为王，败者地狱。
楚璃月暂时松开了搂着萧无劫腰的手臂，手持匕首，面无表情地向楚飞宏走去。
一声苍老有力的声音突然响起。
“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