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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天书吧 > 其他类型 > 墟萸 > 第229章 蘑菇头之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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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风轻轻席卷着巨石城外那片混生着杂草的麦田,金黄的麦浪与翠绿的杂草相互交织,在风中如波涛般翻涌起伏,破衣烂衫的巴塞尔伫立在麦田之中,眼神中透着几分惊愕与迷茫,他缓缓环顾着这滚滚麦浪,随后缓缓回头,目光呆呆地锁定在奥德赛道上,口中喃喃自语道:“真没想到,离巨石城如此近的地方,竟还留存着这么多粮食……” 那语气中,既有对眼前景象的意外,又夹杂着难以言喻的惊喜。

坐在麦田里的奥德赛伸手扯了扯宽檐帽,遮挡住那如利刃般刺眼的阳光,又微微抿了抿嘴,感慨轻叹道:“虽说这麦田里杂草不少,但仔细瞧瞧,能打下的粮食数量着实可观,只是让人纳闷的是,为什么巨石城的人不来收割呢?要是再来几场秋雨,这些粮食可就要白白烂在地里了!” 边说边用手轻轻拨弄着身旁的麦穗,脸上满是惋惜之色。

巴塞尔眉头紧锁,目光越过麦田,投向从巨石城内袅袅升起的余烟,心事重重地深叹口气,又缓缓蹲下身,伸出那双布满伤痕的手,搓起一把麦穗,麦粒在他的掌心滚动着,散发着淡淡的麦香,不禁迫不及待地将麦粒塞进口中,用力咀嚼起来,边嚼边含糊不清地盘算道:“咱们入城以后,首要之事就是组织人手来收割这些粮食,估计这些田主都在战火中丧生了,在如今这个世道,谁掌握了粮食,谁就能掌控一切!” 说着转过那沧桑的脸望向奥德赛,那坚定的语气仿佛是已经看到了未来的希望。

跟在两人身后的托姆勒小心翼翼探起头,神色紧张地张望着被烧毁洞开的巨石城城门,带着些疑惑与不安道:“我前段时间回来过一趟,当时梅尼达那些元老封锁了城门,严禁任何人出入,可现在城门都被烧毁了,为什么还是不见有人进出呢?” 他的眼睛不停地搜索着,试图从城门口的蛛丝马迹中找到答案。

奥德赛伸手摸索着托姆勒的口袋,掏出个火签轻轻擦着道:“依我看,巨石城里恐怕是出大乱子了,他们肯定是害怕得躲在屋子里,不敢出来,我以前每次遇到戒严的时候,大家都是这副模样……”说着“嘶啦” 一声,火签上燃起了小小的火苗,这位曾经的巨石城法务官眯着眼,笃定的望着火苗,似乎对城内的情况了如指掌。

巴塞尔见状,猛地伸手将奥德赛擦着的火签打灭,怒目圆睁骂道:“你他妈想干嘛?不要命了?” 怒骂惊起了群栖息在麦田里的飞鸟。

奥德赛瞪大了眼睛,一脸委屈地看着巴塞尔道:“我这不是想着给你烤麦穗么,你这样生吃,万一被麦芒卡到喉咙可怎么办?到时候你得用面包把它带下去,而且还得是那种硬邦邦的黑面包,可咱们现在又没有,但只要生堆火烤麦穗,就算你吃得再撑,也不用担心被卡喉咙了。” 他边说着,边比划着,试图让巴塞尔理解他的好意。

“你他妈的...”巴塞尔抬手打在奥德赛的帽檐上,气呼呼道:“你忘了吗?你他妈小时候就因为这样,差点把我们十几个都烧死在麦田里!”

奥德赛眼珠滴溜溜地转了转,咧嘴一笑道:“哎呀,没事,咱们现在在麦田边儿,就算真着火了,也能马上逃出去!”

托姆勒伸手从奥德赛手中抢回火签,瞥了他眼道:“你能成为巨石城的法务官,还真是老天爷开眼了!” 刚说完突然伸手压住奥德赛的脑袋,低声道:“别动,有人出来了!”

巴塞尔和奥德赛听到托姆勒的话,半信半疑趴在麦田里,小心翼翼地往外张望,片刻之后,只见被烧毁的巨石城城门内人影晃动,片刻之后一队骑兵悠然走出,阳光洒在他们身上的锁甲,反射出耀眼的光芒,而当看到领头人那在太阳下一颠一颠、如绸缎般的蘑菇头时,巴塞尔和奥德赛不禁齐声惊呼道:“大盖尔?”

托姆勒眼疾手快,一把拉住想要起身的奥德赛道:“别让他们发现!” 他的手死死地抓着奥德赛的胳膊。

奥德赛却不以为然地挣脱托姆勒,摘下帽子笑道:“没事的,我现在可知道了,他们背地里都是公爵的马仔……”

巴塞尔听了奥德赛的话,用力将奥德赛拉到自己身边,压低声音咒骂道:“蠢货,现在谁也不能信!” 说着将他死死地压在麦田中。

“好好,我听你的。”奥德赛顺从地将帽檐压低,偷偷地望着那几百名马背上驮满布袋的骑兵,眼神中充满了诧异,喃喃自语道:“他们这是把巨石城给抢了?” 等这队骑兵渐渐走远,这才松了口气,伸手擦了擦额头的汗道:“看来巨石城这次是真的完了!”

巴塞尔也瞪大了眼睛,眼神直勾勾地望着远去的骑兵道:“这家伙疯了?” 可他的话音刚落,却见大盖尔带着几名侍卫突然扯转马头,向这边奔来,巴塞尔见状,忙快速往后缩着再次趴在麦田中,大气都不敢出。

“金色!” 骑马来到近前的大盖尔望着眼前的麦田,感叹道:“在现在这个世道,这麦子可比金子还贵重啊,您说是不是?”

大盖尔身后的特拉苏一脸沮丧道:“可惜啊,这么多粮食,却没人收割,外面粮食堆积如山,巨石城里面却饿死了那么多人!” 说着无比哀怨地叹口气,仿佛那些饿死人的悲惨景象在眼前浮现。

大盖尔从怀中掏出那枚‘金教章’,在阳光下缓缓转动着,让教章的图案在阳光的照耀下愈发金灿,甚至反射出五彩斑斓的光芒,而大盖尔再次魔怔般死死盯着金教章,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痴语道:“他们就是这么丑恶,宁可在城内自相残杀、吃人,也不愿意打开城门,给人们一线生机,生怕一个苍蝇飞到城内,坏了他们的好事,可惜啊,他们没有坚持到最后,饿昏了头居然还放我进去!”

脸色苍白的特拉苏无奈地附和道:“迪奥多确实罪有应得!” 他的声音里依旧带着颤抖,似乎对大盖尔的恐惧已经浸入骨髓。

大盖尔闭上双眼,缓缓抬起下巴,深深地吸了口气,仿佛在享受着空气中那干燥的麦香般面露微笑,又眯眼注视着延伸至卢卡斯森林的这片旷野道:“这么好的地方,土地肥沃,执掌咽喉要道,却被一群人渣占据了几百年。真是可惜啊!” 说着向身后勾勾手。

侍卫心领神会,立刻拿出火签擦燃,交到了大盖尔残废的手中。

大盖尔看着阳光照耀下微弱的火苗,喃喃自语道:“多好的一片麦田啊……” 说着,他缓缓举起手,作势要将火签扔出。

“慢着!” 特拉苏见状,忙扯马上前制止恳求道:“您不能…… 这些麦子或许还能拯救很多生灵……” 说着做了个虔诚的抚胸礼,好像希望大盖尔能被触动而够手下留情。

“生灵?” 大盖尔听了特拉苏的话,不禁咯咯咯笑得几乎喘不过气,随即强忍住笑道:“都是些老鼠罢了,连主教大人都像老鼠一样藏得无影无踪,何况那些残渣!” 说着刚想将火签扔进麦田,却又突然紧盯麦田探身观瞧,不禁哈哈大笑起来道:“好漂亮的帽子,瞧瞧这是谁?咱们巨石城伟大的法务官居然在麦田里睡着了?”

听到自己被发现,趴在麦田中的奥德赛无奈地站起身,尴尬地笑着摘下自己的宽檐帽,狼狈不堪地扒拉着脸上的麦秆和泥土道:“是啊,这里睡觉还热乎乎的呢!”说着双手指头舞动模仿轻拍婴儿入睡的模样,试图用这种幽默的方式来缓解紧张的气氛,但却显得那么生硬。

大盖尔上下打量着奥德赛褴褛的衣服和浑身的泥皮,冰冷的脸上划过不屑,随即缓缓拔出长剑,似有怨恨般道:“果然是个滑头,瘸腿了居然还能从长滩跑出来?”

奥德赛望着大盖尔手中那寒光闪闪的利剑,心中一阵慌乱,不禁下意识地拍拍自己的大腿,强装镇定道:“小伤…… 小伤…… 我皮糙肉厚的…… 还是您福大命大!” 说完脸上的肌肉微微抽搐了一下,咽了口唾沫,但那口唾沫仿佛有千斤重,艰难地从他的喉咙里滑过。

“你也不错!” 大盖尔用残废的手掸了掸胸前别着的景真兄弟会 “团火菱花” 胸章的马甲,却突然猛地举起长剑,剑刃直指奥德赛的咽喉。

奥德赛顿感觉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到头顶,忙用胳膊挡着脸大喊道:“你们出来吧,别躲了,他看到你们了!” 说着快步退到托姆勒身边,并用脚踢着一动不动的这个墓地看守人。

大盖尔不慌不忙收起长剑,俯身望着麦田,直到巴塞尔从不远处麦田中站起身,这才嘴角微微上扬哈哈大笑道:“果然,另一个瘸子也在!” 说完得意洋洋晃晃脑袋,那让人厌恶的模样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巴塞尔狠狠地瞪了奥德赛一眼,无奈迈步走到大盖尔近前,眼神中满是悲切道:“没想到,最后只剩下咱们了……”

大盖尔用右手两根指头挠了挠鼻子,脸上也露出些伤感的神色道:“果然被我猜中了,没人能从长滩中活着走出来。” 他的眼神中闪过丝不易察觉的愧疚,但很快又被冷漠所取代。

“非常惨烈!” 巴塞尔点点头,走出麦田来到大盖尔马前道:“你有什么打算?”

面带忧愁的大盖尔将残废的手伸进怀中,掏出那枚亮光闪闪的金教章,在巴塞尔眼前晃了晃道:“我现在只有这个!”

看到大盖尔居然手握虔世会金教章,巴塞尔顿时汗毛直竖,于是下意识地瞟了眼向自己使眼色的特拉苏,心中暗暗叫苦,无奈之下只能强装镇定道:“飞狮印鉴戒指呢?”

大盖尔瞬间脸色凝重,随后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如同孤狼的哀嚎,随即迅速收住笑脸道:“已经被我融了,我都有这个了,要那个破烂做什么?” 说着死死盯着巴塞尔,决绝的表情凝固不动,似乎只要这位曾经的皇婿无法应对,便要手起刀落。

额头冒汗的巴塞尔摊摊手,嘴张了张似乎要说什么,却猛地转身想逃,但早有防备的大盖尔猛地挥起长剑,寒光一闪,长剑砍在了巴塞尔的脖颈上,鲜血顿时飞溅泼洒而出,巴塞尔踉跄着回身,双手死死地搂着大盖尔再次砍在自己脖子上的长剑,神情痛苦地向发呆的奥德塞喊道:“快跑!”

晃过神的奥德塞转身在麦田狂奔,手扶着那顶宽檐帽踩得麦田里的麦子东倒西歪,但几名大盖尔的侍从已经骑着战马猛窜上前,手中的长矛闪烁着寒光,直直地刺向奥德赛的后背。

“啪啪” 两声清脆的闷响过后,传来两声惨叫,两名要捅杀奥德赛的凛条克骑兵突然坠落马下,其他几名骑兵顿时惊慌失措,慌忙举着长矛四下搜寻,但空荡荡的麦田中却只站着脸色惨白的奥德赛,于是愤怒地刚要向前冲去,又有两块石子从麦田中飞来,不偏不倚地射中两名骑兵的眼睛,骑兵们痛苦地捂住眼睛,在马背上挣扎着,而就在这时,托姆勒如同只猎豹般从麦田中窜出,猛跃到名骑兵身后,动作敏捷地拔出他腰间的马头弯刀,寒光闪烁间,他左右开弓,将左右两名骑兵砍落马下,紧接着,他回手将马头弯刀狠狠地插进身前骑兵的脖子,鲜血喷涌而出,溅在麦田里,将麦子染成了暗红色。

麦田边的大盖尔看着自己几名侍卫眨眼间被人袭杀,顿时恼羞成怒,他抬起马靴,狠狠地蹬住巴塞尔的胸口,猛地抽出被他死死抱着的长剑,可他刚想上前,托姆勒已经手持长矛如闪电般窜到近前。

大盖尔慌忙挥着长剑下劈,托姆勒用长矛向上,轻轻挑飞迎面而来的长剑,又横挥长矛,锋利的矛尖顺着大盖尔手腕划过,这位杀人不眨眼的凛条克磨头惨叫一声,手掌如同断了线的风筝般飞了出去,而托姆勒却行云流水地收回长矛,不紧不慢牟足劲向前猛地刺去,将长矛穿透锁甲扎透了大盖尔的胸口,接着又压着力气往前沉沉捅了两次,如同给棺材盖钉钉子的最后两铁锤,将大盖尔的生命彻底封印。

看着深深插入自己身体的长矛,大盖尔瞪大了眼睛,脸上充满了惊恐与不甘,随后头一歪跌落马下。

看着大盖尔一行人片刻间被击杀,奥德赛踉跄着上前,傻傻地盯着依旧是弯腰驼背、面无表情的托姆勒,震惊又疑惑地拍拍自己的脸,似乎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又慌忙趴在奄奄一息的巴塞尔身边,想要将他抱起,但看着巴塞尔脖子上骇人的伤口,顿时惊呆地双手停在半空中,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托姆勒回头看着巴塞尔,无奈地叹口气道:“他活不了了!”

奥德赛听了托姆勒的话,顿时暴怒起身,双眼通红薅住托姆勒的领口咆哮道:“你他妈为什么不早点儿动手?” 说着又突然意识到什么般松开手,浑身无力地懊丧道:“都怪我,不怪你,不怪你!”说着泪流满面地开始抽泣。

“你快藏起来!” 托姆勒拍了把奥德赛,回身望着从这边冲来的那几百名凛条克骑兵,向前几步朝着还在马背上发呆的特拉苏道:“修士,看你的了!”说着用脚尖轻轻勾起大盖尔掉在地上的那只手,轻轻一踢,那只手便朝着还呆在马背上的特拉苏飞去。

特拉苏本能地伸出手,接住了飞来的断手,脸露出惊恐的神色,但很快又强装镇定,从三根僵硬指头下扣出那枚金教章,高高举起来到冲到近前的凛条克骑兵大声道:“金教章在此,我... 我以虔世会之名,代执主教之责任,处死了叛教的大盖尔... 以儆效尤!” 他的声音在嘈杂中虽然有些颤抖,但也还算清晰。

凛条克骑兵们望着被长矛穿身、死状惨烈的大盖尔,彼此之间互相使着眼色,疑惑、愤怒、犹豫溢于言表,渐渐地,他们开始催马向特拉苏围去,马蹄声 “哒哒哒” 地响个不停,扬起的尘土弥漫在空中,让人几乎看不清眼前的景象,似乎想在混乱中为大盖尔报仇。

就在此时,墓地看守人托姆勒抄起长矛跃上大盖尔战马,冲到这些凛条克骑兵面前,伸手抓住自己衣服的领口,“嘶啦” 一声将衣服撕开,露出了他身上健硕的肌肉,横着长矛大声道:“我是虔世会秘罚信使,现在我就去特克斯洛向六人团呈报,你们反叛谋刺侍从修士,请虔世会绝罚清剿凛条克!”边说边佯装要策马离去。

一众凛条克骑兵听到托姆勒的话,慌忙扯住战马,却依旧心怀怨恨地死死盯着特拉苏,又焦虑地回头看看自己满载劫掠物品的马背,开始咬牙切齿的转向托姆勒。

“哈哈哈”托姆勒癫狂大笑,突然催马上前横扫长矛,将前面领头的几个凛条克骑兵头目瞬间割喉,又娴熟地扯马猛冲几步吼道,“就凭你们逼仔也想和爷爷动手?”

这群险些失控的骑兵顿时被托姆勒震慑,呆立马上,却仍旧不甘心地眼露仇恨,握紧了手中的长矛,甚至开始互相使着眼色,准备围攻托姆勒。

看着托姆勒轻挽缰绳好像准备随时逃跑,特拉苏灵光一现,忙提高声音向托姆勒训斥道:“罪魁祸首大盖尔已经被诛杀,这些凛条克骑兵是保卫主教大人的功臣,我亲眼所见,现在以圣名赦免他们以前所有罪行!”

这时,麦田中的奥德赛踉踉跄跄地走到近前,身上沾满了泥土和鲜血,脚步虚浮却异常坚定地走上前,望着这些凛条克骑兵,用略带沙哑的声音说道:“回去吧!圣子正从长滩回来的路上,他会宽恕但不会拯救罪恶的人。”说着缓缓上前,用手轻轻拍打着这些士兵的马背和身体,动情地安抚劝慰道:“快回家去吧,死的人已经够多了,看看你们的孩子和父母,他们正在为你们祈祷,安然无恙地回家吧,你们已经像勇士一样战斗过了,在尸山血海中爬过,是时候回家了。” 他的声音轻柔而温暖,如同一缕春风,缓缓吹进了凛条克骑兵心里,柔化着他们那因过度杀戮而僵硬的灵魂。

突然,这群凛条克骑兵中有人发出了叹息声,叹息声中充满了疲惫和释然,紧接着,有人开始呢喃 “感谢圣恩,平安与子同在!” 声音越来越大,仿佛形成了种共鸣,骑兵们开始渐渐后退,扯着战马缓缓转身,垂头丧气地朝着远方走去,身影在夕阳的余晖下被拉得长长的,逐渐消失在天边,只留下片寂静的麦田,以及大盖尔那始终瞪着眼睛的尸体。

《道德与国度》:践踏最后的善良之时,便是自我得毁灭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