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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又撩开额头,上面有个肿包。

“大姐,他还用石头砸我!”

对面的妇人不耐烦道:“小孩子磕磕碰碰很正常,咋地,你们还真想讹人不成?”

林小满盯着对面的妇人。

都到这个份上了,对方不但不让孩子给冬至道歉,还一脸嚣张。

真当林家没人了,真当上林村没人了!

林小满一脸火大。

看着冬至道:“冬至,打回去!”

“小满,算......”王春秀话还没说完就被林小满打断。

二婶要说什么她知道,反正没好屁。

林小满直接蹲下来,看着林冬至的眼睛,循循善诱,“冬至,你若是不想还手,大姐也不强迫你。但你要知道,一味的忍让只会让别人觉得你好欺负。这次过后,换一个人欺负你,你还还不还手?要是一直不还手,那你便只有被欺负的份。”

林小满见冬至面露犹豫,又道:“如今在上林村,别村的人都敢打你,更别说村子外了。你要一直忍让,一直被人欺负吗?”

林冬至摇头,他不要一直被欺负。

被欺负很疼。

他当即顿悟,坚定的开口,“大姐,我要打回去。”

王春秀心中愧疚,自己在外人面前懦弱惯了,当家的也是个锯了嘴的葫芦,走出去似乎自觉低人一等。

如今听林小满的一番话,她终于开口,“冬至,人家把你的脸和脑袋都打肿了,打回去。”

妇人把孩子拉着护在身后,气的手指发抖:“你,你们仗着人多欺负我们,等着瞧!”

说着拉着孩子就走。

林冬至冲过去,不管不顾,对着比他稍高半个头的孩子来了两巴掌。

原本被拉着走的孩子立刻哇哇大哭。

妇人见孩子被打,就知道对方难对付,也不顾上安慰孩子,骂骂咧咧两句就要跑。

此时林惊蛰叫来的村民已经赶到。打头的便是林达和林达媳妇。

正月里,不是农忙时节,村民都在家。

此刻赶来的少说有三四十人。

林达媳妇一眼认出对方是谁,“呦,这不是王婆子的远房侄女么?来我们上林村还欺负还敢我们上林村的娃儿?”

有村民嘟囔,“当我们上林村好欺负啊!”

“王婆子远房侄女是下林村的吧?当初干旱,下林村的水都是林大江家的井出来的水,还敢打林家的孩子,下林村的还真是白眼狼,忘恩负义。”

“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走,咱们去下林村,问问下林村里正,孩子打人是不是大人教的。”

妇人一听,彻底慌了,忙低头道歉,“哎误会误会,都是误会啊,小孩子之间打打闹闹,手重了些。真是对不住啊,二娃,快道歉!”

小孩子蛮横惯了,拉着妇人的手拼命摇头,“不!我不道歉!”

妇人气急败坏道:“你这孩子,咋不听话呢!快道歉。”

如今不道歉事情不能善了,可孩子平日里被惯坏了,跟头犟驴似的。

急的妇人脑门冒汗。

“不,我就不,你让我道歉,我让我奶教训你!”

此话一出,上林村在场的村民顿时怒火中烧。

一个小小的娃儿,竟然目无尊卑。

可见是个蛮横无理的主。

林家冬至一定是被欺负狠了才会还手。

“不用跟他们多说,咱直接去下林村!”

“是,小小年纪就这么不学好,长大了绝对祸害四方。”

“走,去下林村!”

林小满叮嘱林冬至,“冬至,你是男子汉,到了下林村敢不敢把前后发生的事说出来?”

林冬至还是第一回被人夸赞,只觉得浑身有劲,他坚定地点头,“大姐,我敢!”

“那就好,你随林达伯伯去下林村,阿姐就不去了。”

“好!我是男子汉,我不怕了。”

林小满笑着点点头,和林达、林大媳妇打了个招呼就走。

一家人赶着去沙垤村。

路过镇上,李桃花给新媳妇买了根银簪。

多子多福的石榴花银簪,样式好看,寓意也好。

李子安说起来是他一手带大的,在几个侄子侄女中感情最深厚。

她这个做姑姑的,虽不能厚此薄彼,但毕竟是李家的长子长孙媳妇,总归要多花些心思。

后面几个小媳妇,也都送银簪,比着这个标准来。

——

沙垤村李家一早便开始准备了。

不仅李家人忙着待客,里正也没闲着。

这不林大江驾着马车还没到道沙垤村,沙垤村里正便已经赶到李家院子里了。

“老哥,你咋来了?”

“这不桃花要来么,我寻思着替人来问问,今年上林村还要不要鸡仔。”

“听桃花说,干旱期间抓去的鸡崽鸭崽几乎都死了,上林村的村民怕是不敢再抓了。至于桃花嘛,去年抓得鸡崽鸭崽都长大生蛋了,估计也不要了吧。等会桃花来了,你再问问吧。”

里正心里发愁,好不容易有了个赚钱的营生,结果老天不给活路,直接把路给堵死了。

正发愁,便听到李忠的小孙子跑进来,“姑姑来了!”

沙垤村里正不做他想,要与不要总归也不是他说了算,想再多也无用,等会问了便知道了。

“爹,娘!”李桃花下车,和林惊蛰、林小满一起把年礼搬出来。

见到里正有人在,忙喊了声里正叔。

林小满她们也跟着喊人。

大伙一阵寒暄,被张氏引到堂屋。

李山媳妇泡茶出来,李桥媳妇忙着加炭让火烧得更旺一些。

沙垤村里正也不拐弯抹角耽误李家正事,聊了几句便把要问的话问出口。

李桃花愣了一瞬。

说实话,她还未想过这个问题呢。

当即看向林大江。

林大江想着,家里已经有这么多鸡鸭了,今年先缓一缓吧,万一又有个什么事,可不会再有“福井”这种好事出现了。

要是没有“福井”,今年的鸡鸭绝对搭进去,别说是鸡鸭了,人都玄乎。

想到这,林大江摇头。

在拒绝的话说出口之前,林大江下意识地看向林小满。

只见林小满向他点头。

小满还要抓鸡鸭啊,这......

林大江怕误会林小满的意思,便不打算把话说死。

“这个还真不好说,我回头去村里问问,至于咱家里要不要抓,我和桃花也还要好好合计合计。”

“应该的应该的,这也是大事。”

沙垤村里正虽没得到准话,但林大江说回头去问,等过几日,他再来李家打探消息。

“老哥,不打扰你们一家人团聚,我这便走了。”

沙垤村里正又和李桃花说了几句才走。

等人一走,林大江看向林小满,“小满,你不会还想抓鸡崽鸭崽吧?抓那么多干啥,费粮食啊!”

李桃花在一旁也有些焦急,“真要抓要不就少抓点吧。”

“爹,娘,咱不多抓,和去年差不多就行。”

原本林小满说不多抓时,李桃花还舒了口气。

可后面的那句,又把李桃花给梗住了。

什么叫和去年差不多就行。

去年可抓了不少啊!

“抓那么多鸡鸭也无用啊,小满。”

林小满道:“爹、娘,忘了神仙鸡了?去年我和林春花一起做了叫花鸡,后来天气一热便停了,再后来干旱了,也就不了了之了。今年秋天,我还打算做神仙鸡来卖呢!”

“还要卖啊!小满,你忙的过来吗?”

李桃花担忧地问。

“忙得过来,娘,我不做可以招人来做啊!既赚了钱,又让村里人有活可干。”

林大江沉思,“小满啊,你这想法是不错,不过咱家生意越做越大,有这个必要么,差不多就行了吧。”

林大江的想法很简单。

一家人和和美美,吃饱穿暖,无病无灾地过日子。

至于家财万贯什么的,林大江压根就没想过。

他就是个泥腿子,土生土长的农家汉子,没什么大的追求。

“是啊,听你爹的,家里三个作坊够忙活的了。”

林惊蛰觉得谁说的都有理,不知道该劝谁。

林小满知道自己一时半会不能改变爹娘的想法,于是打着哈哈道:“回头再合计合计。”

李忠发话:“是啊是啊!正月里好不容易闲下来,多歇几日,这些大事,等出了正月再说。”

林大江忙点头附和,“爹说得对,咱回头再说。”

“子安媳妇,快出来见你姑姑和姑丈。”张氏朝灶房喊,没多久出来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子,穿着崭新的朱色袄子。

临近过年成婚,家里做的袄子都选了红色的,穿一件是大红,换一件又是淡一点的大红。

红红火火的,李山媳妇和张氏瞧的心里舒坦,新媳妇就该穿的喜庆。

“姑姑,姑丈。”子安媳妇大大方方的和林大江夫妻问好。

李桃花瞧着欢喜,哪个长辈不喜欢爽朗明媚的小娘子。

“哎,听子安说你叫宝珠?”

子安媳妇笑着点头,“姑姑,您往后便随我娘一样换我宝珠。”

“行啊!子安这臭小子可真是走了大运,娶了宝珠这么好的小娘子。”

说着,李桃花拿出镂空石榴花银簪,放到宝珠手上,“这是姑姑和姑丈给你的见面礼,上回你和子安成婚我们走的急,原本应该在你们成婚第二日就给你的。”

“姑姑,这使不得。”宝珠有点惶恐,手上的银簪子看着就不便宜。

当初子安送她一支祥云纹的银簪,就花了快五两银子。

这镂空石榴花纹,做工考究,样式繁杂,肯定比祥云纹的簪子贵多了。

“收着吧,也不是只给你的,往后子枫、子茂他们成婚,我这个做姑姑的也给。”

宝珠看向自己的婆母。

李山媳妇朝她点头。

宝珠才谢过李桃花,收下簪子。

收下的簪子,用棉布包起来,小心翼翼放回梳妆盒。

一旁李子安见了问:“宝珠,要不我给你戴上?”

“这么贵重的簪子,我可不敢戴呀,干活时万一不小心丢了,辜负姑姑和姑丈的好意,我也会心痛。”

李子安哭笑不得,无奈道:“成,你说不戴便不戴吧,不过往后我赚了钱,给你买金簪,你戴是不戴?”

宝珠把梳妆盒一合,笑着瞟了李子安一眼,“那等你买了金簪我再考虑要不要戴。”

李子安哈哈大笑,“宝珠,那你慢慢想,毕竟等我给你买金簪,怕是要等上两年。”

——

林大江一家回到上林村,刚到村口,林小满便看到林立春在门口。

“立春?”

“大伯,我等您呢!爹娘让我过来找您!”

林大江停下马车,“为了冬至的事?”

林立春点头,正要说话,就听见林大江道:“你先回去,我和你大伯娘晚点过去。”

林立春点头,目送大伯一家离去。

然后一路走回家,碰见冬至一脸失望的望着他身后,“哥,大伯他们不来么?”

“冬至,大伯他们东西多,说回去放好东西,晚点再过来。”

冬至这才笑了,“那、那大姐来不?”

林立春摇头,“这个我没问啊......”

此时王春秀从里面出来,见儿子一个人,便问:“立春,你没碰见你大伯?”

“瞧见了,大伯从沙垤村回来,想必马车上都是东西,得先回去规整。大伯说了,晚些时候再过来。”

“哎呀你这个傻小子,跟你大伯说了来咱家吃饭不?”

林立春惊呼一声,“呀!没说。”

王春秀一跺脚,“还不快去,去晚了你大伯母说不定把晚食都准备好了。”

林立春闻言立刻道:“我再去叫一回!”

林立春拔腿就跑,林冬至也想跟着去,被王春秀一把揪住。

“冬至,你给我进来烧火。别瞎凑热闹,头上的肿包还没好呢,回头又被人打了可就完犊子了。”

——

林立春跑到村尾,见大伯一家还在卸货,松了口气。

“大伯,我爹娘请你们去家里吃饭。”

林大江和李桃花对视一眼,李桃花小声嘀咕一句,“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林大江问:“你爹娘让你来叫?”

“是啊!”林立春挠挠头,“饭菜都准备的差不多了。”

林大江点头,对李桃花道:“行,咱晚上就松快松快不做饭了,去二弟家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