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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小满回头,不见林惊蛰的影子。

哥哥是只纸老虎,见到谢辞安便躲起来了。

看来今日哥哥去谢家发生了不少事。

“这是自己做的桂花蜜,婶子吃不完,你带回去泡茶喝。”

李桃花想法很简单,自家儿子的性子她一清二楚。

野惯了,有点桀骜不驯。

只有在家里人面前还露着乖觉的一面。

跟着谢少爷识字,人家说不定过几日就把惊蛰退回来了。

谢辞安看了林小满一眼,推拒不肯拿。

林小满会意,她也不想送呢。

桂花蜜可费糖了。

金贵着呢!

“娘,谢少爷说了不要,你就自己泡水喝呀!总共才做了两罐。”

还不等林小满说完,李桃花已经快速地把桂花蜜罐子硬塞到谢辞安手中,“谢少爷就别推拒了,自家做的不值几个钱。”

“婶子,我......”谢辞安在父亲被罢官后尝尽人情冷暖,小小的一罐桂花蜜犹如千斤重,他本能地不敢收。

“你就拿着吧,我娘让你收着。”林小满怕他说出他们之间的交易,立刻用眼神示意。

等谢辞安收了铜板往外走,林小满避着爹娘的视线跟着出门。

“你没跟你爹娘说我们的交易?”少年红着脸,语气不善。

林小满摇头:“哪敢啊,摆明了占你便宜的事,让我爹娘知道了,那不得把你家门槛石给踩破了?”

谢辞安脑子里无端冒出那场景,吓了一跳。

他只和娘说了有朋友来借书,并没说他要教人识字。

要是爹娘知道他在误人子弟,说不定也要来林家登门道歉。

毕竟他因为贪玩,和外祖家的几个哥哥一起学话本里的侠客仗剑走天涯被爹打了一顿错过县试的场景还历历在目。

屁股差点开花,又罚他不许出门在家里好好反省。

爹的原话,身不正还走什么科举之路。

可还没等他反省几日,爹就被关进大牢。

娘带着他欲找爹的几个好友帮忙说情,结果吃了十几个闭门羹。

还是舅舅派人来说了缘由,他们才停了那些无用的周旋。

外祖一家花银子把爹捞出来,自此之后爹便消沉颓废,娘也整日以泪洗面。

......

“这个还你。”谢辞安把桂花蜜还给林小满。

林小满不接,“我娘都送你了,我拿回去不就穿帮了。”

谢辞安盯着她,“那明日我多教你哥几个字?”

说起这,林小满想到她哥刚才避着谢辞安,本能得觉得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

就一个时辰功夫。

哥哥就歇菜了?

“你今日教我哥认了几个字?”林小满好奇地问。

“今日?今日我带你哥看了我的书房,没有教字。”

谢辞安以为林小满觉得他教的不尽心,头一次耐心地和一个姑娘解释,“我观你哥已认得不少字,便把我看过的书都拿给他看了......”

“比如《小学解集》、《大学》、《论语》、《中庸》、《孔子家语》、《书经图说》......《礼记》、《春秋》、《古文观止》、《复赋学正鹄》、《汉书》......”

“停!”

林小满只觉得脑袋嗡嗡嗡开始乱叫。

要不是这小子一本正经地举例,她都觉得他是在炫耀家里有那么多书集。

“你说了我也不懂,我很好奇,就算把书都介绍给我哥,也用不了一个时辰吧?”

谢辞安看着林小满点头道:“虽说你哥不是正式入私塾,可一旦读书认字少不了开笔礼。即便是跟着我认几个字,我也按开笔礼的顺序照搬,虽然简陋了些。”

说到这,谢辞安又开始脸红了。

开笔礼顺序为:正衣冠、拜孔子、朱砂开智、击鼓明智、启蒙描红、封存心愿。

只可惜家里并无朱砂和鼓。

他“偷”拿了阿娘的唇脂当做朱砂,铁锅做鼓,简陋却心诚。

这还是他第一回当别人老师。

虽然林惊蛰并不愿承认。

林惊蛰一走,他当即把阿娘的唇脂放回去了。

林小满见谢辞安耳朵又红了,真是见鬼了。

他有什么好脸红的?

怎么读书认字的事,一个两个都不好意思起来了?

林惊蛰不好意思见谢辞安还能理解。

见识了这么多书,又经历了开笔礼仪式,无形中让他看到和同龄少年的差距,哥哥自惭形秽了。

可谢辞安干嘛脸红?

林小满怀疑地问:“就这样?”

“嗯,就是如此。”

——

连着好几日,林家的油焖笋都卖完了。

第九日,街上的粥铺也支了个架子,上面用黑色毛笔写了油焖笋三个大字。

第十日,张记也推出油焖笋,要价比林家的油焖笋便宜。

一斤四个铜板。

张记的油焖笋一出,林小满便让四个舅舅每日少挖一半。

果不其然,到十三四日时,林家的油焖笋只在如意楼还能卖得出去。

周边的几个村,一是尝过鲜不会日日吃,二来知道了竹子下有冬笋自己挖来就能做,何必花钱买。

除非是镇上那些在如意楼早食铺里吃惯了的食客,才会就着粥加一碟油焖笋。

这样的结果林小满早有预料。

只是几个舅舅气得不行,心里头把张记的老板骂个半死。

半个月,卖笋赚了二两银子,卖油焖笋几个兄弟各存了两三百文私房。

李桃花早听小满说过油焖笋容易做,无非就是味道有几分差异。

这么半个月下来,靠着油焖笋赚了四两银子,她也心满意足。

前几日她和当家的数了数家里的银子,除去当初佟掌柜给的银票,剩下零散的铜板加起来,也有一百余二两银。

当初存一两银子都困难,如今他们也过上了有钱有粮的日子。

李桃花热泪盈眶。

——

林惊蛰的忐忑彻底放下。

因为谢辞安根本没打算为难他。

当初的开笔礼把他知礼以来所有认知打碎。

神圣而庄严的仪式他竟以为是眼前的少年故意让他难堪。

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说的就是他!

这事让林惊蛰不自在了好几日。

可后来谢辞安不断教他认字。

一个第一回正式当学生。

一个第一回正式当老师。

两人都严阵以待。

一个恨不得立刻把字刻进脑子里。

一个恨不得把自己认识的都讲出来。

如此一来,林小满发现哥哥喂兔子、烧火、擀面时都在嘀嘀咕咕默念。

一有闲下来的时间,拿出顾长生送他的书,翻得格外小心。

李桃花当着林惊蛰面开玩笑,说家里看来要出个举人老爷了。

惹得林惊蛰头快埋到屁股底下,“娘!”

——

冬去春来。

万物复苏。

惊蛰已至。

惊醒蛰伏过冬的昆虫,阵阵春雷伴着雨水,冬日里播种的小麦快速生长。

林大江在后院除草翻地,等着春雨过后播菜种。

林惊蛰给兔子喂草,惊喜地发现又有两只兔子肚子大了。

去年秋天生的兔子已经长得特别壮实,林惊蛰已经看准了好几只肥硕的兔子,打算拿他们开刀了。

灰兔子竖着耳朵在兔子窝里吃着兔草,殊不知自己即将变成盘中餐。

林小满空间里当初培育的木莲果籽长出来的木莲果苗已经长到半人高。

不知道是空间长得快还是木莲果本来的长势就是这样。

她决定移两株出来种在后院。

剩下的木莲果苗还有六株,她打算种在空间里。

至于扦插的木莲果的枝桠,目前看来长势比较慢,许是还在发根,要等到根系壮实了植株才能冒出芽来。

前几日顾长生放旬假带来了一个坏消息。

去年北地干旱不少府县的田地颗粒无收。

近日来又连绵春雨,去年干旱的北地甚至下起暴雨。

暴雨来不及疏导,导致去年受灾的地方又遭受洪涝,简直雪上加霜。

留在北地的百姓身处水深火热之中。

李桃花原本想着去镇上甚至去县里买铺子,一下子又不敢去买了。

万一临安府持续暴雨,今年的小麦收成势必会受到影响。

到时候买了铺子手里没余钱,真到乱的时候,没钱买粮。

田是农民的根,田里的作物是农民的命根子。

虽然林家地少,可家里还指着半亩地的小麦当粮吃。

谢家书房。

谢辞安敲了敲林惊蛰面前的三字经,林惊蛰瞬间回神。

“惊蛰,这是你今日第三回出神。”谢辞安板着脸道。

林惊蛰赧然低头,不敢看谢辞安。

“继续吧。”

谢辞安什么都没问,继续教林惊蛰认字。

林惊蛰原本就认识百来个字,勉强会写自己的名字,可没正儿八经拿过笔,是用木枝在地上划着写的。

谢辞安又教了百来个字后,便拿出他儿时用过的《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三本书。

他读一遍,林惊蛰跟着读一遍。

遇到不认识的字,着重讲一遍。

今日,谢辞安早早结束讲解,和林惊蛰道:“你已经把三字经背熟,接下来便要练字了。平常可以在沙地上书写,但笔画走顺后需在纸上练习,否则你以后写的都是大字。”

林惊蛰没想到这么快要买笔墨纸砚,有些诧然,“纸和笔很贵吧?”

“这是我不用的毛笔,你拿去用吧。”谢辞安从书架上找出一只毛笔,随手给林惊蛰,“镇上吉祥书铺的毛边纸,一刀五十文,给你练字足够了。”

别看毛边纸一刀有一百张纸,算下来一文钱两张。

科考是有字体要求的,古代的读书人不是看书就是写字。

一刀毛边纸七八日就能用完,一个月光买纸就要二百文。

林惊蛰庆幸,好在自己就是来认几个字的,以后出门写契别被人骗了就成。

可谢辞安不这么认为,他觉得林惊蛰虽然身在农家,但天资聪颖,很多字他教一回林惊蛰便能记住。

第二日过来考教,林惊蛰也能全须全尾说出来。

谢辞安这才真正感受到夫子说的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在一个不曾正式上过私塾的农家少年身上看到了。

至此之后,谢辞安看书越发用功。

只可惜父亲一蹶不振不愿出门,连日来不绝的春雨使他旧疾复发,家里中药不断,银子跟流水似的往外撒。

母亲郁郁寡欢,白日里一个不停地拿着绣花针刺绣以补贴家用。

为此,他在吉祥书铺接了不少抄书的活。

可惜收入微薄。

所以才会有先前挖笋卖笋的主意。

去岁末他突发奇想准备写话本。

以往他和舅家的几个哥哥最爱看侠客之类的话本,他当初还开玩笑说以后科举名落孙山也无事,提笔写话本也能赚钱。

这不,他如今就步入此等境地,甚至更糟。

——

第二日,林惊蛰和林大江说了买毛边纸,林大江毫不犹豫同意了。

买了最便宜的毛边纸,又买了一条最便宜的墨条、一个最次的砚台。

平平无奇的墨条,一条一百五十文。

最次的普通砚台,一百文。

林惊蛰心中涌起惊涛骇浪。

以往不曾看过书铺里书的价格,如今一刀毛边纸、一条墨、一个砚台花了三百文。

李桃花知道价格后,都不敢摸毛边纸。

就怕不小心把纸勾坏了。

一刀毛边纸都能换两斤猪肉了,啧啧啧~

林小满看过不少种田文小说,小说里描写的古代笔墨纸砚价格就很贵。

农家子想走科举之路一是止步于私塾的束修,二是止步于日常笔墨纸砚的开销,三是被考试的盘缠劝退。

等到亲自看过毛边纸后,才知道小说里一点都不夸张。

下等的宣纸五十文一张,一张宣纸裁成毛边纸大小的只有十张。

稍好一点的墨条就要一两银子,更别说上等墨条了。

还有那些有暗纹花边的砚台,林小满知道哥哥根本不敢问。

问的话,说不定十两二十两掌柜都会报出来。

真贵啊!

哥哥这还是启蒙呢!

可以想象一个人从启蒙到走上科举之路一路考到殿试要花多少银子。

怪不得古代寒门难出贵子,他们这种寒门都算不上的农户想出一个贵子简直是蜀道难,难于上青天。

回程的路上,林惊蛰捧着人生中的第一刀毛边纸思绪万千。

他不敢想。

他也能有拿笔写字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