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江湾,叶城的家里。
萧浅窝在沙发上,脑海里一遍又一遍地回忆着在秦枚潜意识里看到的一幕又一幕。仿佛一条剧毒的眼镜蛇盘桓在她的心上,吐出信子,用又尖又细的长牙狠狠咬住她,她止不住地发抖,一股刺骨的寒意从头到脚包裹着她,她闭上眼,那些画面更加清晰,难以磨灭。
三十多年前的那个夏天,音乐大剧场的台上,一束追光灯落在一袭白衣的女孩身上,如同天使下凡人间,女孩坐在钢琴前演奏出美妙动听的曲子,似奏响一首人生赞歌。
台下的男人动了心,迷了眼,誓要将女孩追到手。
萧志恒,秦枚。
他们的爱情故事并不是一个美好的开始,即便女孩有心仪的对象,也阻拦不了男人那颗蠢蠢欲动的心。
在多方的撮合下,他们完婚了。
首富之子和音乐才女佳偶天成,羡煞旁人。
起初他们举案齐眉,琴瑟和鸣,男人温情脉脉,女人情意绵绵。
可他们之间是爱情吗?萧志恒在婚后的第一年开始怀疑秦枚,并强制秦枚不能踏出萧家大门,不能与音乐界的人士有所往来。
他们有了争吵。
秦枚的个性倔强傲气,“萧志恒,我不专属于你,我答应嫁给你的时候,你答应不会干涉我的交际圈。”
萧志恒的掌控欲更加强烈,“秦枚,你不属于我,你想属于谁,正好,我们该生个孩子了。”
他们在争吵中有了爱的结晶,第一个儿子,萧邦的出生缓和了他们的关系,也让他们更加恩爱。
但好景不长,带孩子的生活终究不是秦枚所向往的自由,她爱音乐,像爱自己的生命一样,那是她的灵魂,她终于忍不住接了一个演出。
结果可想而知,萧志恒气急败坏,“家里那么多钱,你非要出去吗?”
秦枚不甘示弱,“我要的不是钱,你真的爱我吗?”
“我不爱你?我爱谁!给你所有的荣华富贵,难道还是不能满足你?”
“我怀孕了。”
秦枚哭了,萧志恒软下来。
萧浅站在潜意识的门口,看着他们,不禁潸然泪下,原来自己投胎并没有选在父母特别恩爱的那一刻,甚至她出生那天,萧志恒的脸上都没有一丝喜悦。
接下来的三年,他们的婚姻简直如履薄冰。
秦枚专心在家带孩子,偶尔出去演出,萧志恒默许她,并支持她,可后来突然常常夜不归宿,不知道为什么?秦枚忍了又忍,终于在一个大雨倾盆的夜晚爆发了。
“萧志恒,我们离婚吧。”
“离婚?想去找你的情人?”
“你在外面找了别的女人,我成全你。”
“秦枚,你忘不了你的旧情人,与他私会,你现在反过来冤枉我,怎么?离婚想分走我多少财产?”
“我不要你的钱,我只要邦邦和囡囡。”
“孩子你一个也别想带走。”
“萧志恒,你不要刺激我,如果你非要和我争孩子,那么你的钱也一样得分我一半,你舍不得的。”
“看来你铁了心,不过你想清楚,打官司,就凭这些照片,你输定了。”
萧志恒从书桌抽屉里甩出一大堆偷拍的照片,照片里的人清晰可见,因为角度问题,一个陌生男人和秦枚好似在接吻,而后搂着秦枚走进酒店。
“我每次出去演出,你都派人跟踪我?”
“不是我派的,是妈拿给我的,亏得我一直信任你,从你生下囡囡,我知道你的心属于我,我才放松了警惕,让你自由自在,可你呢?背地里做对不起我的事,我每天出去喝酒消愁,你现在有脸和我提离婚?”
“这照片很明显是拍摄角度问题,我那天演出完不舒服,季师兄把我送到酒店,我们什么都没有。”
“季醒,你那个初恋男友,我知道,前几天你还去医院探望他的父母,他到现在都没有结婚,一直在等你,你和他没做过什么,你觉得我会信吗?”
“所以我说什么你都不会信,就像你说没有找别的女人一样,我也不会信,既然夫妻之间的信任都已经消失,那就离婚吧。”
“离婚,找你那个初恋男友,就是你的目的。”
“你愿意这么想,我也没办法,离婚协议我会找律师写好给你。”
终于到了分崩离析的地步,离婚协议书,萧志恒始终没有签字,却禁足了秦枚,不允许她离开别墅半步,并派了保镖看守,每天有佣人伺候她的饮食起居,也许是精神的禁锢让秦枚发了疯,那天,她把肖邦溺在浴缸里。
萧浅再度看到了那残忍的一幕,她的哥哥扑腾着水面,努力地想要生还。
但比这更残忍的不仅于此。
秦枚被诊断为精神病,被关在第一精神病院五年,他们的故事到这儿还没有完全结束,在萧浅上初一那年。
萧志恒把秦枚带到已变成植物人的儿子床前,恨意和心痛吞噬了他的理智,他狠狠按住秦枚的后脖子,让她跪在萧邦的面前忏悔,赎罪。
“秦枚,看看我们的孩子,他已经躺在这里十年了,什么都做不了,是你把他害成这样,你觉得他死了是不是比活着要痛快一些,啊!是不是?这是你造的孽,你不仅害了他,你害得我痛不欲生,每每看见我的儿子像个死人一样躺在这儿,我都想杀了你,为他报仇,你这辈子都不配当个母亲,秦枚,你的孽障你必须来受。”
“不不不,不是,不是……”
萧志恒蹲下来掐住她的脸颊,低声哽咽,“成全他,也是成全你,秦枚,别让自己那么痛苦,也别让我继续痛苦,一切都归零吧。”
“邦邦,邦邦……”秦枚痛哭流涕,看着萧志恒,“我成全你。”
最终,秦枚被迫拔掉了萧邦的氧气管,亲手结束了自己儿子的生命。
那一刻,秦枚彻底疯了,抱着萧邦的久久不肯离手。
那一刻,萧浅也疯了,她想上前阻止,结果却触及到了萧志恒的潜意识。
令人出乎意料的一幕转场。
书房里,萧志恒铁青着脸,歇斯底里。
“为什么?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是钟雁群的声音,“你说为什么,秦枚出轨,逼着你离婚,想和别的男人图谋萧家的产业,这种女人我不让她疯了,我留着她?”
“可你害死了邦邦,孩子是无辜的,妈,邦邦死了,我难过得快要疯了。”
“疯什么!冯素华不是给你生个儿子嘛!”
“萧靖是个失败品,又笨又傻,连邦邦智商的二分之一都没有,我恨透了秦枚,可即使她做了对不起我的事,要和我离婚,你也不该那么对她,如果她不吃那些药,她怎么会发疯害死邦邦,妈,你真的是糊涂。”
“我没糊涂,对你不忠不义的女人,我不用点非常手段,她会抢走你的孩子和财产,你明白吗?志恒,是秦枚先背叛你,囡囡是不是你亲生的,你测了吗?如果她没有背叛你,逼你离婚,也不会发生这么多事,再说事情过去这么多年了,你现在知道真相,已经于事无补,不如在萧靖身上用点心,我帮你测过,萧靖是萧家的血脉。”
萧志恒瘫坐在椅子上,像丢了魂。
烈日的光覆盖不住黑暗的世界。
原生家庭带来的痛楚和恨意在萧浅的身体里滚滚蔓延,像奔腾不息的大海侵蚀了每一个细胞,她也快疯了,原来这才是真相。
钟雁群,比撒旦还要可怕的魔鬼!
她残害秦枚,间接害死自己的孙子。
如果死可以让一切都解脱,那么钟雁群必须为此买单。
萧浅咬着牙关,愤怒几近如火山喷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