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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士没有给她挣扎的机会,将身上的铠甲脱下后猛地扑到了段静乐的身上。

突然一阵鲜血顺着兵士的口中喷了出来,弄的段静乐满脸血腥。

她吓得浑身不敢动,片刻,她感觉身上人被人推了下去。

半晌,她惊恐的瞪大眼睛,瞳孔猛缩,一个包裹严实满头白发的男子拿着剑站在她面前。

“静乐!静乐!”段霁尘凑到她身侧准备扶起她,却反而被她推倒在地。

“你是谁!”段静乐脸煞白一片,恐惧的泪水顺着她瞳孔流下。

段霁尘将脸上的帘纱取下一些“静乐,我是哥哥啊,你亲哥哥,段霁尘啊。”

“你个怪物!”段静乐急促的喘息着,尖叫一声整个人晕了过去。

“怪物?”段霁尘喃喃着,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脸颊不明所以的走到了旁边的池塘里。

往日清澈的池塘此时浮着几具流血的死尸,搅的水浑了几分。

他用手荡开浮在上面的鲜血,脸庞还是少年的脸,但是原本的青丝全部变成了白发,在微风中飘荡着,一双如黑曜石的眼眸变成了紫色,眉宇间的一点红砂宛若鲜血覆在一张毫无血色的脸。

他抓着头顶的白发,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现在这副不人不鬼的模样。

“进去搜!看看还有没有黎国余孽!”

外面传来大靖将士的声音。

段霁尘没有时间去考虑这些,背起段静乐飞出了大朝寺。

站在屋顶上,他才知晓都城到底发生了什么。

猎猎寒风中,瓦舍凋敝,府院破损,令人作呕的血腥气回荡在整个空气里,乌鸦悬停在树枝上不住的聒噪着。

整个黎国都城只能用惨绝人寰四个字来形容。

一个骑着枣红色大马穿着玄铁铠甲的男人带着队伍在鲜血铺地的都城街道穿梭着。

“回禀将军,黎国皇室皆以伏诛,黎国皇帝自尽了,他的皇后在侍卫的保护下逃离了都城,属下已经派人追踪了。”旁边一个兵士回禀道。

段霁尘心口仿佛被尖锐针尖刺中,痛的他眼眸起雾,连带着面前的景色也变得模糊不清。

不久他知晓攻城掠地的将军便是大靖开国将军徐北尘,也就是徐霆钰的祖父。

“不是上次说好了,一块金子给一袋米啊,你为什么只给我半袋。”段霁尘拿着手里小半袋粮食质问道。

他为了出来买米特意戴了帽子将满头白发遮住以防引人注目。

米店老板不屑的看着他“上次是上次的物价,现在到处都是战乱,金银不值钱。”他张着镶着金牙的嘴“这粮食才是最值钱的,你若不要有的是人买。”

他说完作势要抢段霁尘手里的米。

段霁尘后退一步,手里攥了攥拳终是忍住了。

现在黎国战败,整个黎国大地民不聊生,本就不多的田亩又被战乱毁坏,饿死者疫病者满街横之。

他走出米店望着街道上奄奄一息的百姓,把米袋牢牢抱在怀里,飞奔着朝住处跑去。

“母亲,静乐!我买了粮食回来了。”他撩开竹帘朝屋内走去。

黎国皇后还是一如既往的躺在床上。

自从黎国被灭后,皇后便得了心疾,从此一病不起,郁郁寡欢,病情愈发沉重。

“母亲。”段霁尘解下头顶的帽子走到床前,满头白发披散下来。

此时的黎国皇后远没有过往的雍容华贵,整个脸颊凹陷,皱褶丛生,满脸青灰色。

段霁尘蹲下身,伸出手握住了他母亲的手。

黎国皇后的手在一次次逃亡中终是变得粗糙沙砾,远没有柔荑之感。

他望着床上人,鼻头一酸,眼里落下了泪水。

这世上有两种悲哀,一种是天赐鸿运,却天生心力不足只能眼睁睁看着机会流逝,另一种是天才末路,生不逢时,无机无缘抱憾终身。

段霁尘便属于第二种。

他自小便是作为一国之君来培养,却到头来,君未当,国先灭,新的政权繁盛发展,百姓满心欢喜迎接新的未来,只有他被留存在了过去。

半晌,他擦了擦脸上的泪珠,站起了身,撸起袖子准备洗手羹汤。

“静乐?”“静乐?”

“你给母亲的汤药煮了吗?”

他连喊了几声都没有人应答,一种不好的念头浮在了他的心头。

“静乐!”他跑到院子大喊着,依旧没有回音。

星河璀璨,天河静寂,九天广阔,天上人间同在这世界上,又似乎是两个不同的世界。

群星闪耀,月光韶华照的却是这残损的人间炼狱。

段霁尘在大街上一个个翻找着,经历了战祸,城南的墓地全部埋满了,甚至还有不少人为了能埋自家人挖出原本的棺木扔在外面,导致大量的尸体乱堆在了街市上,无人料理。

他掩住口鼻翻看着尸体的相貌,满心满眼都是希望在这里寻不到段静乐。

“这小妮子还挺烈的,只是被崔员外玩了一遭,就自尽了。”两个家仆扛着个竹席在他不远处走过。

这个崔员外原本是黔城的财主,后来大靖军队北上打仗时,支持了他们粮饷,所以也受到了大靖军队的保护,在黔城愈发放肆。

其中一个家仆瞅了一圈四周无人,便将竹席随意的扔在了地上。

“崔员外不是要我们掩埋,我们丢在这算怎么回事?”年轻的家仆不明所以的问道。

“掩埋什么?长着一对吊梢眼的另一个家仆踩了踩脚下的土地“现在黔城哪一块土地下没有尸体,把她埋哪?我们能给她扔外面就不错了。”

说完压根没理另一个便哼了一声走了。

年轻的家仆还是觉得不对,本来这姑娘死的可怜,如今连入土为安都难。

他满眼同情的望着地上的草席俯下身拜了拜“姑娘,希望您来世投胎的时候换个天下安稳的日子,莫要活在这吃人的世上了。”

随后年轻仆人惋惜惆怅的离去了。

段霁尘从小巷后跑了出来,他眼眶发红,摸着竹席的手全是冷汗。

待竹席缓缓掀开,一张满是淤伤凄然且悚然的熟悉面庞呈现在他面前。