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过诸葛先生,叶知秋三人又跟着冯元良赶回金陵。
一来一回,在这方世界,足有好几千里,如果不是有伏魔司的传送阵,就算御剑飞行,也要一两天。
但有了传送阵,花在途中的时间,不过半个时辰。
“好兄弟,够义气!”在回金陵的途中,燕三娘不忘对小道士表示肯定,“我会一辈子对你好!”
因为过去的因果,她看在诸葛先生面上,不好说什么“大逆不道”的话,但小道士却不同。
帮伏魔司可以,至于皇帝老儿,一边玩去啵!
伏魔司,议事厅。
叶知秋等人没有想到,在厅上等待的,除了王子服和岛上那群小伙伴,还有一位身穿蟒袍的中年男子。
见到蟒袍男子,冯元良急步上前,拱手行礼道,“不知贤王驾到,下官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燕、苏二女也跟着上前见礼。
贤王?!
看上去浓眉大眼的---
是喜欢造反的那种么?
叶知秋正在胡思乱想,王子服却上前给他引荐起来,“叶兄,这是家父逍遥王,一向欣赏贤才---”
“听说叶兄来京,特地过来拜访!”
这话一出,不但冯元良震惊,其他人也很意外。
在河洛帝国,逍遥王可是大名鼎鼎。
二十年前那一战,局势高开低走,到最后皇帝避而不出,身为皇弟,逍遥王挺身而出,遏制住鞑子攻势。
正因此故,帝国才有了与鞑子和谈的资格,而逍遥王的威望也因此暴涨,还在当今天子之上。
但和谈之后,逍遥王选择功成身退,再不过问政事。
“早听犬子提到贤侄大名。”被称作逍遥王的蟒袍男子,大踏步上前,挽起叶知秋双手,呵呵大笑---
“今日一见,仪表堂堂,神充气足,真是青年俊杰!”
太突然了!
王子服这个老六---
竟然秒变皇家子弟,而大名鼎鼎的逍遥王,也不知从哪儿冒出来,主动拜访自己一个山野小道。
叶知秋本能地警惕起来,转头看向王子服,“王兄---”
“小弟端木景从。”王子服见状,急忙报上真名。
“景从兄严以律己、宽以待人。”叶知秋正色道,“在下和他差得还远,王爷特地过来,让叶某惶恐!”
“呵呵---”
逍遥王又是一阵大笑,抬手一指蓬莱岛众人,“能得各族英才相随,如果贤侄不是俊杰,谁敢称俊杰?”
叶知秋跟着望去,只见几颗小趴菜在人群里朝他挥手,一副得意洋洋的模样,不用说,是他们吹的牛!
他并不想责怪大家,既然选择了外出捞人,就不可能一直遮遮掩掩,只要有实力自保,倒也不怕。
想到这里,叶知秋点头道,“他们确实都是很有为的年轻人,尤其是那位章公子,堪称虎父无犬子。”
小胖墩自以为被当众夸赞,顿时眉飞色舞。
逍遥王微笑道,“豫州章刺史,能力倒也有几分。”
言外之意,其它方面,就不怎么值得夸耀了。
可惜小胖墩听不出,还当是真夸奖,更加得意起来。
见叶知秋顾左右而言他---
曾经的王子服,如今的端木景从急忙道,“当年豫州科举舞弊一事,家父事后得知,也曾督促礼部彻查。”
“只是中间有着许多阻挠,没能扭转舞弊结果。”
好家伙,你们来真的!
叶知秋更加警惕起来,按照诸葛先生的说法,如今金陵大变在即,而尊号逍遥的王爷父子却找上门来---
要说里面没啥门道?
就让章三少倒立吃便便!
“帝国广袤,治理不易。”
逍遥王神色一黯,叹息道,“当今圣上、朝堂阁老,用意都是好的,但到了地方,往往执行不力!”
你说的是羊尾么?
上面的用意很好,下面执行不力。
老子信了你的邪!叶知秋不信,面上却笑道,“王爷能这么说,真是百姓的福气,让人感动!”
小滑头!
逍遥王洞察世事,看出对方并没有真被感动,干脆开门见山道,“如今边境战事将起,圣上有意让本王出山。”
“排兵布阵,本王倒有几分心得。”
“只是北虏有万妖山撑腰,难免出现阵前斗法,或者术士偷营,这却是本王的不足,胜算不高。”
“若只是个人荣辱,也就罢啦!”
“但此事关乎国运民生,一旦战败,九州必将生灵涂炭!”
“还望叶小弟出手相助!”
这逍遥王的出现,虽然意外,却在情理之中。
半年不到,突飞猛进到五境,又有一帮四境、三境小伙伴,还和伏魔司两位五境校尉关系密切---
不来拉拢,反而奇怪!
只不过,来得太快。
这逍遥王不简单呐!
“王爷忧国忧民,令人钦佩!”叶知秋正色道。
“只不过,在下能力有限,刚刚答应了诸葛先生,要在金陵应对一场变故,怕是分身乏术!”
“叶兄,何必推三阻四?”冯元良看得不爽,“金陵变故,有冯某和两位师妹即可,叶兄大可自行其是!”
你这样,让我很惆怅啊!
叶知秋正要反驳,却被燕三娘抢先一步,“谁要和你联手?老娘只和小道士一起,免得再被人出卖!”
杀人诛心!
冯元良觉得自己很冤,他当时皇命难违,但有逍遥王在场,却没法把锅甩给当今皇帝,一时无力辩驳。
章三少不知道背后缘故,仗着和贤王之子认识---
家父又是章二河,忍不住上前卖弄,“若是需要术士法师,不是有伏魔司、护国寺么?”
噗嗤!
这一刀,误打误撞,又狠狠扎在冯校尉胸口。
逍遥王父子很尴尬,燕、苏二女忍不住偷笑,其他小伙伴完全不知怎么回事,都是一脸懵逼。
宁采臣帮人收过半年账,很快看出了不对,“这朝堂上的事,不是咱们平民百姓能够掺合的!”
冯元良逮住机会,大喝道,“天下兴亡,匹夫有责!若是普天之人,都选择明哲保身,帝国焉能长存?”
“看你也是个读书人,你的书都读到哪里去了!”
这一番训斥,顿时让憨厚书生面红耳赤,羞惭不已。
原来是个遗老遗少!
这老冯长得挺像那么回事,但为人和见识却颇为不堪。
叶知秋实在看不下去,朗声喝道,“冯校尉好大的威风!好一个天下兴亡,匹夫有责!”
“那你可曾听过:各在其位,各司其职?”
“我等平民百姓,自食其力,缴纳税负,已经尽了本分。”
“遇到业障深重的妖魔,也曾出手斩杀,自觉问心无愧!”
“冯校尉呢?”
“身居朝廷高位,享受百姓税负,本有济世安民、抵御外侮之责---”
“如今一不能济世安民,二不能抵御外侮,有什么脸面要求匹夫之责?”
“呵---”
“坐享江山税负的时候,没平民百姓啥事---”
“到这江山守不住的时候,倒想起我等来了?”
“是谁给你的这种底气!”
这番话有如雷霆风暴,将冯元良,甚至逍遥王父子,抽得体无完肤,脸上火辣辣地直疼。
偏偏无从辩驳!
“说得好!”木须龙拍手称快。
“好兄弟!”燕三娘忍不住给了一个赞,真是痛快!
宁采臣心底十分解气,看小叶岛主顿时顺眼了很多。
太残暴了!可是本少好喜欢!章三少忍不住暗暗叫好。
他不知是皮厚还是脸大,竟没有联想到“家父章二河”。
冯元良心有不甘,强辩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皇室有命,莫非你等胆敢不从?”
冯老二变了!
苏婴宁、燕三娘对视一眼,既有惊讶,也有心寒。
“真是天大的笑话!”这次不等小道士反驳,守护小龙跳了出来,“我木须活了七百多年---”
“这端木一族,立国称帝,统共就不过三百年吧?”
“那你倒是给我说说,木须算是这帝国的臣子么?”
“更何况,三界之内,单在玄黄大陆,就另有两国!”
“天下?皇命?”
“癞蛤蟆打哈欠---”
“好大的口气!”
“说得太好啦!”小书妖神色雀跃,上前道,“这天下亘古有之,所谓帝王,不过是一时的管家---”
“干得好,可以多干几年。”
“干得不好,就趁早滚蛋!”
书读得多,果然有见识!
燕三娘乐开了花,“好姐妹!”
太残暴了!
章三少莫名兴奋,又带点小紧张:这姓冯的肯定得翻脸,不然,本少当场倒立吃便便!
再看冯元良,气得满脸通红、手足颤抖,像只大龙虾。
“叶兄!”端木景从知道关键在小道士,“你们就算对端木一族无感,但这九州百姓,都是一族同胞---”
“对他们,难道也没有爱惜之心,真要坐视不管?”
好家伙!
大帽子,一顶接一顶!
“王兄此言差矣!”叶知秋换回以前的称呼,侃侃而谈。
“先别说什么一族之爱---”
“请你扪心自问,那缴纳税负、供养朝廷的百姓,到底有几人,曾被食税的官吏老爷爱惜过?”
两人都曾游历天下,这帝国的实情如何,双方心知肚明。
“如果所谓的爱惜,对象只是一个飘渺的整体,却不曾落到真实的个人,在叶某看来,那爱的不过是手中权力罢啦!”
这一番话,让端木景从神色羞惭,哑口无言。
但落在那群小伙伴耳里,却各有体会,只觉遇到小道士、加入蓬莱岛,怕是有点小确幸!
端木景从、冯元良还想开口,却被逍遥王抬手制止。
“后生可畏!”逍遥王长叹一声。
接着对众人抱拳道,“不瞒各位,本王心底,也曾自诩国之柱石,更觉得请各位相助,理所当然!”
“但方才聆听高论,才知道自己见识短浅,有如井底之蛙,今天真是受教了,相助一事,无脸再提!”
“多有打扰,本王这就离开!”
说到这里,逍遥王招呼一声,就要带着儿子离开。
“王爷留步!”叶知秋开口。
他见对方有几分气度,而且难以坐视百姓遭受战乱,愤怒发泄完毕之后,态度开始有了转变---
“刚才言语鲁莽,只因厌恶有人不明是非、道德绑架。”
“不过事出突然,且容我们商讨一二,再做答复如何?”
不愿出手,无可厚非;
愿意出手,那是情份!
“叶兄!”端木景从悲喜交集,一时感慨万千。
“哈哈---”
逍遥王放声大笑,“是本王唐突,贤侄但去商量无妨!”
他算是看明白了,这小子软硬不吃,皇权、道德都没法让他屈服,得平等相处,坦诚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