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大家用完早饭,在镖头催促中再次启程,安子言亦同张子长来到马车上,看着周遭景色迅速后退,听着骡马蹄声滴滴嗒嗒。此时寒气依然十分浓重,坐在马车上捂着被子尤觉异常寒冷,一众护卫跟在马车后哼哧哼哧地奔跑,头顶不断渗出的热气恍若成仙征兆,二人却珍惜体力不为所动。
在两位书生瑟瑟发抖时候,参军白行严经过一天一夜驰骋终于抵达曲城,待他扔下马鞭、翻身下马,马儿突然轰然倒地,从此未能起身。匆匆告别死去的马儿,他立刻奔入将军府,得知将军不在,又急忙来到北城墙方才找到。此时秦无炎正和县令王正贤巡查城墙的修缮工作,只是工程进展极为缓慢,一来天气寒冷、泥土上冻,施工极为困难;二来战乱之后壮丁急缺,但乡村组织破坏严重,徭役征发困难导致人手不足,且粮食短缺,大家食不果腹,工作哪来力气!得知参军白行严求见,秦无炎喜极望外,立刻宣见。
“白参军,粮食可有运来,运了多少?”
面对将军迫切心情,白参军为难道:“回将军,粮食尚未抵达。”
“白参军这是何意?难道本将的军令不清楚么,还是那钟、石两家不遵协议,不肯卖于本将?”
“皆不是!”
“那本将的粮食呢?可别告诉我你空跑一趟,是想试试本将的刀不利么?”
眼见将军发怒,白参军立刻下摆乞求:“将军误会了,请听卑职细细道来!”而后他将冀州所见所闻,一一详细道来。
得知事情原委,秦无炎大怒,喝骂道:“这些狗屁商会,当真混账至极!如此国难之时,不思报效皇恩,竟然行此不义之举,大逆不道、可恨之至啊!本将军真想去砍了他们,以儆效尤、以正法纪!”
“将军息怒呀!此时不宜大动干戈,否则朝廷怪罪下来反而不美。此次幸赖先生慧眼,找到品质绝佳的粮食,否则大军危矣!”
“是啊,若不是安兄尽心竭力,将士们只能吃那高价的劣质粮,也不知他现在如何了?”
“回将军,想必已经启程!卑职请将军早些派人接应,以防不测!”
“所言有理!”
秦无炎思索片刻,当即下令:派遣陈初平领兵一千,快马前去接应,不得有误!
军令送达,初平立刻带领本部兵马千人匆匆南下,正是:寒风萧瑟,骏马飞腾,泥土翻飞,蔚为壮观!而远在千里外的朝堂上,此刻已吵成一团,一方以秦大将军为首,他们为大军极力辩护、争取,希望太子通过决议,给予大军足够的粮草及物资供应,同时开仓放粮、安置流民、稳定地方;而另一方则以汪显通为首,他们认为贼军不过一群流寇,万人大军弹指可灭,而今却是粮草被烧,大军陷入困境,更累及百姓四处流落、惶惶不可终日,可见领军之将无才无德理应严惩。
“太子殿下,自古以来哪有战时换将的道理,更何况这份捷报足以证明大军并不是全无战果,相信给予他们足够时间,定能剿灭贼匪!”
“呵呵…剿灭?开玩笑吧,据某所得消息,大军首战失利,损失兵力千人,而今马弁人蠢蠢欲动,若任由他们这样下去,时直日久恐遭变故呀!因此卑职建议,立刻换将,剿灭贼匪!”
御座旁的太子陷入沉思,看其面像似有意动,秦王姬世明立刻出列道:“太子殿下三思!战场形势瞬息万变,为将者务必择机而处,吾等高居庙堂难知具体实情,切不可操之过急呀!至于马弁人,目前并无确切消息侵犯我朝边境,而且据臣弟所得消息,有股贼寇四处活动,骚扰往来商旅,刻意制造摩擦,因此臣以为一面可继续增兵,震慑宵小;另一面派出使臣,协调两国,找出始作俑者,以儆效尤!”
“秦王之言,当真老成谋国呀!既然如此,那么…”
汪显通身后一名御史急忙下拜道:“殿下啊,如此这般,前线战事该当如何?总不能一直耗着,那里百姓也等不起呀!”
“难得柳大人有此拳拳爱民之心,传本太子谕:命御史刘维之为亲赴定州赈济百姓、安抚流民,同时保障大军粮草,敦促其早日凯旋!”
“启禀太子,卑职、卑职…”他看看上首的太子,又瞧瞧身边一言不发汪大人,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只得领命谢恩。
朝会结束,太子回宫,大臣们纷纷散朝。回去路上,秦大将军找到姬世明,“多谢秦王出手相助!”
“大将军何必客气呀,无炎亦是吾的兄弟!”
“圣上身体一日不如一日,不知秦王该当何如?”
“尽人事,听天命!”
“好一句:尽人事、听天命。某就剩无炎这个一个儿子,此战之后,他将回到长安做回勋贵公子,不再出将入相,请原谅一个老父亲的自私!”
“将军何必…”
“秦王再会!”直待老将军远走,姬世明面无表情地回头望一眼巍峨的宫城,而后只身离开。
回到遥远的冀州,子言的运粮队与初平的大军在鼓城西南二十里外相遇。突逢大军令镖队人心惶惶,尤其是被大军所围,初平下令接管所有粮草后,不明真相的镖头求告无果,径直跑到马车前告知实情。还在下棋消遣的二人听闻大军到来,即刻抛下棋子,掀开车帘,来到车外,一时间六目相对,喜不自胜。张子长告知镖头听凭大军吩咐,初平当机立断下令接管所有粮草。
队伍由此开始向西北行进,三人坐在马车内相谈甚欢。
“傻大个儿,这身将军铠甲不错啊,看起来还真是有模有样!”
“我说过了,叫我陈初平,别喊我傻大个儿,你个臭狐狸!”
“好好好,傻大个儿!”转头却对子言喊道:“军师,你的人都来了,赶紧把钱给我!”
“你怎么眼里只有钱啊!我们两个大活人在你面前还不够看么?”
“一个粗鄙武夫、一个文弱书生,又不是美女,有啥好看的!我一介商人,认钱不认人,快点给钱!”
子言掏出一沓银票,仔细数数后递给子长,岂料他双手接过后,忙不迭从子言手中又顺走一张,喊道:“镖队运费,你们可报公账的,不许喊哦!”接着分别取出一张银票递给二人,“兄弟请你们的茶钱,拿着拿着,别拒绝!”
“臭狐狸的钱,当然要拿!否则对不起贫苦的老百姓,子言拿着,哪怕捐了也成!”
“好,听你的!”
不多久队伍行至鼓城郊外,子长与大家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