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枢六部被暮吉一统了,就是这不久前的事,只是消息刚刚传回。不仅如此,他还聚集了边枢三十万兵力,围攻永傲端翼四城。
消息是端州的武清将传来的,她已经领十万骑兵出征驰援,最先与之交手的是翼州。
江流均是最先跟阿吉布交战的,败了两场受了重伤,也得亏是他身边的副将惠烨机灵,冒死把他从战场上带了回来。
这个阿吉布也是一员猛将,他是暮吉亲自带出来的儿子,体格强健,用兵大胆,最喜出其不意。
不出意外的话,肯定是个难缠的对手,这场战役怕是一时半刻解决不了。
二哥云广博当日便回了军营,四哥奉命父兄之命运送辎重,回城了一次,看那脸色怕是不好对付。
据探子来报,阿吉布麾下右将已经在永州城外驻扎,大战一触即发。大军压境是常有的事,只是没想到这次这般早,冬雪尚未完全化开。
放在以往不会这么早,更何况他刚刚一统边枢,怎么可能还有物资?除非……有人养着他们?
战况千变万化,按照往日的惯理,即使有大战,大家各司其职,依旧能井然有序。
窗外风起云涌,白日里屋内竟也有些暗了,云妡柔有感觉这次的大战会持续很久。
不过眼下有更重要的事情,季霜此刻却在想翼州为何会输?军中怕是有奸细,不然怎么突然出事?
“二嫂嫂别急,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武家姐姐带兵驰援,定会无事的。”
几人轮流劝慰着,二嫂嫂终是放不下幼弟,脸上焦急的紧,弟弟受了伤究竟有多严重,武清将信上也说的没那么详细。
就在此时,赫雨传了信来,军中的粮草出了事,将士们吃了不干净的粮食,这才出了事。
叶霖看了云妡柔一眼,找了借口当即出了屋子,看来必须尽快解决那些老古董了。
“先尽快补了军中粮草的缺,今日便启程,宣博的那些的七教九流,必须解决了。”
不能让将士们饿着肚子打仗,趁着这次的军粮事件查一查某些个以身饲虎的人,叛国通敌他绝不能忍。
当日,落雪未化,城中白茫茫一片,街上人不多。棕红的良马刨着地,在雪中清洗着马蹄,两人一马缓慢的走在这街上,依依惜别。
云妡柔一身红衣送他出城,红绳系着长发,风过发梢,微微吹着她未施粉黛的容颜。
“此去,我心里记挂着你和孩子,会尽快回来。季霜她说想尽快回军中,府中无人,我怕你待着无聊。”
叶霖一手牵着缰绳,万般不舍的看着眼前的人儿,苦口婆心的交代着:“你若想便待在娘家,我舍不得你来回奔波。到时候,我直接到永州接你,你只管照顾好自己就是。”
他的妡柔向来娇弱,他舍不得让她受苦,一时一刻也不想与她分开。
叶霖微微侧身,一把将她搂在怀里,闻着她发间淡淡的清香,紧紧的搂着她。
“好,我等着你回来,但是叶霖……路上可不要乱瞧别的女子,就算一眼也不成。”
云妡柔整个脸都埋在他的胸前,贪恋着他怀中的温暖。半晌,只见她伸手勾着他的脸颊,轻声低语般说着。
“那你就让我多看两眼,我眼里就再也容不下旁人了。好不好?”
微微抬头对上他深情的眼神,额间一抹温热落下,那是他离别时的吻,再次反应过来时。
他已经放开了她,一个飞身上马,一步三回头,最后他的身影还是消失在了雪中。
“小姐,我们回去吧。人都走远了,姑爷说让我们留在永州,那我们还是留在永州吧。”
如今出了兵乱,路上可能不太平,更何况季家府上无人,回去也是无用。
“红叶,你看落雪了。”云妡柔伸出手接住着落下的雪花,雪花遇热终是化了,只留下丝丝的寒意。
“我们像不像这落下的雪,只是沧海中的一粟,只能随波逐流。归处都无法掌控,只能奋力挣扎,求一条即使困难重重也必要要走的路。”
她知道守城之战要打响了,四城都会受到大规模的攻击。可她能做的却又有限,云妡柔不能站在战场上说什么,别打了会死人的。
也不能说打吧打吧,把大家都杀了,大家一起死了才好。如此这般,不得被当成疯子?
结束战争最好的方法其实就是把对方打服了,这样对方才能听到你的声音。
“小姐?!为何这般说?”
红叶愣了愣,却又想到这数万将士的归路,好似确实如此。
“我们回傲州,傲州有他的情报网,我们能最快的同时知道战况,以及宣博两地,乃至翊城的所有的消息。”
云妡柔心意已决,既然如此,一家人再舍不得还是同意了,这般一开战,几个哥哥怕都长时间不在家。
几个嫂嫂又做不了什么,整日担心反倒容易影响她养胎,林玥雪便也同意了。
当日,云妡柔便带着所有的暗卫回了傲州,季霜直接抄小路回了军营,父兄一样需要她,出城时远远的朝着西边看了一眼,再往西边近百里是漫天的黄沙。
寒月看着姑娘停留在此,忍不住问道:“姑娘,可有何处不对?”
“没什么,在想事情罢了。我们快些回去吧,父亲还等着我们回营地。”
季霜收回了目光,驾着马转身走向那条蜿蜒的小路,心中暗道:他会无事的吧?
……
此番对战来势汹汹,大雪封住了山里的路,官道上倒是尚能通行,叶霖带着一队人马顺着官道而行。
出城不过十里,雪上落着点点殷红的鲜血,七零八落的尸体随意的倒在地上,此地惨不忍睹。
雪地上残破的货物被抢得所剩无几,一双眼睛躲在后面悄无声息的看着这群人的身影。
赫雨拔出长剑四处戒备着,护在叶霖的身前:“主子,属下这就去查查这附近出了什么事?”
不等叶霖点头,一双黝黑的手伸了出来,带着黑红色的血痕,在虚空中轻轻的晃着,有气无力的声音响起:“我……我知道,救……救救我!”
这是哪里来的一双手?哦,呃……这双手的主人,就是那躲在后面的那双眼的主人,得了主子的首肯赫雨下马救了那人。
“你是何人?为何在这里?现在可以说了吧?”
那人一身月白色的衣裳早已破破烂烂,手上皲裂着又深又长的血痕,猛得灌了好几口烈酒,咳嗽了好几声,他这才缓了过来。
“我……是时逾白,时家的时逾白。我是来寻人的,我……要去离此地最近的傲州,我……”
这人竟然是名动京城的那个时逾白,传说中谪仙般的人物?他这是经历了什么?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叶霖飞身下了马,上前两步走到他跟前蹲下,右手中的折扇轻轻的敲打着左手,冷傲的声音响起:“哦?你要找傲州的谁?傲州我熟悉呀?”
时逾白是个人物,若是没有什么本事,自然不可能人人追捧。只是,这再好的人,若不能为他所用也是无用!!
“我……我找季家小公子!!我……咳咳咳,我是想要投靠他,你认识他吗?”
他的声音不大,没有什么说话的气力,但每个字都说的清晰。一双眼睛亦是不曾失了风骨,看着依旧是个满身傲气的文人。
“呵,巧了,我还真认识?不过,你就不怕我是他的仇人,趁机杀了你吗?”
叶霖听闻他的来历,轻声一笑,站起身来拍打着手中的扇子,似乎在思考要不要留下他。
“咳咳咳……我不怕,你既然救了我,就无所谓在杀我一次,反正冰天雪地的,我伤重至此,也跑不掉。”
他出宣城的时候,被丁小郭追杀,砍伤了右手,好不容易跟着商队混着出了城,结果路上却遇到了土匪,身上的盘缠被洗劫一空。
身边的商队都被杀了,他运气好虽说也被砍伤了,但不等反应便被货物砸伤了头,直接晕了过去躲过一劫。
他一个人在雪地里躺了两日,再次睁眼之时,便是一个时辰前。还没等他休整好,便遇到了叶霖一行人,这可真是前所未闻。
时逾白的身子僵硬的动不了,被冰冻得险些失了知觉,额上的鲜血早已经干涸,整个人的脸上都污秽不堪。
“你……就是季小公子?咳咳咳……对吧?叶霖!又或者是说太子殿下,你好呀!”
此话一出,赫雨骤然将剑抵在他的颈部,仿佛只要公子一开口便要了他的命,让他血溅当场。
“赫雨,不得对先生无礼,给先生烧壶热酒暖暖身。大家原地休息,路上辛苦了。”
眼下他们也只带了马匹,条件甚是艰苦,只能先了解情况,待到城中请医师来看看。
“你如何知晓我是先太子?又如何证明你的价值?你既然知道我的身份,就应该知道我不养闲人!”
叶霖眼神微眯,煮了一壶热酒喝了一口,倒是想听听他能带来什么变数。
“咳咳咳,我在博州……地下拍卖场遇到了马家二公子,我早就认识他,但他虽是博州的商户巨头,但很少把生意做到明面上。”
多年前,马家满门遭遇巨变,只有马家嫡出的二公子马轩瑾跌落池塘,顺着活水移动侥幸留了一命。
这么多年,在博州之地发展,他与宣州的丁小郭两人可是宣博的两大巨头。
一个油嘴滑舌机智多变,把博州变得车水马龙、热闹非凡;一个手段狠辣强势无礼,把宣州变得人人自危、提心吊胆。
偏偏丁小郭的威逼之下,竟也能有胆大的亡命之徒,敢与之同流合污。
马轩瑾的生意渐渐的往明面上搬了,而且开始主动向宣州挑衅,这不像是他的风格。
他这个人隐忍惯了,做事八面玲珑不留把柄,干脆利落。只求一家独大,多年来两地虽说人物来历复杂混乱,但始终井水不犯河水。
如今这般,只能是说他身后的人,想要动手了。时逾白在外游历多年,各地的风土人情自是看得比谁都清楚,他每年都会至少一次亲自押解商队到傲州。
有什么东西非得他亲自去?其实并不见得,只能说是有什么人非见不可!!
而他离京时师父姚闻谨的嘱咐尚在心头记挂着,如此他再猜不到,那就罔顾了师父多年的教导了。
叶霖拍了拍衣裳上的落雪,微微侧身注视着他:“不错,你很聪明。你的师父是姚闻谨,他算得上是我的师叔,只是很少有人知道罢了。”
“原来如此。殿下,既如此,你不是问我如何证明我的价值吗?”
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决然和坚定,时逾白说得极为认真,他的眼神中闪烁着光芒,仿佛燃烧着一团火焰。
“我能帮殿下收复宣州,我能帮殿下下完这局以天下为棋的局!”
一行人入了宣州,以商户的身份在宣州大摇大摆的行事。
他们的目的很简单,混进丁小郭每月举办的茶话会,只要叶霖能靠近他,就有把握杀了他。
距下次茶话会还有半月光景,在此之前叶霖需要去见另一个人,宣州的刺史冯鸿晖。
夜黑风高,天时地利,正是杀人放火天。
“你……你是谁?怎么闯进来的?!”
冯鸿晖喝酒应酬晚了,醉醺醺地摇摇晃晃地回了家。他眯起眼,有些模糊不清地看着眼前的人。
“你……你到底是谁?”冯鸿晖再次问道,语气中带着几分警惕和疑惑。
他试图集中注意力,但酒精让他的思维变得迟钝。他摇摇晃晃地走向房间,想要点亮油灯。
当他进入房间时,发现屋内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他摸索着向前走,希望能找到点灯的地方。
突然,他感觉到一股冷风吹过,他的身体不禁颤抖起来。他感到一种奇怪的气氛弥漫在空气中。
就在这时,他透过薄纱看到一个身影站在那里。这个人穿着一袭白衣,身材修长,气质高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