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时分,中军帐内传来阵阵吵闹,夜巡将士碍于身份不敢上前查探,却禁不住好奇心伸长了耳朵倾听。说来也十分奇怪,平常这个时候自家将军不是在休息就是在同几位将领喝茶、聊天,今日怎有这般兴致?听说将军在长安可是风流成性,还有这刘大人传闻也是人面兽心,哦不,那叫意趣特殊!心痒地欲拨开门帘瞧瞧,突然一声高喝打断他们想法,当即端正身子继续执勤。
“刘大人!你如此推三阻四是想陷大军于不利么,这与你有何好处?”
“哼!本大人如何?何须你来置喙!你如此纠缠老夫,意欲何为?”
秦无炎闻此放下脸皮,上前拉住刘御史的手,贴近道:“意欲何为?我的刘大人啊,本公子已经揭不开锅,再过两日你我可就要喝西北风了!还望大人开恩,否则军中无粮,某心发慌呀!而今本将已严密封锁此事,但终究纸包不住火,届时万一粮草仍未运来,将士们知道因为您饿着肚子打仗,这可怎么办呀?此事万万不可再耽搁啊!”
“秦将军所言甚是,但粮草一事还需从长计议,老夫而今身体乏力、困顿非常,急需休息啊!此事我们明日再谈,明日再谈可好!”话音刚落,刘大人便忙不迭跑回自己军帐。
刚进帐坐下,管家匆匆闯入,递来一封密信道:“老爷,长安送来的消息!”
接过密信,发现又是汪大人来讯,告知自己便宜行事,择机拖延。看完消息,刘维之将之用烛火引燃直到它彻底沦为灰烬,方才回到座位寻思着可行办法。以目前形势而言,倘若继续拖下去,大军必败无疑!可朝廷问责不是吃素的,届时这秦家小公子与朝堂上那些政敌也必然不会放过我,纵使有人背后护着自己,但朝堂局势风云变幻,一切都难说呀!可若给他,汪大人那边又该如何回复,自己还等着他活命嘞!既然两边都不能得罪,那就把水搅浑,让你们去斗吧!
“管家,你立刻亲自去往冀州,告知府尹大人粮食一部立刻用于赈灾,余下立即发往边~”
“边什么呀?我的刘大人啊!”
“啊…”突来的声音令刘大人一个激灵跳起来,待看见来人,令他气急败坏地指着说道:“你你你,你怎么又来了?本官不是告诉你明日再行商议么!”
“大人不在,我甚是难眠呀,这不来找大人诉诉衷肠!您看,本将军特意带了好酒。适才于帐外听闻大人说一部粮草赈灾,一部发往边什么来着?吾甚为不解,请大人解惑!”
“哪里哪里,秦少将军定是听差了!”随之眼神示意管家,管家轻轻弯腰后当即离开营帐。
“刘大人,喝酒、喝酒!”
“军营之中焉能饮酒啊?”
“唉!这营中谁能管得了大人您呢?来来来,这可是某路过并州时特意带的,今日月黑风高,难得你我共处前线大营,今日定要不醉不归,可惜没有美人作伴,少了许多乐趣,刘大人莫要嫌弃呀!”
“秦少将军真乃性情中人!不过今日本官实在是疲乏呀,这酒还是带回去,我们改日再喝,请回吧!”
“看来刘大人没意识到处境呀,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少将军此话何意?”
“何意,某看刘大人心知肚明!倘若因此大败,别怪本将不留情面!”
刘维之闻言大怒,拍着桌子指着秦无炎道:“哼!本大人乃朝廷重臣,奉命监军,尔安敢造次!”
秦无炎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不紧不慢道:“本将军是不敢,但对面的人就难说,刘大人还是好好想想,想不通本将军可以帮你想。某若败了,你也好不到哪去!”
“想不到昔日长安城的纨绔膏粱还有这一面,真让本大人开了眼界!”
“刘大人若不信,本将军可让您再涨涨见识!”
“你威胁我?”
“不不不,本将军怎敢威胁钦差大人,只是陈述一个事实而已!想想看,若大军失败,那些贼匪想要活命抓谁最容易、抓谁更有利、抓谁筹码更大,嗯?您放心,届时大军撤退,某必定彰显大人高风亮节,让您掩护大军撤离!”
“你你你,竖子小儿,气煞我也!”
“唉!既然您这么有精神麻烦快点儿想,本将军好困呀!”秦无炎伸个懒腰,起身活动活动筋骨来到刘维之身前,拍拍他的肩膀再次轻轻道:“看您一大年纪,还跑到这山旮旯,不知道这山路不好走么?好好想,一定要想清楚啊!本将军要去睡回笼觉喽,别忘记明早之前告诉某答案,同时友情提示:本将已下令,大营之内只许进不许出,除非有本将手令,违者以贼匪论处!”
见秦无炎大咧咧出来,管家拜别后急匆匆冲进营帐,告知刘维之:“老爷,大营已经封禁,小人带着您的手令他们也不认呀,当真欺人太甚!”
刘维之摆手叫停管家,转身将自己放入凳子,伸手欲饮一杯却发现几案上已空空如也,羞恼地狠狠拍向几案,震得物件散落一地,“岂有此理,岂有此理,本官与你誓不两立!”
“老爷请息怒,那黄毛小儿信口雌黄,怎会是您的对手,是否以隐秘渠道发出消息?”
只见刘维之摆摆手,轻叹道:“罢了,而今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为今之计只有保住己身,待到长安在慢慢炮制他!”
“老爷,当下我们该当如何呀?”
“唉!扶我起身去中军吧。”
“您难道真要…”
“走吧!”
主仆二人搀扶着来到中军帐前,见灯火依然便欲直入帐内,不料遭卫兵阻拦,告知:将军早已休息,其他人等无端不得打扰!管家当即表示监军大人深夜到此,是有要事与将军商议,需立刻入内,不得耽误。
卫士当即入内通传,得允许后方才放二人入内。
“呜啊,真困呐!这不是刘大人么,怎么深夜至此呀?”
“呵呵…秦少将军明知故问,你的要求本官答应,会尽量满足您!”
“好!既如此本将要求两日内粮草入库。”
“不可能!这么短的时间内要完成人员组织、车马筹集、粮草长途运输,简直天方夜谭!”
“这是你的问题!本将只要粮草。若您担心时间太紧,可遣人连夜出发,本将给授权,否则军法从事!”
“你别得寸进尺,本官会尽力,告辞!”
半刻钟后,管家带着刘维之手信和文牒在一队官兵护送下趁夜出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