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桑拍拍红霞,示意她稍安勿躁,然后平静的看着少年。
“为何跟着我们?”
少年小心翼翼的抬起头,又赶紧低下。
“我……我……我想报答姑娘。”
由于离桑带着帷帽,少年看不见她梳的是妇人发髻,又听她声音如此清脆,便下意识以为是个未出阁的姑娘。
他知道自己这样有点冒犯,因此更加紧张。
“姑娘别……别误会,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就是……就是我初到京城,身上的银钱全都花完了,不得已才去偷包子的,姑娘帮了我,我过意不去,所以想报答姑娘。”
可他又不知怎么报答,更不知道这姑娘是谁家的小姐,因此便只能悄悄跟着,若能得知是哪家府里的,那日后他一定想办法报答,却不想会被离桑发现。
少年心中有些惊讶,他以前在军营就是做探子的,藏匿身形时一般很难会被人发觉,除非那人很敏锐警觉。
可离桑一个富家小姐,如何会有那般敏锐的警觉性?
少年百思不得其解。
而离桑也看出了少年确实没有恶意,因此声音放缓了些。
“不过举手之劳罢了,不必报答,看你年纪不小,身子也壮实,还是给自己找个活计吧,好过盗窃。”
此话一出,少年羞愧不已,更加埋低了头。
“我……我是不得已的,我已经两天没吃东西了,实在忍不住了才去偷包子的。”
他小声为自己辩解。
离桑心中动容,让红霞给他二两银子。
红霞瞪大眼睛,十分不解。
“夫人……”
“给他吧。”
离桑打断她的抱怨。
红霞不情不愿的拿出二两银子,上前两步,递给少年。
“给!”
她语气很是不好。
少年愣愣的看着那二两银子,久久未敢伸手去接。
红霞不耐烦了,直接将银子塞进他怀里,然后嫌弃的退回去。
“夫人,银子也给他了,我们快走吧。”
她真是怕了,这条街虽然人少,可偶尔也会有行人经过。
若让人看见她们家夫人在这与一男子聊半天,岂不要坏了夫人名声。
离桑颔首,对男子放下一句:“莫要去盗窃了。”
便同红霞一起转身离去。
少年愣愣看着她们离去的背影,这一次没有再跟上去。
他看着手里的二两银子,心中满是酸楚。
他从千里之外的江城来这京城,身上也不过揣了一两银子而已,这姑娘却能直接给他二两银子。
他心中感激不已。
这种雪中送炭的恩惠,足以让一个七尺男儿红了眼眶。
他们一定会有缘再见的,到时他一定想办法报答。
至于现在……
少年苦笑。
罢了,现在的他什么也做不了,再跟上去又有何意义,说不定还会给她带去烦扰。
少年握紧银子,转身离去。
离桑忙了一下午,方才回到府中。
而此时的侯府早已乱成一团。
于馨儿被官差抓走,陆延骁满世界想办法救人却于事无补。
老夫人更是因为外面的流言蜚语再次气病。
听见离桑回来,陆延骁第一个冲到她院里,对着她就是一通愤怒咆哮。
“府中乱成这样,你竟还有心思出去闲逛,外面到底是有什么那么吸引你,让你非要在今天出去不可!”
面对他的咆哮,离桑只觉耳朵都要被刺穿了。
“侯爷怎的发这么大火,该不会是没护住于姑娘,让她被相府带走了吧?还是说被官府带走了?”
也不等陆延骁回答,离桑便捂嘴惊呼:“哎呀,怎会如此,侯爷不是说于姑娘是无辜的吗,那官府应该查清楚将她放回来才是啊,侯爷这般来我院里闹,该不会是于姑娘的玉容膏真的有问题,侯爷怕她回不来吧?”
陆延骁:“……”
他简直要被离桑这副装模作样的样子给气死了。
“你少在这胡言乱语,馨儿就是无辜的,她的玉容膏没问题……”
离桑打断道:“那侯爷还来我这闹什么,是觉得我一个小女子,能从官府手里把她保出来吗?”
面对离桑眼里的讥讽,陆延骁一时无言以对。
他压下脾气,黑沉着脸道:“我只是想让你去给馨儿作证,说你用过那玉容膏,保证玉容膏是没问题的,府尹听了定能还馨儿一个清白。”
“嗤!”离桑笑了,无语的看着陆延骁,眼底深处跟看傻子似得。
“侯爷怕是有点想当然了,我又没用过那玉容膏,如何去给她作证,侯爷莫不是要我去做假证?”
陆延骁心虚了瞬,随即便是理所应当。
“那又如何,你只要说你用过,谁会知道你没用过?”
“馨儿她胆小,一直在官府会害怕的,你身为侯府主母,该大度一点才是,也不是让你上刀山下火海,不过是去府衙帮她说两句话而已,你赶紧的,现在就跟我去。”
离桑:“……”
真不知道陆延骁是多厚的脸皮,能这么理所应当的说出这些话。
“侯爷有空等我,怎不去找那些真正用过玉容膏的人,我一个没用过的,你让我去作证,万一一个说漏嘴,那岂不是火上浇油?”
陆延骁脸色难看。
他如何没找,他上午就让人去找那些用过玉容膏的人了。
可也不知道是不是被相府威胁了的原因,竟没几个愿意去作证的。
有那么一两个去,府衙的人却说她们的证词不够有说服力,不能放人。
陆延骁知道肯定是相府打招呼了,却是一点法子也没有。
这一拖便拖了一天,直到离桑回来。
他明知哪怕离桑去作证,于馨儿也不一定能被放回来,可他还是想要离桑去。
好像这样就能缓解他烦躁的心,若人没被放回来,他也能说是离桑没用,而不是他自己没用,连从府衙捞个人都做不到。
正当两人争执间,外面突然来人。
是永安院的张嬷嬷。
张嬷嬷快步走进来,见两人都在,她呼出口气道:“侯爷,夫人,老夫人让你们过去一趟。”
离桑早便猜到,站起身来。
“侯爷,既然母亲叫我们过去,那作假证一事还是过后再说吧。”
她特意咬重了做假证三字,听得张嬷嬷眉心狠狠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