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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天书吧 > 其他类型 > 撷春记 > 第53章 发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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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春时起身,将装着里衣的笸箩递给圆荷,示意她拿去放好。自己则理了理衣襟,出门去迎他。

“听说六哥今日初露锋芒,不知道具体是怎么样?”

俞逖两三步跨上门前台阶,握着她的手指,还没说话就听见这句,不由得轻笑了下,“诸事齐全,只等宣判了。”

春容打着竹帘,让二人进去。

祝春时嗯了声,“真侵占田地了?万家没说救一救?”

俞逖接过巧莺递来的茶喝了口,“真侵占了,前两天查县衙赋税册子的时候发现的,税粮对不上,本来以为是县衙欺上瞒下,底下收不上来又想多报,所以昨天出门查探了下。”

说着俞逖冷笑起来,“结果你猜怎么着,田地名义上是百姓的,实际上却变成了万家老大的,那十来个老农都成了佃户,顶着大太阳在那里侍弄,一年到头租子都不够付,别说吃饭了,这欠账利滚利越来越大,活像印子钱。”

祝春时不清楚这些勾当,听得有些莫名,不由得坐在他旁边,“这是怎么说?按理来说,田地变更都得到官府来签订文书,不论是租还是卖,总得有个记录。如今官府这边没记录,那边却暗度成仓?”

“而且,”祝春时皱眉,“这么做对万老大有什么好处吗?”

俞逖也觉得好笑,“你不知道,这些商户狡猾惯了,不知道有多少理由逃避赋税。不是想方设法把田地挂在举人名下,就是找这种上了年纪,膝下无子的六七十岁老农,好借着年事已高的理由和官府活动活动,减免一定量的赋税,即便当官的心肠硬不肯行方便,也总不能为了缴纳赋税逼老人去死,还是会适当手松。”

祝春时听到这里,简直无话可说,半晌才挤出来一句,“要是官府实在不肯通融,那也是抓这些老农,碍不着他们什么事?”

“是的,左右粮食已经到了他们的腰包里,吐是吐不出来的,也不会拿钱赎人,这些老农之后也对他们毫无作用,索性任由关在狱里等死。”俞逖也有些无奈,那些老农大字不识一个,随便找个理由都能让他们签订契约。

“真是无法无天了。”祝春时愤而拍桌。

俞逖从知道这件事起就怒火中烧,这会儿已经缓过气来,见祝春时咬牙切齿,忙给她揉了揉手掌,“现下万大让我暂且关进大狱里了,别生气,如今我们发现了,就不会让这种事继续下去。”

祝春时哼了声,“听说陈太太一共生了二子一女,除了万三以外,便是万大少爷和万四姑娘。这位大少爷可是万家长子嫡孙,只怕他们不会让你轻易惩处了他。”

“听说你已经放出消息说水土不服了?”俞逖一边揉一边问,“由他们去想法子吧,万大的罪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幸好还没闹出人命来,还有转圜余地。”

祝春时闻弦音而知雅意,“让他们急一急才好,轻易得到的不珍惜,千求万求拿到手的就是无价之宝。”

“哈哈哈——”俞逖笑起来,“估摸着明日你这里帖子就堆满了。这种事可不止万大一个人做,其他家蝇营狗苟我还没一一去查,但凡去查,那就是一查一个准。”

“也该让陈太太吃吃闭门羹了。”祝春时看他似乎揉上了瘾,半日也不见松手,自顾自抽了出来,“过几日县学重启,想必县里的各大商户都会捧场,女学这边可不能门庭冷落。”

俞逖扬眉,打趣道:“我这边辛辛苦苦做事,倒是给你做了嫁衣,想好要怎么感谢我了吗?”

祝春时没理他,反而想起来什么,“我险些忘了,一直女学女学的叫,还没起名字。”

“想叫什么?”俞逖微微直身。

祝春时冲着他笑,“六哥好歹也是二甲进士,这名字不应该你来想吗?”

俞逖伸手拧了拧她脸颊,摇头:“不好,既然是你开办的,那名字也合该由你来取,最好别沾我的手,否则让外面人知道了,最后功劳都能盖我头上来。”

祝春时撑着脸,一时陷入了纠结之中。

俞逖见她这副模样也没打搅,兀自坐在那里欣赏了会儿,喝完了一杯茶,才起身整理了下官袍。

“我去二堂和县丞主簿他们商量商量之后的事,你今日不舒服,就先别出门,好好想名字,嗯?”

祝春时理解他的意思,当即点了点头,“知道了,六哥放心吧,我头疼着呢,绿浓出去给我抓药了,一时半会儿出不了门。”

俞逖便有些好笑,所谓做戏做全套,如今连药都给熬上了,万家那边就算是想要上门求她吹枕头风,一时只怕也不成,真的只能等到女学开学那日,才能得见了。

等俞逖一走,祝春时就叫来春容摆笔墨。

“姑娘这是要做什么,取名字吗?”

“女学不是要开了吗?都还没来得及把消息传出去,我写几张简明扼要的帖子散出去。”祝春时一边提笔蘸墨一边回答春容的话。

春容就站在旁边磨墨,低头看祝春时写字,她只认识最简单的几个大字,看得云里雾里的,“可是咱们不是对外说姑娘近来有些不舒服吗,要是被万家那些人知道了怎么办?”

祝春时笑了起来,“要的就是他们知道啊。我水土不服只是个借口罢了,你知我知万家也知,就是为了万家来见我时不见,如今万大被关在县衙里,不出意外今日就算结案了也是回不去的,万家那边可不得想尽法子把这个儿子救出来。”

一时说罢,将笔下几张白麻纸写完,随即递给春容,“拿去给外面的小厮,让他们去贴在县城里比较显眼的位置,如果遇上有人来问,就和他们解释解释。”

春容手里仔细捧着纸,欢喜应声出去了。

“巧莺,”祝春时一时只觉得事情颇多,半日都停不下来,“你去小厨房里做些简单易克化的点心,不必太复杂了,明日咱们要出门。”

巧莺忙应了,“这是要去哪儿?和姑爷一道吗?”

“城外破庙,上回遇见的那个小乞儿,得去瞧一瞧。”前些时候凡事没有准备好,便是把人带回来也不好安置,如今勉强妥帖了,也不好一直耽搁下去。

如此种种吩咐下去,县衙这边才算是平静下来。

然而万家那边听到祝春时拒了上门求见的帖子时,便有些勃然大怒了。

“水土不服?”陈太太端坐在上,脸色阴沉的看着来回禀的下人,“来了快两月才水土不服,她这个病可真是恰到时候!”

位居其下的有位年轻打扮的妇人,头上珠冠银饰十足华丽,正拿了帕子抹眼泪,哭哭啼啼的道:“母亲,文轩如今还被关在大牢里,他从来句没吃过这些苦头,可怎么办啊!”

陈太太看着这个儿媳,真是一肚子的火都发不出,只能狠狠拍着桌子,“去,继续去看着县衙那边,我要知道那位县令夫人的一切消息,我倒是要看看她这个水土不服究竟什么时候才能好转!”

下人不敢反驳,唯唯诺诺的答应退下了。

“上回我和文轩回了娘家那边,没见着这位县令夫人,听几个妹妹说,是个很好相处的人,不像是有主意的,怎么今日偏就难缠起来了?”何兰芳很是不解的问道。

陈太太本就因为自己儿子被县衙抓起来气得心肝疼,这会儿又被不中用的大儿媳气,很是不耐的道:“谁知道她?大抵还是县太爷在后面出主意,一早就下令不准她出来,否则她那副没主见以夫为天的性子,哪里能这么快就反应过来。”

说着,陈太太看向坐在下面的几个年轻姑娘,赫然是那日宴席上和祝春时说话的几位,恨铁不成钢:“早让你们下帖子请她来玩,哪怕是上县衙去也好,三催四请都不动,现在可好,你们大哥被抓都使不上一点力气!”

万七姑娘和万八姑娘素来都知道这个母亲的厉害,当下并不敢直言反驳,只能讷讷道:“那日县令夫人说她刚来不久,诸事都得问过县令大人才好决定,县衙重地不好让人进去,怕有个万一,所以我们才——”

陈太太冷哼一声,瞪了她们二人一眼,“糊涂东西!她话是这么说而已,不过是用来吓唬人的罢了,那县衙从前咱们家不是没去过,能有什么重要东西,你们去了我不信还有谁真的敢拦着?”

万八姑娘低着头,眼眶微微红了。

万七姑娘胆子略大些,轻声道:“如今换了这位县令大人,听三哥说也很是厉害,怕是和从前不同,我们不敢轻易去触了霉头,怕给家里惹来什么灾祸。”

何兰芳自顾自淌泪,惦记县衙里的丈夫,并不在意这几个妹妹的话。

陈太太语塞,到底是自家养的,后面也还有大用处,不好就这么苛责了,便冲着旁边那两个打扮艳丽妖娆的女子看去,“画姐儿和诗姐儿年纪小脸皮薄,她们不好意思上门我还能理解,你们两个养在家里好吃好喝的,也没发帖子上门又是什么原因?”

那二人便是名叫怜姐儿愫姐儿的姑娘了。

她们却不是万家教养的姑娘,当日席上陈太太也只囫囵一句娘家那边的,并未说姓,如今好端端养在这里,也只不过是为着想送给俞逖的缘故。

怜姐儿笑了声,娇滴滴的道:“太太,不是我们姐妹俩不去,实在是两位姑娘都不好意思过去,我们又能借着什么名头呢?不若赶明儿太太带我们过去见识见识?”

愫姐儿帮腔:“怜姐姐说的在理,万家的名帖我们用不了,借着太太姑娘的名义也不行,就咱们姐妹两个,哪有胆识往县衙里跑呀?若是被知道了身份,只怕老爷太太的谋算也不成了。”

陈太太冷眼看着这两人,想起这几日来府里的动静,怒火中烧,狠声道:“我让你们来做什么,心里都该有点数,别见天的用些下作手段,糟蹋了这副面皮子,若是让我知道你们真有了外心出了格,可别怪我不留情面!”

“都滚下去!”

得了这声呵斥,怜姐儿愫姐儿对视一眼,心里有些忐忑,但想起这几日来的所见所闻,又都各有想法,当下却不敢有半句辩驳,忙低声告罪起身出去了。

何兰芳抬头,想起这几日的事情,也有些怨怼:“母亲,竟是赶紧打发了她们,看着便不是好货色,再待下去,只怕县衙那边还没消息,咱们这里就已经失火了。”

陈太太摁着眉心,脑袋里翻江倒海,一时颇有些后悔为自家儿子求娶了何氏,除却有个做举人的父亲,能认字读书外,其他方面简直半点拿不出手,到了此刻仍是哭啼不止,满心吃醋。

“我知道了,你且带着画姐儿诗姐儿下去,我随后去前边问问你们父亲,看他如何打算。”

得了准话,何兰芳又恢复了点察言观色的本领,见陈太太脸色不大好,关切的问了两句,才带着七八两位姑娘离开。

等人走后,陈太太的心腹嬷嬷上前给她按揉额头,温声道:“大奶奶年纪轻,从前也没经过什么风雨,这才慌了神,太太日后慢慢调教就好了。”

陈太太冷笑,“等文轩回来,定然要他亲自管教管教这个媳妇,不中用的东西。”说完她又想起什么,“老三呢,还有他媳妇,都去哪儿了,怎么没见着?”

嬷嬷顿了下,半晌方道:“三爷早上就出门去了,现下还没回来,估摸着是和同窗出去玩了。”

这嬷嬷乃是陈太太的陪房心腹,打从她出嫁起就跟来的,在身边伺候了几十年,也是看着万家这些少爷姑娘长大的,因此疼宠之心并不逊于陈太太。

她为万三张声:“这段时日因着沧柳书院的事,三爷在府里每日听话读书,很是认真,也就今日才出了门。至于三奶奶,太太您也知道,前儿夫妻两个才拌嘴,听说昨儿也闹了两下,三奶奶今早就出门回娘家去了。”

三奶奶娘家乃是商户,性子泼辣,常和万三争执闹架,陈太太也是见惯听惯的,这会儿知道去处了也就不再搭理。任由嬷嬷按揉了半日,觉得舒服些了,才又起身换过衣裙,往前院万老爷那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