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咚---
伴着一道清脆的轻响声,叶知秋率先踏入青色光门,只见无数光怪陆离的空间涟漪扑面而来。
一阵短暂的眩晕之后,叶知秋眼前豁然开朗,他脚下踏足之地,已是一处视野开阔的山峰。
时值午后,日影西斜。
南侧的山脚下,一面湖水烟波浩渺、广阔无边,将对岸一座城池环绕过半,为城池平添了几分雄浑气势。
叶知秋心底升起一种难言的情绪,他随手摘下一片草叶,叼在嘴角,轻轻哼起一首记忆中的曲子---
人生,梦如路长
让那风霜,风霜扑面上
……
叮咚~!
-宿主签到龙首湖,解封传送区域:玄黄大陆·河洛帝国·豫州。
-获得签到奖励:境界修为+200!
伴着熟悉的提示音,属性面板在叶知秋识海中再次浮现,境界修为的进度瞬间上涨一截,让他又惊又喜。
“前面是个啥地方?”归不二懒洋洋的声音从后方传来。
叶知秋闻着草叶的清香,心情渐渐平复下来,缓缓开口道,“湖名龙首,城名淮阳,正是小弟的故乡!”
淮阳县,隶属豫州淮北郡,乃是临近帝国北境边防的小城。
在这方世界中,人族的立足之地被称作玄黄大陆,共有三大世俗势力并存---
南方的河洛帝国,
北方的苍狼汗国,
以及西北方的流沙诸国。
大陆地理与蓝星神州大致相似,但广阔了足有十倍。
在大陆四周,是无尽的汪洋,又称无尽海,充满未知与危险,非但常人不敢踏足,连各国朝廷也敬而远之。
“龙首?”
归不二一步三晃走上前来,先是不以为然,接着语气沉重起来,“城里煞气弥漫,只怕有祸事发生!”
叶知秋听得眉头一皱,“莫非北方的鞑子又南下叻?”
当今天下的格局,与蓝星两晋时期的情况相似,中原朝廷黯弱,充满内忧外患,各地寇乱不断、烽火连绵。
二十年前---
苍狼汗国第一次大举南下,大肆攻城掠地、烧杀掳掠。
河洛帝国不敌,败退到大河以南,失去了半壁江山。
叶知秋有位不曾见过的兄长,在那场大战中弃笔从戎,不幸以身殉职。
他年少时,借助蓝星见识,打熬筋骨拳脚,主要起因于此。
这些年来,朝堂上下非但不思进取,反而更见昏暗,倘若战火再起,怕是连偏安一隅也难以苟全。
“城中煞气虽足,却与兵马无关。”归不二小眼圆睁,盯着下方的城池,“自古奸佞为祸,尤甚外敌!”
“那就下山进城,看个究竟!”叶知秋毫不犹豫,抬步就走。
当初---
他放弃科举之路,转而寻仙问道,正是因为看透官场上下昏暗无道,无法做到同流合污、苟活其中。
归不二并无异议,随后跟上。
轰隆隆---
两人刚到山脚码头,天边忽然就有一道惊雷炸响,接着乌云临空,刚过仲夏,竟然现出寒风萧瑟的景象。
码头紧接官道,却见不到行人,街边原本有几家茶馆酒肆,如今全都大门紧闭,上面贴满了海捕文书。
哗啦啦---
一阵冷风骤起,掀起来几片文书,在空中起伏飘荡,好似孤魂野鬼。
啪~!
叶知秋霍然出手,抓住其中一张,放眼看去---
只见上面画着一人,满脸络腮胡子,面目狰狞,左眉一道刀疤斜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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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盗柳淳风!
凡获此犯,立送衙门。
赏银三百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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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淳风?!”见到这个熟悉的名字,叶知秋猛地一惊。
在他少年时期,倒是见过一位同名之人,乃是城南雪亭镇上淳风武馆的馆主,曾经屡次北上杀敌,颇有侠名。
若不是偶遇游方老道,叶知秋或许还会拜在对方门下。
应该不是他!
在叶知秋印象中,柳淳风相貌周正,与画中逃犯大不相同。
“噫?那个年轻人是谁哩?”
“好像是东城老叶家的小子。”
“他怎么现在才回来哈?一切都变得不一样嘞!”
临街的门板后方,隐约传来几名妇人的小声议论。
叶知秋修炼有成,感官灵敏度远超常人,自然听得一清二楚。
他两世为人,少年时期异常聪颖,在郡县中有“神童”之誉,而且生得高大俊朗,被当地妇人认出,并不奇怪。
归不二跟在叶知秋后方,对一切好似不闻不见,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
两人脚步轻快,转眼来到湖边。
龙首湖面广阔,码头规模也不算小,如今却见不到什么像样的渡船,只有几叶轻舟在水面上游荡。
“船家!”
叶知秋挥手,大声招呼。
水面上的几名艄公对视一眼,似乎在用眼神交流什么。
良久才有一人摇动船桨,往码头缓缓驶来,正是其中年纪最大的那位。
“爷儿们,可有郡县开具的路引哈?”那老艄公衣衫褴褛,来到近前,却不马上靠岸,反而小心翼翼。
“路引?”
叶知秋听得莫名其妙。
最近两年,他行走天下,踏足之处,几乎遍及河洛半境,无论走到哪儿,都没有听说需要什么路引。
旁边的归不二,更是茫然。
“看来两位刚到本地哈!”
老艄公见状,急忙分说道,“县尊许大人上任后,为了捯饬好地方治安,特地上书郡守李大人,要求郡中人员往来,必须以路引为凭哩!”
“此地县令,不是丁乘鹤丁大人么!”叶知秋有些意外。
接着明白过来,“这新县令上任,是什么时候的事?”
在他印象中,淮阳县令丁乘鹤清正廉明、施政有方,本地百姓安居乐业,实在不应该出现这么凋敝的景象。
“丁大人赋闲了嘞!”老艄公眉目间难掩愁苦,“早在去年春夏之交,县令一职就由许大人接任哩!”
“原来如此。”叶知秋点头道,“我是本地秀才叶知秋,从外地州郡游历归来,不知有路引一事。还请船家行个方便,载我二人入城?”
“叶知秋?”
老艄公一惊,仔细打量眼前之人,恍然道,“怪不得看上去有些眼熟哩,原来是太昊书院的小叶秀才!”
与街上的那些妇人相比,艄公的反应明显迟钝了不少。
他称呼“小叶秀才”,背后另有缘故:一是叶知秋逝去的父兄,都曾中过秀才;二是叶知秋中秀才时才十一岁,“小”字乃是淮阳民众的赞赏。
见对方认出了自己,叶知秋以为事情有了转机,正要开口。
老艄公神色更苦,劝说道,“就算是小叶秀才,那也不中嘞!莫得路引,被当值捕快发现,不但小老儿要吃官司,两位恐怕还有性命之忧哩!”
啥?
没有路引,会有性命之忧!
叶知秋吓了一跳,竟有如此飞扬跋扈、草菅人命的县令?
“这艘小船,不知价值碎银几两?”归不二忽然开口相问。
那艄公楞了半晌,这才反应过来,苦笑道,“虽然笼统不值几钱碎银,却是小老儿赖以养家糊口的命根子哩!”
“接着!”归不二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随手扔给艄公,“银子归你,这小船就归我们喽!”
艄公本能地伸出手去,将那锭银子接住,只觉入手十分沉重,只怕少说也有十两往上,一时不知所措。
“啊---”
正在惊疑之间,艄公忽觉小船一沉,接着后脖子一紧,身体猛地腾空而起,忍不住惊呼出声。
不等他完全反应过来,脚下一震,已经身处码头之上。
归不二站在船头,对叶知秋笑道,“还不赶紧上船?”
叶知秋先是一怔,随即明白过来。他脚尖一点,飞身上船,冲那位艄公微一拱手,转身划桨,小船飞速离去。
烟波浩渺,清新的水气扑面而来。
游子回乡,故园在前。在叶知秋心中,却毫无喜悦之情,只觉这条故园路,竟似一条不归路!
一炷香之后,城北码头映入眼帘。
与对岸相比,城北码头的规模要大上不少,几乎抵得上一座小镇,但放眼望去,仍然见不到多少人烟。
砰---
叶知秋将小船靠到岸边,提醒咪着眼打盹的归不二,“老哥,上岸叻!”
两人纵身上岸,只见街道两旁摊铺杂乱,横七竖八放着几辆木板推车,上面盖着脏兮兮的破烂草席。
呼---
一阵冷风刮过,掀起推车上的草席,顿时露出几具沾满污血的死尸,看上去面目可怖,十分渗人。
“嘿嘿嘿---”
前方忽然传来几道粗野的狞笑声。
叶知秋循声望去---
只见数丈外的街心,架着一口硕大的铁锅,下方燃着熊熊烈火,旁边围着几名袒胸露怀的大汉。
看那装束,竟是衙门的捕快!
那群大汉手持单刀铁尺,在大锅中肆意搅动,眼神斜睨,上下打量着刚来的两人,目中闪烁着绿色的凶光。
“噫?又是不知死活的外乡人!”
“看起来可不怎么像肥羊哈!”
“这回轮到谁上?潘哥呗?”
“不是潘哥,该到小武哩!”
杂乱声中,一名年轻的捕快走上前来,人模狗样地整理了一下衣冠,挥动铁尺吼道,“把路引交出来!”
“路引?”叶知秋眉头一皱,故作困惑道,“此地乌烟瘴气,各位看上去面目狰狞,不知阁下又是什么来路?”
“呃---”见来人完全不按常理出牌,那名叫申小武的捕快欲言又止,胸腹间的一口气差点顺不上来。
“小武,这小子骂你呢!”一名脖子上挂着金链子的大汉吼叫起来。
“潘哥,俺也上过几天私塾,听得懂!”申小武翻了翻白眼,接着向叶知秋断喝道,“大胆刁民,小爷乃是本县捕头,岂容尔等污辱!”
“小爷代表本县衙门,尔等污辱小爷,就是污辱县衙,污辱朝廷!”申小武的吼声越来越大,“你可知罪?”
“嘿~!”叶知秋怒极而笑。
“造反了哩!”申小武勃然变色,挥动铁尺,就要朝对面当头砸下。他本是郡中混混,被现任县令带到淮阳,提拔做了捕头,心性极为敏感。
“且慢!”那被唤着潘哥的大汉一声暴喝,猛地持刀赶了过来,“这小子,莫不是逃犯柳淳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